第37章

年底，北城机场熙熙攘攘，充满了年节将至的氛围。张半夏拖着行李箱从抵达口走出来，脸上带着一丝长途飞行后的疲惫。

她一眼就看到了等在接机人群里的张垚。他穿着便装，身姿挺拔，在人群中很显眼，正踮着脚朝里面张望，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期待。

看到他的瞬间，张半夏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反应不是喜悦，而是……尴尬。

之前张垚出任务一个多月，后来她又去港城面试游玩半个月，他们两个差不多已经两个月没见了。这两个月里，她忙着准备、面试、又在港城转了转，几乎没有和张垚联系。偶尔他发信息来，她也只是简短回复。

时间和距离像一层冷却剂，让她原本就因为“美食”而勉强建立起来的好感，迅速降温。她突然发现，没有了张垚每周雷打不动的“投喂”和存在感，她过得……更自在了。

不用想着周末要“应付”谁的到来，不用费心思想该怎么相处，全身心投入到自己的事情中，这种感觉很好。以至于她开始认真思考，这段一开始就有些仓促和“功利”（为了口吃的）的感情，是不是真的有必要继续下去？

她甚至萌生了“要不分手算了”的念头。

正当她内心天人交战，犹豫着要不要假装没看见他、直接溜走时，张垚已经看到了她，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用力地朝她挥手。

躲是躲不掉了。张半夏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

张垚立刻迎上来，无比自然地接过了她手中的行李箱，另一只手则非常顺手地就要去牵她的手。

半夏下意识地想把手抽回来。

张垚却握得更紧了，他侧过头，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点委屈和理所当然，低声说：“我是你男朋友……”  语气像是在提醒她一个被遗忘的事实。

手心传来他干燥温暖的触感，却让半夏感觉更加不自在和别扭。这股熟悉的强势和靠近，打破了她刚刚享受了没多久的自由感。

“分手”的念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和强烈。

她看着张垚充满喜悦和期待的脸，那句“我们算了吧”在嘴边盘旋，却一时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机场的喧嚣仿佛远去，两人之间弥漫开一种无声的尴尬和僵持。一个满怀热情，一个心生退意。这场恋爱，似乎从一开始就建立在并不稳固的地基上，而时间和距离，轻易地就让裂缝显现了出来。

一路无话。张垚紧紧牵着半夏的手，像是怕她跑掉，半夏几次想抽回都没成功，只能由着他。车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终于到了张半夏家门口。张垚帮她拉着行李箱，站在门前，眼神里带着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和一种想要亲近的渴望。他放下行李箱，张开手臂，声音有些沙哑：

“半夏……让我抱抱你。”  这两个月的思念和刚才机场的不安，让他急需一个拥抱来确认她的存在。

然而，回应他的，是张半夏异常冷静，甚至带着疏离的声音：

“张垚，我们分手吧。”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得张垚僵在原地，张开的手臂缓缓垂下，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声音发颤：“为……为什么？”

“咱俩不合适。”张半夏避开他受伤的眼神，语气平淡却坚决，“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没有你，我过得也挺好。所以，就这样吧。”

“我不分！”张垚几乎是低吼出来，他上前一步，想去抓半夏的手，却被她后退一步躲开。这种拒绝的姿态更刺痛了他。

巨大的恐慌和失落席卷了他，让他无法思考。他像个溺水的人想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语无伦次地说：“我……我去做饭！你肯定饿了！对，做饭！我做你爱吃的！”

说完，他几乎是逃也似的，抢过半夏手里的钥匙（幸好他还记得是哪把），手忙脚乱地打开门，拉着行李箱就冲进了厨房，仿佛那里是他的避难所，只要回到他熟悉的“战场”，就能挽回一切。

留下张半夏一个人站在门口，看着他在厨房里慌乱翻找围裙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算什么？

她明确提出了分手，对方却直接用行动拒绝接受，还躲进了厨房？

这跟她预想的冷静沟通、好聚好散的场面完全不一样。

她看着张垚在厨房里像只无头苍蝇般慌乱，张半夏心里那点无奈最终压过了其他情绪。她走进厨房，伸手轻轻按住了张垚正在胡乱翻找东西的手臂。

“张垚。”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别忙了。我们好好谈谈。”

张垚的动作僵住，抬起头，眼睛里是显而易见的慌乱和祈求。

半夏拉着他，把他带到客厅沙发坐下。她坐在他对面，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坦诚地看着他，语气清晰而冷静，开始梳理自己的想法：

“张垚，你听我说。”她深吸一口气，“首先，你很优秀。飞行员，保家卫国，前途光明。说实话，我觉得我有点配不上你。”

张垚想开口反驳，被她用手势制止了。

“其次，”她继续道，“我们可能真的不是两个世界的人。你的世界在蓝天，在部队，规律而稳定。而我的世界……我喜欢建筑，喜欢到处看，喜欢自由自在。你这样……执着地缠着我，对你对我，可能都不太合适。”

她斟酌着用词，尽量不伤害他，但必须表明立场：“我喜欢自由。可如果跟你在一起，我预感到我会很不自由。你的职业、你的家庭期望，可能都会让我在未来的选择上受到限制。我承认，我对你是有过一点好感，也享受过你的照顾。”

她顿了顿，眼神无比坦诚：“但是，那点好感，比不上我对自由的看重。我的世界很广阔，我还想去很多地方，做很多事。而且我必须承认，我这个人，有点喜欢以自我为中心。我真的……不适合你。你值得一个更愿意为你停留、更适应你那种生活的女孩。”

这番话说得条理清晰，冷静得近乎残酷。她把自己剖析开来，也把两人之间的差异和未来可能面临的困境都摆在了台面上。

张垚听着，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可是……我喜欢你。你是我第一个这么喜欢的女孩。而且……是你答应我要跟我试试的……”他的语气里带着委屈和一种被抛弃的难过，“你不能……不能这样半途就不要我了……”

这句话让半夏心里微微一刺。她看着眼前这个高大却在此刻显得无比脆弱的男人，心里升起一丝愧疚。

她放缓了语气，真诚地看着他的眼睛：“对不起。我知道我伤害到你了。当时答应你，可能是我考虑不周，或者……被你的坚持和厨艺打动，有点冲动。这是我的问题，我向你道歉。”

她的道歉很诚恳，但分手的态度也很明确。

空气仿佛凝固了。张垚低着头，双手紧紧握在一起，肩膀微微颤抖，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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