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好
“不！”
萧璟瞳孔颤抖，顾不得身上箭伤，当即就冲了过去。
赵琦这时候拼死抱住他的脚，虽不能全然拖住他，到底把他动作拉得迟滞了几分。
同一瞬，这底下的暗牢各处轰隆巨响，似如天崩地裂。
那裂开的缝隙也在轰隆巨响中开始继续坍塌。
就连众人头顶也开始零星砸落石头。
“殿下！”这样大的动静，赵琦脸都白了，一边喊着萧璟，一边示意后头的人赶紧过来。
萧璟眼看着那地动山摇般的轰隆，正在把前面那鸿沟裂痕弥合。
想起方才跳入深渊的云乔，怒极恨极，更是无比惶恐畏惧，猛地一脚把赵琦踹了开来，疾步就要往那鸿沟处去。
赵琦眼前一黑，这一记窝心脚被踹得极狠，他甚至当场咳出了口血。
眼见萧璟真要到那鸿沟处去，再顾不得旁的，挣扎爬起，夺了一个护卫的剑鞘，当即疾奔过去一剑鞘砸在萧璟后脑。
赶在萧璟倒下前，立刻撑住了他。
而那方才被赵琦死命拖着的人，终是被打晕了过去。
此刻这暗牢地动天摇，眼瞧着就是塌陷，再留在这，怕是都要埋尸在此。
赵琦咬牙撑着萧璟，寒声道：“护着娘娘和殿下，快撤！”
一片混乱中，众人为了保命，自是纷纷往暗道外冲去。
独独那乔琅，竟逆着人流，到了鸿沟前。
他垂眸看向深渊，抿唇犹豫了瞬，纵身一跃，跟着跳了下去。
只是那脸上，并无什么主子死后忠仆殉葬的悲色。
轰隆……轰隆……
伴随着人员不断扯住，那方才裂开的鸿沟，也终于弥合，而这暗牢则不断塌陷，甚至是地上的国公府都跟着坍塌。
而那跳入深渊的三人，好像是，被裂开的地缝吞噬……
*
数个时辰后。
东宫。
赵琦守在萧璟殿门外，确认皇后等人安顿好后，方才咬牙踏入御殿内。
他一进殿内，便扑通跪了下去。
“臣不遵殿下之令，臣有罪，甘愿领罚。”
内殿里安静的透出几分诡异，那御殿床榻上的人已经醒过来有些时候，却一直坐在那，不言不语，似没了魂魄一般。
若是骂上几句，或是愤怒不甘地要去那李国公的废墟里找人，都好过此刻。
赵琦只觉，自己硬拖回来的，只是萧璟的肉身。
而他的魂魄，则跟着那个祸害，一道被李国公府的深渊吞噬了去。
赵琦忐忑的抬眼，悄悄看着上头面色苍白如鬼的萧璟。
重又磕头下去：“是臣辜负殿下嘱托……是臣对不住殿下……臣有罪……”
他明知道萧璟想要云乔活，却还是觉得那个女人没有丝毫值得萧璟舍命去救的价值，理智的，选择了务必保住萧璟。
一个一个的头磕下去，那榻上如同没了魂魄的人，终于侧眸看向了他。
跟着，内殿里，响起了除了赵琦的磕头声之外的声音。
萧璟从榻上起身，缓步徐行。
走向赵琦，口中道：“你何罪之有？你护驾有功啊……”
他说着赵琦无罪，说着赵琦护驾有功。
却猛地重咳出一口血来。
血色溅在殿中石板上，刺眼极了。
可萧璟瞧见，却在想，那被吞噬的云乔，或许是被活生生碾碎，连鲜血，都没给他留下。
赵琦这会更是被吓得心中一颤，立刻爬起来扶住萧璟。
“殿下千万保重身子！”
萧璟拂开赵琦的手，自己站在殿中。
他说赵琦何罪之有。
这话，是真心。
赵琦有什么罪。
该有罪的是他自己才是。
萧璟心里无比自厌，眼前晃过的一幕幕，都是他待她并不算好的从前。
赵琦在旁瞧着心惊不已，唯恐殿下心存死志，再随那位去了。
口中劝谏：“殿下，眼下正是局势动乱，您可不能倒下。军中传来消息，那乔玄光重伤未醒，眼下已不能见人，圣上被困宫城犹作困兽之斗，齐王虽被控制在京中，却也还没死。殿下为江山费心筹谋多少载，此刻怎能舍下。”
可这番话落在萧璟耳边，竟没引起他分毫动容。
赵琦并不知道，萧璟听到这些话，便想到那李国公府底下时，自己握着箭矢因为时局动荡而犹豫的那瞬。
他忍不住地想，如果他没有犹豫，是不是便能救下云乔。
可这世上，没有如果……
眼见劝不进去，赵琦思来想去，突地明白过来，重又开口道：“便是不为这些，殿下可还记得娘娘走时交代您的话，小殿下尚在襁褓之中，明珠郡主更是下落不明，殿下若不能护佑小殿下和郡主平安长大，来日九泉之下，又如何同娘娘交代。就是为了娘娘，您也得撑过去啊。”
萧璟指尖微颤，眼前仿佛又浮现云乔的模样。
她说她很早就记得他。
她说她要他救她的女儿。
她说她希望他做个好皇帝。
她说她不愿成为他的拖累……
萧璟目露痛色，艰难闭眸。
再开口时，嗓音沙哑中，带着哽咽。
“好。”我答应你。
这话，并非对赵琦，而是对那个笑着说喜欢他的女娘。
他答应她，一定会救出她的女儿，一定会看顾孩子长大。
也会，尽力做个好皇帝，像从前做个好太子一样。
依旧以她从前喜欢的样子，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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