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谎称仙缘

夕阳将阿曦小小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她一步三回头地朝着山谷外走去。孙悟空的声音还在身后响着，带着几分意犹未尽和明显的期待：

“喂！小丫头！说好了啊！下次来给俺老孙讲讲那什么……‘皇帝的新衣’？嘿，这凡人皇帝可真蠢！还有那桃子……记得啊！”

“知道啦大圣！我一定来！给您带最大的桃子！”阿曦转过身，用力挥动着小手，脸上是灿烂又不舍的笑容。

直到那被压在山下的身影渐渐被岩石遮挡，再也看不见，她才深吸一口气，转身加快了脚步。

心中的激动和喜悦如同沸腾的水泡，咕嘟咕嘟地冒着，让她几乎想蹦跳起来。她真的见到大圣了！和她想象中一样，不，甚至更好！

他依然那么骄傲，那么鲜活，即使被困在山下，眼神里的光也未曾熄灭。

他没有凶她，还吃了她的甜糕，喝了她的水，喜欢听她讲故事！

这份巨大的幸福感包裹着她，但很快，现实的担忧浮上心头。

天色已晚，她偷跑出来这么久，爹娘一定急坏了！想起阿娘焦急的脸和阿爹可能扬起的藤条，阿曦缩了缩脖子，脚步更快了。

来时的路在归途似乎变得清晰了一些，她惦记着家人，那份因知晓命运而产生的淡淡疏离感，在此时被真实的担忧和愧疚覆盖。

她是爱爹娘的，只是那份爱和對大圣的狂热崇拜相比，显得更沉静，更深藏于日常。

急着赶路，眼睛也不忘四下搜寻。

反正临走时猴哥给了她一根猴毛，有着齐天大圣的气息，自是可以震慑凶兽，不会遇到危险，行为便可以大胆一点了。

前世作为实习医学生，辨认草药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这个时代，生态环境极好，许多后世罕见的药材在此地竟如同野草般生长。

“咦？那是……紫云参？看这叶形和色泽，年份怕是不短了！”

阿曦眼睛一亮，小心地蹲下身，避开旁边的毒草，用树枝和小手仔细挖掘。不多时，一株根须饱满、形态酷似人形的紫色参体被完好地取了出来。

没走多远，又一片荫凉潮湿处，“石斛！品质真好！”她小心翼翼地采下几簇。

接着，她又发现了野生黄芪、几株品相极佳的灵芝……甚至还幸运地找到了一小片止血生肌有奇效的“七叶莲”。她将采到的药材用宽大的树叶仔细包好，放进怀里，原本装甜糕和水的布包袱，此刻变成了她的草药袋。

回到村口时，天已黑透。

果然，村门口晃动着火把的光亮，阿爹阿娘准备和村民们上山去寻她。

“爹！娘！我回来了！”阿曦深吸一口气，扬起声音喊道，小跑着过去。

“阿曦！”阿娘第一个冲过来，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声音都变了调，“你这死丫头！跑哪儿去了！吓死娘了！”

阿爹脸色铁青地过来：“你这孩子！翅膀硬了是不是！敢跑出去一整天！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村民们纷纷劝阻：“回来就行回来就行，别给孩子吓着了……”“就是嘞，可不兴打孩子！”“阿曦这娃向来乖巧，这次肯定是意外！”

七嘴八舌的劝阻下，阿爹阿娘黑着脸，抱着阿曦往家走。

一到家，阿爹就抽出了藤条，眼看着藤条就要落下。

阿曦连忙从阿娘怀里抬起小脸，脸上故意蹭了些泥土，显得更加可怜巴巴。

她没有立刻求饶，而是迅速地从怀里掏出那几个树叶包，小心翼翼地打开。

“爹，娘，你们别生气！我不是贪玩，我是……我是遇到仙人了！”她眨着大眼睛，努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可信。

“仙人？”阿爹挥藤条的手顿住了，和阿娘对视一眼，都是惊疑不定。

“嗯！”阿曦用力点头，开始编织路上想好的说辞，“我在山那边玩，迷路了，又累又饿，然后看到一个白胡子老爷爷，浑身发光！他给了我一块甜甜的糕点吃，还教了我好多好多东西！这些草，”

她指着地上的药材，“就是老爷爷教我认的！他说这些都是宝贝，可以卖钱，可以治病！”

她拿起那株最显眼的紫云参：“老爷爷说，这个叫紫云参，很值钱的！还有这个。”

她又拿起灵芝，“这个叫灵芝，吃了对身体可好了！老爷爷说，我们家心善，所以他才教我的，让我们家以后过好日子！”

阿爹阿娘是地道的农户，哪里见过品相如此好的药材，但“值钱”、“宝贝”、“治病”这些词他们听得懂。尤其是那灵芝，偶尔听村里老人提起过，说是山神爷的宝物。

再看女儿一脸认真，眼睛亮晶晶的，不像撒谎。而且一个五岁孩子，怎么可能认识这些稀奇古怪的草？还说得头头是道？

心中的怒火顿时被震惊和将信将疑取代。

阿爹慢慢放下了藤条，蹲下身，拿起那株紫云参仔细瞧，又看看灵芝，手都有些抖：“娃她娘……这，这看着确实不像普通的草……”

阿娘也凑过来，脸上满是不可思议：“曦儿，那白胡子老爷爷……真这么说的？他还教你什么了？”

“教了好多呢！哪种草治咳嗽，哪种草止血，哪种草泡水喝对身体好……”阿曦见爹娘信了大半，心里松了口气，继续“完善”她的谎言。

“老爷爷还说说我以后可以经常去山里跟他学，所以我以后要经常上山。”

这话既解释了知识的来源，又为她日后经常进山见孙悟空打下了完美的铺垫！

阿爹阿娘彻底被镇住了。

仙人授法！这是天大的机缘啊！村里祖辈都没听过这等奇事！看着地上那些一看就不是凡品的药材，再看着女儿那张稚嫩却写满“认真”的小脸，由不得他们不信。

“好，好……不说，谁也不说！”阿爹连忙压低声音，脸上的怒气早已被激动和小心翼翼取代，“曦儿，这是咱家的大造化！你可要听仙人的话！”

阿娘也赶紧把阿曦搂紧，心有余悸又充满喜悦：“娘的乖囡，是有大福气的！以后进山……可得小心点，早点回来！”

她自动将“跟仙人学习”和“进山采药”划上了等号，虽然担心，但更多的是一种对“仙缘”的敬畏和期盼。

当晚，白家夫妇小心翼翼地将药材收好，第二天阿爹特意起了个大早，悄悄去了几十里外的大镇子上的药铺。

那株紫云参和灵芝果然卖了个让他们瞠目结舌的好价钱，换回了足够的米粮、一块新布，甚至还有一小块阿曦馋了很久的饴糖。

生活肉眼可见地改善了。阿爹阿娘再看阿曦时，眼神里除了疼爱，更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看重和隐隐的骄傲。

自此，阿曦进出五行山附近变得名正言顺起来。她每次“进山学艺采药”，都会准备好清水和食物，有时是偷偷省下的饼子，有时是攒下的野果，而最重要的，是她要去见那只被困在山下、等待着她故事和陪伴的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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