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射杀童子
这是阿曦闭关的第二年。
东海之畔有处人迹罕至的幽谷，四面环山，面朝大海，正是练箭的绝佳场所。
哪吒谨记阿曦教导，特意寻了这僻静处练习新得的乾坤弓与震天箭。
这弓箭乃轩辕黄帝留下的宝物，威力非凡。
哪吒挽弓搭箭，但见弓如满月，箭似流星，破空之声震耳欲聋。
一箭射出，竟化作金光直冲云霄，消失在天际。
“好厉害的箭！”哪吒又惊又喜，再次挽弓。这一次他运足神力，弓弦震响如雷，震天箭离弦而去，竟突破音障，瞬间消失在天边，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哪吒等待箭矢回落，却久久不见踪影。
正疑惑间，忽觉心头一悸，莫名生出不祥预感。
“不好！”他猛然想起阿曦常教导的——法宝威力越大，越要谨慎使用。
这震天箭速度如此之快，射程恐怕远超预估，若误伤他人...
哪吒急忙驾云循箭而去，飞越千里，果见一处仙山道场外围着一群人。
近前一看，但见一个青衣童子倒在血泊中，心口插着的正是他那支震天箭。
一位容貌威严的女仙正悲愤交加，周围弟子哭成一片。
哪吒只觉头脑嗡的一声，险些从云头栽下。
他踉跄落地，扑到童子身前，颤声道：“这、这是我...我射的箭？”
石矶娘娘怒目而视：“你是何人？为何害我徒儿！”
哪吒扑通跪下，泪水夺眶而出：“小子哪吒，无意间误伤仙童，愿受任何责罚！”
说着懊悔不已，“小子练习射箭时，万万没想到此箭能飞这般远...这都是我的过错！”
石矶娘娘见他年纪尚小，哭得真诚，怒气稍缓：“你师父是谁？怎容你胡乱使用此等凶器？”
哪吒哽咽道：“小子是自己偷拿来练习的...娘娘要杀要剐，哪吒绝无怨言，只求娘娘息怒。”
说罢又连磕三个响头：“待他日小子修行有成，必当奉上赔罪之礼，以慰仙童在天之灵。”
石矶娘娘见他态度诚恳，且确是无心之失，长叹一声：“罢了罢了，也是我这徒儿劫数如此。你既已知错，且去吧。记住今日教训，日后使用法宝，定要万分谨慎。”
哪吒再三叩谢，这才含泪离去。
回程路上，他心中沉痛难言，第一次真切体会到“人命关天”四字的分量。
想起阿曦往日教诲，更觉字字珠玑。
回到陈塘关，哪吒主动向父母禀明此事。
殷夫人听得心惊，连忙查看儿子可曾受伤。李靖却勃然大怒：“逆子！竟又惹下如此大祸！”
哪吒跪地请罪：“孩儿知错，愿受责罚。”
李靖怒道：“你可知那石矶娘娘是何等人物？若是她不肯甘休，整个陈塘关都要为你陪葬！”
殷夫人急忙劝解：“夫君息怒，哪吒既已知错，也取得了娘娘谅解...”
“谅解？”李靖冷笑，“若非那娘娘大度，此刻我李家早已大祸临头！这逆子屡教不改，今日定要重罚！”
哪吒抬头道：“爹爹罚得是，孩儿甘愿受罚。”
李靖取来家法鞭：“既如此，领三十鞭，闭门思过一月！”
殷夫人泪如雨下：“夫君，哪吒还小...”“七岁不小了！”李靖厉声道，“正是要让他记住这教训！”
鞭子落下，哪吒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三十鞭下来，后背已是血肉模糊。
他却始终挺直脊梁，直到受完刑罚，才叩首道：“孩儿领罚，日后定当谨言慎行。”
回到房中，殷夫人一边替他上药，一边垂泪：“我儿受苦了...”
哪吒反而安慰母亲：“娘亲莫哭，是孩儿错了。若是曦姐姐在，也会说该罚的。”
只是想起阿曦，鼻尖不由一酸。
若是曦姐姐罚他，定会一边罚他一边耐心讲道理，告诉他错在何处，日后如何避免。
而不是像爹爹这样，只知责打，不问缘由。
夜间，哪吒辗转难眠，背上的伤痛，远不及心中的委屈。
他取出传音海螺，轻轻抚摸，喃喃自语：“曦姐姐，哪吒今天犯了大错...幸好那位娘娘宽宏大量，没有追究。若是你在，定会教我该怎么妥善处理后续吧...”
海螺静静躺在掌心，并无回应。
哪吒知道阿曦正在闭关，却还是忍不住对着海螺诉说心事：“爹爹今日又打我了。我知道该罚，可是...可是他从来不愿听我解释，也不告诉我以后该怎么避免...”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少年倔强而又脆弱的脸庞上。
自射杀童子之事了结后，哪吒确实安分了许多。
平日不是在李府读书习武，便是去东海龙宫寻敖丙切磋论道。
敖丙待他亲厚，不仅传授他水系法术，更带他游览四海奇观，二人情谊日深。
哪吒练习法术时更加谨慎小心。
他将阿曦教导的“意念先于动作”发挥到极致，每次使用法宝前都要三思而后行。
有时他还会去阿曦闭关附近转悠几圈，对着传音海螺诉说近日所学所思，仿佛阿曦能听见一般。
“曦姐姐，今日先生讲了‘刑赏忠厚之至论’，说惩罚的要义在于教化，不在于泄愤。我想起你从前罚我抄书、织布，都是为了教我道理...”
“我又去看了王婆婆，给她送了新毯子。用自己挣的钱买的，没用法术...”
海螺静静听着少年的心声，偶尔在月光下泛起微光，仿佛闭关中的阿曦有所感应。
而静室内，阿曦周身龙元澎湃，已至突破边缘。
闭关中她灵台清明，偶有所感，似听到少年带着委屈又坚强的声音。
她唇角微扬，放心之余又有些心疼。
成长总是伴随着疼痛，但哪吒正在以她期望的方式长大。
劫数或许难免，但至少这个孩子，已经拥有了面对它的勇气与智慧。
海螺在泛着温润的光，如同一个无声的承诺：无论多远，我都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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