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花果山

当阿曦踏入花果山，仿佛整个春天的生机都迫不及待地涌向了她。

草木疯长，灵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绽放，连空气中弥漫的果香都似乎变得更加馥郁醉人。

原本喧闹嬉戏的猴群在孙悟空的示意下安静退去，偌大的水帘洞内，瀑布的轰鸣成了背景音。

洞内愈发静谧，只剩下彼此清晰可闻的心跳声，一声声，敲打在重逢的喜悦与一丝若有若无的忐忑上。

孙悟空拉着她的手，力道有些紧，指节甚至微微泛白，仿佛稍一松手，眼前的人儿就会如梦幻泡影般消散。

他金色的眼眸近乎贪婪地锁着她，那里面翻滚着万载岁月沉淀下的厚重思念、失而复得后几乎要将理智焚烧殆尽的狂喜，以及一丝深藏眼底的不确定与后怕。

万年的寻找，太漫长了，漫长得让他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存在，也生出了恐惧。

“曦儿，”他的声音带着久未如此温柔的低哑，却异常郑重，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心口掏出来的，“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俺老孙在哪儿，你家就在哪儿。”

这不是询问，而是宣告，是他用尽全力想要锚定的现实。

阿曦仰头看着他，眼中水光潋滟，是感动，也是心疼。

她反手用力握紧他粗糙温热的大手，用力点头，声音轻柔却坚定：“嗯，猴哥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白日的花果山，是只属于他们的喧闹与快乐。

孙悟空恨不得把整座山、乃至整个天地间他认为最好的东西，都搜罗来堆到她面前。

晨光熹微时，他便迫不及待地拉她去最高的山峰。

云海在脚下翻涌，第一缕金红色的阳光刺破黑暗时，他精准地伸手一捞，将那蕴含着至阳生机的朝霞精华凝成一滴金灿灿的露珠，小心翼翼地托在指尖，送到她唇边。

阿曦低头含住，一股暖流瞬间涌向四肢百骸，她眯起眼发出满足的喟叹。

孙悟空看着她，咧开嘴，笑得比那初升的太阳还要耀眼。

他寻来了千年紫藤，不用法力，亲手一点点编织，花费了好几日，才做成一个结实又漂亮的秋千，挂在洞外那株最古老的桃树下。

他推着她，一开始还小心翼翼，见她欢喜，便越推越高。

阿曦的裙袂在风中猎猎作响，如蝶翼般飞扬，笑声如银铃。

孙悟空在下面看着她，看着她因兴奋而泛红的脸颊，看着她毫无阴霾的笑容，那张平日里写满桀骜不驯的脸上，露出了近乎傻气的、纯粹的满足和快乐。

她一笑，一切便都值得了。

阿曦看着他，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依赖与崇拜。

无论过去多久，他始终是她心中那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是她的齐天大圣，她的猴哥。

午后小憩，她喜欢靠在他的手臂上，鼻尖是他身上特有的混合着阳光与果香的气息，令人安心。

他会难得地收起跳脱，用那带着点戏谑又难掩自豪的语气，再次讲起当年大闹天宫的“丰功伟绩”。

那些细节，阿曦早已能倒背如流，可她依然会配合地睁大眼睛，适时地发出惊叹，或是为他某个惊险的遭遇而揪心蹙眉。

每当这时，孙悟空便会更加眉飞色舞，手舞足蹈，讲到得意处，发出畅快淋漓的大笑。

然而，这份失而复得的喜悦背后，总潜藏着患得患失。

孙悟空几乎是时刻都要看到她，确认她在视线范围内。

阿曦若是在洞内看书久了一些，他便会假装不经意地溜达过去，在她身边转悠，或是拿起个果子咔嚓咔嚓地啃，制造点声响。

若是阿曦想去溪边走走，或是到后山赏花，他必定立刻放下手头的事，寸步不离地跟上。

有次阿曦只是想去采摘些灵草泡茶，离开他的视线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回来时就见他抱着金箍棒，面无表情地坐在水帘洞口的石头上，周身气压低得连最调皮的小猴都不敢靠近。

直到看见她安然无恙的身影，那紧绷的下颌线才柔和下来，却什么也没问，只是走过来，极其自然地重新牵起她的手，力道依旧有些紧。

这种不安，在夜深人静两人独处时，会更加明显地流露出来。

夜晚的水帘洞，瀑布的声音像是天然的屏障，将外界的一切隔绝，只剩下夜明珠柔和的光晕，映照着相拥的身影。

孙悟空的爱是毫无保留的、带着原始生命力的炽热。

他会紧紧抱着她，手臂箍着她的腰背，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纤细的身骨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彻底融为一体，再不分离。

他滚烫的唇瓣在她耳边颈侧流连，一遍遍带着些许沙哑地唤着她的名字：“曦儿……曦儿……”

仿佛只有通过这反复的呼唤和紧密的拥抱，才能真正确认她的存在，驱散那萦绕心头的幻灭感。

他的亲吻常常是急切的，带着花果山特有果酒的甜香和阳光曝晒后的温暖气息，霸道地掠夺着她的呼吸，宣告着他的主权。

然而，当那炽热的唇瓣与亲吻触及她细腻的肌肤时，那份霸道又会化为令人心颤的温柔，如同蝴蝶栖息于花瓣，小心翼翼，珍重万分。

阿曦在他的怀抱中完全沉溺，身心都向他敞开，热情地回应着他的每一次索求。

她的手指插入他颈后温暖而浓密的毛发间，感受着其下强健肌肉的搏动和那份只在她面前才会彻底释放的脆弱。

她能感觉到他平静外表下那颗依旧有些惶惑不安的心。

这一夜，在一番极致缠绵的温存过后，阿曦慵懒地枕着他的臂弯，他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满足地睡去，他宽厚的手掌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她光滑的脊背，似乎在斟酌着什么。

沉默了片刻，他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犹豫：“曦儿……俺老孙不在的那两个世界……你……”

他顿了顿，似乎难以启齿，最终还是带着点小心翼翼，甚至是些许不易察觉的酸涩，问了出来，“你跟哪吒那小子，还有杨戬那家伙在一起的时候……好不好？他们……待你可好？是不是……比跟俺老孙在一起的时候，更好、更幸福？”

问完这话，他手臂不自觉地又收紧了些，像是在等待一场审判。

阿曦微微一怔，随即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酸软和疼惜。

她在朦胧的光线中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然后伸出双臂，紧紧地回抱住他精壮的腰身。

“猴哥，”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没有任何迟疑，“每个世界，和你，和哪吒，和二哥在一起的时候，我都很幸福，很快乐。每一种幸福都是独一无二的，就像花果山的桃子、东海的珍珠、灌江口的江风，它们各不相同，却都让我眷恋。”

她感受到他身体微微放松了一些，便继续柔声道，带着安抚的力量：“和你在一起时，我很高兴很幸福，你没有任何委屈我的地方，不要这样想。能再次遇见你，和你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幸运和幸福了。”

为了驱散他心中那点比较的阴霾，她用带着点撒娇和炫耀的语气，说起后来之事：“猴哥，你知道吗？在第二个世界，我可厉害了！我成了一统四海的龙皇哦！那些以前瞧不起龙族的神仙，后来见了我都得客客气气的！”

孙悟空金眸在黑暗中闪着光，语气里带着与有荣焉的骄傲：“哦？龙皇？我们家曦儿这么威风？真了不得！”

阿曦得意地扬起下巴，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那当然！还有第三个世界，我成了通天教主的亲传弟子呢！圣人的徒弟！厉害吧？”

孙悟空听着，忍不住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膛震动。

他低头，用额头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额头，声音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赞赏与宠溺：“厉害！俺老孙就知道，我们家曦儿，不管到了哪儿，不管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最优秀最耀眼的那个！”

他心中那点微妙的醋意和不安，在她这般依赖的分享和全然信任的拥抱中，渐渐消散了。

他收紧手臂，将人更深地拥入怀中，仿佛拥住了失而复得的全世界。“睡吧，曦儿。”

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自信与笃定，“明天俺带你去摘那棵老桃树上最甜的桃子用来酿酒，就咱们俩。”

阿曦在他令人安心的气息包裹下，轻轻“嗯”了一声，满足地阖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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