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太上长老以身为饵
“呃啊——！”天璇猛地捂住胸口，脸色瞬间由激动后的红润转为骇人的青白，她感觉一股远比自身寒毒更加阴冷、更加暴戾的气息，如同冰锥般刺入她的经脉，与她体内的寒毒里应外合，疯狂肆虐！她周身甚至开始凝结出细密的黑色冰晶！
天玑更是闷哼一声，轮椅扶手被他捏得咯吱作响，双腿处的寒意陡然暴涨，如同千万根毒针同时扎入骨髓，那刺骨的疼痛让她几乎晕厥过去，嘴唇乌紫，气息急剧衰落。
而这，仅仅是开始！一些修为较低的弟子，已被怨气侵入灵台，眼神变得呆滞、猩红，开始无意识地攻击身边的同门，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
更有甚者，直接被怨气冲垮了心神，七窍流出黑血，倒地抽搐！整个水云天，瞬间从仙境坠入鬼域，哀嚎遍野，阴风怒号！
若放任不管，不需一炷香的功夫，水云天上上下下，必将被这些失控的怨气吞噬殆尽，化作一片死地！
云染看着这惨状，看着两个徒弟痛苦挣扎的模样，看着那些年轻弟子被怨念侵蚀扭曲的脸庞，心脏像是被一块烧红的烙铁死死焊住，滋滋冒烟，疼得几乎不能呼吸。
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那空气中混杂着浓郁灵气和刺骨怨气的诡异味道，让她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个她不愿回首的绝望时刻。
重活一世，她本想抛开过往，哪怕从最微末处起步，堂堂正正地重走仙途，不在与魔共舞。可命运，终究不曾给她选择的机会。
“呵……呵呵……”云染发出一声低哑的自嘲，缓缓睁开的眼眸中，所有的犹豫和挣扎被彻底碾碎，只剩下一种古井无波的平静。
“既然如此……那便，再入鬼蜮又何妨！”
她不再压制，不再抗拒。就地在混乱的中央盘膝坐下，双手结出一个诡异而古老的法印。
这个法印，曾在她灵丹破碎、经脉断绝后的一个夜晚，于尸山血海中自行浮现，是她堕入鬼道的开端！
“来吧……都来吧……”她低声呢喃，如同召唤，又如同诅咒。
下一刻，她彻底放开了对自身的所有防护！不仅不再抵抗那汹涌的怨气，反而以一种霸道无比的姿态，主动鲸吞海吸！
“轰——！”
无数肉眼可见的灰黑色怨气，包括已经侵入别人体内的那些，像是闻到新鲜血肉的厉鬼，找到了最终的归宿。
它们发出尖锐的呼啸，疯狂地涌向云染！钻入她的七窍，渗透她的皮肤，撕扯她的经脉！
比万鬼噬身还要剧烈百倍的痛苦瞬间席卷了她的每一寸神经！
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皮肤下仿佛有无数条毒蛇在蠕动、啃噬！
纤细的血管凸起，变成诡异的紫黑色。她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头汗珠滚滚落下，冷汗浸湿了所有衣物。
脑海中，无数残缺恐怖的画面疯狂闪现：垂死者的哀嚎、怨毒的眼神、毁灭的烈焰……那是沉淀在这片土地下无数冤魂的记忆碎片，此刻如同洪水般冲击着她的神魂！
这过程，比凌迟更痛苦，比炼狱更煎熬！但她死死咬着牙，甚至连一声痛哼都没有发出，只是那双原本清亮的眸子，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浓郁的墨色浸染，深邃得如同两个能够吞噬一切的黑洞！
她运转起那套早已烙印在灵魂深处的鬼道功法，强行将涌入的狂暴怨气压缩、炼化。
庞大的怨气在她体内被强行驯服，化作精纯无比的鬼道元力，引气入体，气旋由虚变实……
水云天脱离危险的上百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修为如同坐火箭般节节攀升的太上长老，不可置信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凌羽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拳头，大叫道：“引气入体，气旋凝实了！”
天啊！这是什么速度啊！太上长老根本不是人。
想她苦修十年，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一日都不曾懈怠。这才堪堪从引气入体，摸到结丹的门槛。就这！她已经被称为临沂的少年天才了！
眼前的这一幕若不是亲眼所见，谁敢相信？简直是刷新在场所有人的认知。太上长老修为还在不断上涨，但是速度终于没有那么恐怖了。
如同老牛爬坡似的，气旋逐渐凝为枣核状，又慢慢变得圆润……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大气都不敢喘。
当最后一丝怨气被吞噬殆尽，盘坐于地的云染鬼道修为直接到达引气入体的巅峰，终于稳稳停住。
水云天的天空恢复了清明，精纯的灵气再度温柔地流淌。云染缓缓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她们这位太上长老居然从毫无根基的凡人，一举到达引气入体巅峰！
这消息若是传出去，足够修真界为之疯狂，然后大骂一句‘荒缪’，将她们集体送到浮生梦挂脑科。
天璇、天玑挣扎着稳住伤势，与其他逐渐恢复清明的弟子们哭爹喊娘地扑过来，云染猛地吸了一口气，硬生生将喉头翻涌的血腥气压了下去。
只见凌羽一个滑跪，‘哧溜’一下蹿到云染面跟前，‘咚’的地一个响头磕在地上。
再抬起头时，额头中央红了一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闪烁着无比灿烂的光芒。
她死死盯着眼前之人，声音因过于激动变了调，“太上长老，之前是弟子有眼无珠，弟子犯蠢，弟子知错了，真的知错了！求求您教教我你这门神功吧！只要修为能像您这样‘噌噌往上涨’，不对，有您这速度的十分之一也行啊！别说吸怨气，就是吸魔气也行啊！”
天璇眉头紧蹙，厉声呵斥，“凌羽，不得胡闹！你以为吸收怨气是开玩笑的吗？”
凌羽见云染脸上阴云密布，难看至极，完全没有搭理她的意思。撇撇嘴站起来，嘟囔道：“不教就不教嘛！那么凶干嘛，真小气！”
话音未落，云染“哇”的一声，吐出大口黑血，面前的青石板上瞬间绽放朵朵血花。那血中蕴含着阴寒无比的怨气，如同硫酸将地面腐蚀，滋滋作响，顷刻之间便出现大小不一的坑洞。
众人吓了一跳，天玑控制轮椅上前，不由分说抓起云染的手，将二指搭上去。
她面沉如水，师尊怨气吸纳过多，情况万分凶险！经脉如同吹到极限的气球，濒临破裂。
再欲细探，云染强行抽回手，抹掉嘴角血迹，缓缓起身。看似从容，实则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牵扯着全身经脉，带来撕裂般的痛苦。
她拂了拂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抬起眼时，脸上已挂上了招牌性的笑容。
那双纯黑的眼眸扫过众人，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慌什么？这么点怨气，能拿本座怎么样？”
她语气轻松，仿佛刚才那场险些让宗门覆灭的危机，只是随手拍死一个蚊子。
“如今灵脉已复，灵气充盈，正是修炼的大好时机！”
她目光扫过那些脸上还充满整惊的弟子，语气转为严厉，“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以后修为再像老拉破车似的爬那么慢，看我不打断你们的腿。”
最后，她看向天璇和天玑，语气放缓了些，“你们两个药每天必须喝，宗门事务，你二人协同各位管事处理。非生死存亡之事，勿来打扰本座。”
她全身剧烈疼痛，额头已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顿了顿，无声地呼出口长气：“本座需闭关一段时日，彻底炼化方才吸纳之物，稳固境界。”
这话合情合理，方才她吞噬了那么多怨气，需要闭关消化是必然的。
天璇和天玑闻言，虽然心中担忧，但也只能压下疑问，恭敬应道：“是！谨遵太上长老法旨！恭祝太上长老早日功成出关！”
云染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便朝着彼岸水榭走去。她的步伐看似平稳，与往常无异，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全靠一股强大的意志力在支撑。
云染的身影刚消失在游廊拐角，那强撑的从容瞬间土崩瓦解。她猛地靠倒在冰冷的墙壁上，身体控制不住地软软向下滑落。
压抑许久的黑血如同决堤般从口中不断涌出，在她青色的衣襟染上大片触目惊心的暗红。剧烈的疼痛让她视线模糊，耳边嗡鸣，意识也开始逐渐游离。
就在这时，一前一后两道身影急速掠来，正是深知自家师尊秉性、放心不下尾随而来的天璇和天玑。
“师尊！”
“师尊！”
两人一见此景，吓得魂飞魄散。只见云染面无血色，气息微弱地昏倒在墙根，身下已是小滩血洼，哪还有半分刚才睥睨众生的模样？
“快！来人！”天璇大脑一片空白，十五年前师尊死前的一幕浮现在眼前，她双目赤红，心里底一片冰冷。狠狠掐住自己的虎口，保持镇定，声招呼不远处的凌羽等人。
天玑更是心急如焚，操控轮椅冲到近前，二话不说，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莹白如玉的小瓶。
她颤抖着手倒出一颗龙眼大小、散发着药香的丹药——正是她为了治疗自己的伤势，研究出的的“九转回春丹”，具有续接经脉奇效，这些年一直靠这药吊着她与师姐这条命。
“师尊，得罪了！”天玑小心翼翼地托起云染的头，将那颗珍贵的丹药送入她口中，又以灵力输送进师尊体内，助其化开药力。
丹药入口即化，精纯温和的药力如同甘泉般流向云染濒临破碎的经脉，勉强稳住了她的伤势，不再继续恶化。
凌羽、敛星等人听到宗主这么着急的叫喊，心中顿感不妙，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过来。
当她们看到倚在墙边气息奄奄、满身血污的云染时，所有人的心都揪紧了。
“太上长老！”
“太上长老！”
惊呼声此起彼伏。
天璇十五年来一直重伤未愈，先前怨气入体，本就是强撑，此刻急火攻心，咳嗽声几乎要掀翻房顶。她死死捂住嘴，血迹溢满手帕，滴落在地。
而天玑耗空灵力，身子一歪，晕倒在轮椅上。
凌羽几人看着眼前三个重伤患，心急如焚，乱做一团，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先救谁。
天璇的咳嗽还不容易止住，强忍病体主持大局：“凌羽，你带几个人，小心些，立刻将太上长老送回彼岸水榭！动作要轻，要稳！”
“是！”凌羽大声回应，转身又叫来几个弟子。
“敛星，你将天玑送回她的院子，好生照料。”
敛星应了一声，推着轮椅转身离开。
“小心台阶。”
“慢一点。”
天璇盯着凌羽几人，如同捧着世间最易碎的珍宝，稳稳地将云染抬起，朝着彼岸水榭的方向快步而去。
彼岸水榭内，云染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偏室的床榻上。几人配合默契，为云染脱下染血的衣物。凌羽拧干了温热的帕子，轻手轻脚地替云染擦拭脸上的血污。
过了好一会儿，在药力作用下，云染毫无血色，甚至泛着青白的小脸皱成一团。鸦翅般的睫毛微微颤动，终于幽幽转醒。
映入眼帘的，便是天璇泛红的眼眶和凌羽那张写满担忧的苍白小脸。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虚弱得连发声都困难。
天璇见她醒来，悬着的心稍稍落下，泪水不受控制汹涌而出，“师尊，您……您总是这样！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扛着，若是……若是我与师妹晚来一步……”
她擦去泪水，控制情绪：“师尊，您感觉如何？这九转回春丹只能暂缓伤势不在继续恶化。”
“您经脉受损严重，去‘浮生梦’医馆看看，不，医馆也治不好您这伤，我们去云梦泽吧，找白宗师，请她为您治疗。”
云染轻笑一声，“你们别愁眉哭脸的，我自己也是药修，心里有数。不把体内这快要爆炸的鬼气料理清楚，找天王老子也没用。”
她不耐烦地挥挥手，“都回去吧！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别留在这儿碍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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