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大太监的野望

“石堡城？！”骆奉先听到郭子仪说的这个消息，双眼瞬间就亮了起来，声音都因激动而微微变调。

“可是那吐蕃人占了多年的那个石堡城？王节度使终于要动手了？！还......还有那神仙法器般的火药？！”

他年轻时也曾有过驰骋沙场、封侯拜将的梦想，却因体弱未能入选军伍，几经辗转，因为家中遭逢大难，山穷水尽了才无奈地走了宦官这条路，拿自家的“性福”换自己爹娘后半生无忧。

如今爹娘已经仙去，他没了牵挂，虽说在宫中还算是衣食无忧，也算有些权柄，但内心深处那份对军功的向往和未能从军的遗憾，却从未真正熄灭过。

虽然没了那男人的命根子，但他心中还是把自己看成是个热血男儿，比这大唐不少男人都更有种的热血男儿！

此刻听闻大唐要对那块硬骨头动兵，且是用那传说中威力无穷的新式武器，他只觉得一股热血莫名地往头上涌，仿佛自己也能参与到这场必将载入史册的战役中一般。

“正是。”郭子仪点头，目光中亦闪过一丝锐利与期待。“老夫觉得，这次定是能找那帮吐蕃的土鳖把过往的账算明白的。”

骆奉先激动地搓着手，脸上满是兴奋的红光，仿佛是他自己要上战场一般：“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早就该教训教训那群高原上的土鳖了！让他们也知道知道我大唐天威！郭将军，您此次出征，定能旗开得胜，扬我国威！”

他滔滔不绝地表达了一番敬仰与祝愿之情。

“骆管事能有此报国之心，老夫甚是感佩。”郭子仪点头，目光中亦闪过一丝锐利与期待。

“陛下已决意命棣王殿下为副将，统筹后方粮秣军需，老夫率左卫前锋，携火药助王节度使正面攻坚。此次，定要一雪前耻，扬我大唐天威！”

“棣王殿下？！”骆奉先听到这个名字，先是一怔，随即那双精明的眼睛里猛地爆发出更亮的光彩，激动得几乎要拍大腿，“可是武威郡都督，棣王李琰殿下？”

“正是。”郭子仪颇有些意外地看了骆奉先一眼，却是不知这位宫市使为何对一位并不十分显赫的藩王反应如此之大。

骆奉先的心此刻却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瞬间沸腾炸开！

棣王李琰！

那可是他的“旧识”啊！

这事儿说来也是机缘巧合。棣王李琰乃玄宗第四子，生母钱妃早逝，母家亦不显赫，一直以来都不太受当今圣人的重视。

天宝初年时，这位皇子被授了一个武威郡都督的职位，遥领河西、陇右两镇节度副大使。这职位说白了就是个负责协调后方、督办粮草的角色，虽说能记个苦劳，但也干不出什么花来。

李琰本人一直以来也都是远离着长安的权力中心，对那什么皇位更是从无半分野心，算是个实打实的闲散亲王，平日里最大的爱好便是钻研些兵法舆图，倒真像个边将模样。

骆奉先前些年还只是个负责采买宫中琐碎物件的小黄门时，和曾奉命往陇右送过一次宫中赏赐给边将的年礼。

就是在那时，他在武威郡都督府结识了这位毫无架子、甚至有些过于亲和的棣王殿下。

别的亲王宗室，见到他们这些内侍，即便表面客气，眼底也总带着几分疏离甚至轻蔑。

唯有这位棣王殿下，竟能拉着他一个低品宦官，对着沙盘舆图，兴致勃勃地讨论上半日河西走廊的地形与吐蕃人的骑兵战术，甚至还虚心请教过他长安市面上粮草布匹的时价，说是要核算军需成本。

骆奉先至今还记得棣王殿下拍着他的肩膀，感慨地说：“小骆子，也就是你们这些常在外面行走的，才是真正能知晓民间疾苦、物价虚实的，你们才是大唐需要的人才。本王多年来都困守在这府中，却是远离了人间烟火......”

记忆里，那位棣王的眼中闪着光亮，也不知是烛火的倒影还是真有什么近乎神性的光芒在他眼中闪着：“大唐没有本王可以，但真不能没有你们这些做实事的人啊......”

这番话，说得骆奉先当时骨头都轻了几两，只觉得遇到了平生难得的知己！所以虽然后来交集不多，但这份厚重无比的“知遇之情”，骆奉先可是牢牢记在心里。

此刻，听闻此役副将竟是棣王殿下，骆奉先只觉得一条金光大道仿佛在眼前铺开！

他自己是宫市使，掌管宫市采买，与军需后勤看似不搭界，但实则不然。

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这粮草辎重、被服药材、乃至犒赏物资，哪一样不需要采买、调运？这其中能插手、能“效劳”的地方可就太多了！

若是能让棣王带着自家出征......

他虽然无法亲自上阵杀敌，但他可以帮着棣王殿下打理后勤，确保前线将士吃饱穿暖，武器甲胄无缺啊！这难道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参战？

这难道不是了却他平生憾事的绝佳机会？

“郭将军！郭将军！”骆奉先激动地一把抓住郭子仪的胳膊，声音都因急切而有些发颤，“您此番进宫，可否替咱家在圣人和棣王殿下面前替咱家美言几句？”

他脸上讨好的笑意更甚，看得郭子仪心中都有些发毛：“若是此次出征有任何用度需求，无论是军粮、药材、御寒衣物，还是......还是其他什么采买上的琐事，咱家都自信有能力应付得了的，但凡有用得着咱家的地方，您尽管开口！咱家定当竭尽全力，为我大唐将士、为圣人、为棣王殿下分忧！”

他这番表态又快又急，眼神灼灼，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热情和真诚，与郭子仪印象中那个圆滑的宫市使判若两人。

郭子仪虽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愕然，但是心中略一思忖，便也觉得骆奉先的这个提议算是可行。

军中后勤事务繁杂，若真能有这么一位熟悉各种交易、熟悉长安市面上各种物价，能够从中协调的后勤官员，确实能够省去不少麻烦。

他是不清楚王忠嗣手底下有没有这方面人才，但反正他手底下的左卫府中没有这等人才。

就这么想着，他虽向来不喜与内侍过多交往，但此刻国事为重，便也郑重地拱了拱手：“骆管事如此深明大义，热心王事，老夫先行谢过！若真有需劳烦之处，定不相瞒。”

“应当的！应当的！”骆奉先笑得见牙不见眼，只觉得胸中块垒尽去，豪情万丈，“都是为了大唐！为了陛下！郭将军您快请，万万别耽误了面圣的大事！咱家这就把路让开！预祝将军旗开得胜，凯旋归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更加卖力地指挥两个小黄门和车夫挪车，动作比刚才利索了十倍不止，仿佛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郭子仪看着这干劲满满的大太监，不知为何心中生出了些惺惺相惜之情来，想来日后这人也能成为朝中相当重要的人物才是。

愿意做事的人，总是会有出头的一日的。

而另一边，杨昱已经找到了玉真观，要把正在假装修道念经的李冶给找出来。他要把陈妙从陈家捞出来，可少不了这位才女的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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