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配合

深夜，大家都歇息了。小桃听得自己屋外的走廊有犹豫不决的脚步声来回走动，没有敲门声。门外传来小二压着嗓子的声音：“娘子、姑娘，请问歇息了么？您想要打听的小院有了消息。”

小桃连忙和娘起身穿衣。小桃娘撇了撇嘴——看来这小二是真着急了，故意将话音控制在恰好门外能听见，应道：“已经起了，劳烦小哥去隔壁知会我家当家的。”

不多时，周秀才便站在廊下，亲自唤来了怀庆和水生。他语气中带着几分不悦：“这般时辰将人唤起，就不能等到明日再说？”

小二赶忙赔笑：“知道姑娘急着要信儿，一有消息就紧着送来了。惊扰了各位歇息，实在对不住！”

小桃心道：明明是你更急，却能把话说得这般好听。小桃带了笑：“多谢小哥，那麻烦你给讲讲？”

“就在我们客栈不远处，出门二里地有个小院，有五间屋子，另柴房、厨房都有的，关键是姑娘你要的水井院子里就有。”

小桃笑道：“小哥说说这院子的不足之处吧。”

小二偷眼打量众人神色，支吾道：“这院里……早先有个妇人想不开，自尽了。这才一直空着。不过屋里家具一应俱全，您几位外地来的，也省得再置办。”

周秀才闻言脸色一沉，强压着怒气。小桃娘瞥见他神色，立时也跟着板起脸来。

小桃故作不解地望着小二，眼神里满是疑问：怎地给我们找这样不吉利的宅子？

小二急忙转圜：“要不是这档子事，这宅子哪能空到现在？您几位不知道，大灾之后，附近几个县的有钱人家都涌到府城来了……”说着又偷偷去瞧小桃“爹娘”的脸色。

小桃赶紧出来打圆场：“那是不是我们去住了，给房子添点人气，所以房主价钱不会按照别家的价钱要吧？”

小二忙道：“姑娘说的是，我自是不会坑姑娘。以前这样的小院一月三两银子，大灾后就涨到了六七两。”

小桃笑道：“有钱租六七两一月的房子的都是讲究人，自是不会住这样晦气的院子。”

小二心道：这姑娘果真哄骗不了。

小桃道：“你连夜帮我们打听，谢谢你。如果你能说服房主，两个半月一共收我们三两五钱银子，我们就住了。”小桃补道，“到时候我们住过了，聚过人气，以后房子再租也能租个好价钱。”

小二道：“姑娘这价钱在府城可租不到房。”

小桃道：“要不是我们这好几家人，我们也没胆子住啊，价钱不低，我亲戚们可能都不会愿意。”反正她“爹娘”已经把不愿的态度摆出来了，她就得压价啊。再说，他们这里面的人怎么会有人怕凶宅？冤有头，债有主，谁对不起这寻短见的妇人让她找谁去。

小二一看这群人都没有人站出来想租，就交了底：“姑娘实话说了吧，房主两月最少要收五两银子。”

小桃道：“爹爹，娘，我们去看看好不？实在不想住客栈了。”

小二立马满面笑容：“姑娘说的是，大家去看看，看看再决定？”

周秀才、小桃娘在小桃的“再三恳求下”，跟着去了。水生拉住了想去看热闹的娘，其他两家就回房歇息。小桃娘还讲究地让“儿子”跟着去三丫屋子，免得去凶宅冲撞了。小二听得心里打突，没了底。

小二殷勤地替小桃一家架着骡车，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小院里已经杂草丛生，杂草丛里牵牛花匍匐在地上，肆无忌惮地爬得到处都是。

小院倒也不小，青砖白墙，就是门背后已经有蜘蛛织了网，墙角也因一直没有开窗通风长了霉斑，门窗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屋内桌椅板凳，雕花木床都有……小桃娘看到周秀才的目光在主人卧房的书桌上厚厚的一摞书上停了片刻。小桃转悠的时候，看到积灰已经把书面染黄褪色。

小桃娘甚至不用看周秀才，就互相明了对方想法，赶在小二开口前，兴致缺缺地道：“这院子太荒凉了，瘆得慌。”周秀才立马接道：“那就回吧。”竟是连厨房都不去转了。

小二顿时着急地望着小桃，盼着这个受宠的女儿能改变她爹娘的决定。

小桃装了娇憨：“爹娘，这院子牵牛花长得好，我挺喜欢。”半点不提院子屋子好不好。这话就是传到房主那里，房主也会心底发虚——几棵野花长得好不好，哪里会影响她爹娘定房子？还不如说喜欢床上的雕花呢。看到小二一副蔫巴的样，补道：“你去给房主说说，再加半个月，三月我们出五两银子。要不这房子一直空下去也没人敢住了。”小桃主要是想到怕三丫生产完就挪地，想让三丫姐多住一月。

小二打量了夫妻一眼，见夫妻仍然没有想租的想法，但是并没有驳斥女儿，这事想来能有机会成。

小桃又加了句：“爹爹您是读书人，还是秀才，最不该信的就是鬼神。你劝劝娘呗。”

这话让小二眼睛发亮——对啊！他跟房主说这是秀才租过的房子，想必以后这群人搬走后房子也会好租些，要价也高些。但是见周秀才依旧一副不如意的神情，夫人一副想赶紧就走的样子。赶紧笑道：“姑娘放心，我会尽量去帮着说和，想必会如姑娘愿。这么晚耽搁秀才老爷和娘子歇息，我这就送你们。”他得赶紧把这家人送回去，再去给房主报信——房主说了租出去就给五百文脚力钱，顶他一月月钱了。

几人回到客栈后，等小二走了，周秀才低声道：“你们娘俩可以收拾起来了，这事基本上成了。不过先别告知其他两家，免得小二看出门道。等事定下来了，你再去告知他们。我觉得明天就会有信了。”

小桃娘点点头，带着小桃回了屋子。周秀才带着儿子回了客房，他这边却是再无困意，盯着蓝布铜钱纹的帐顶，叹了口气：这么好的小桃娘，他要能早点遇到多好，什么话都不用说就知他的意，配合得再好不过。他一晚上就光是遗憾得叹气不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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