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你这样也算是活着吗？
“没钱？！”
桑博的声音拔高了八度，但仅维持了不到半秒。
他的目光瞟向了星身后那个沉默的黑袍身影。
周遭的空气正因高温而扭曲，蒸腾起肉眼可见的白汽。
桑博完成了一次川剧变脸。
“瞧我说的这是什么话！”
他热情洋溢地一拍脑门，笑容灿烂得足以融化冰雪。
“没钱怎么了？我，桑博·科斯基，平生最好交朋友！怎能用金钱衡量我们之间即将诞生的伟大友谊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朝着白厄的方向竖起一个大拇指。
“能与这位大哥同行，才是我桑博……三生有幸的荣幸啊！”
星和三月七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四个大字——“信你个鬼”。
虽然这个男人从头发丝到脚后跟都写满了“不靠谱”。
但放眼这片茫茫雪原，他也确实是唯一的向导。
与其瞎转，不如让他带路。
于是，在桑博热情带领下，四人踏上了前往贝洛伯格的“秘密小路”。
一路上，桑博的骚话几乎没停过。
从雅利洛的风雪历史，到贝洛伯格的城市传说，再到他的天敌——银鬃铁卫。
三月七和星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依旧一左一右地贴在白厄身上，汲取着抵御严寒的温暖。
丹恒则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沉默地跟在前方。
就在这时。
“等等。”丹恒冷不丁地开口，让喋喋不休的桑博也闭上了嘴。
风雪中，传来了整齐划一的、踏雪的沉重脚步声。
很快，一行身披银白戎甲的卫兵，手持闪着寒光的长枪，如幽灵般从风雪的帷幕后走出，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桑博的脸上，先是闪过一抹微不可察的惊喜，随即立刻换上了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
他压低声音，语气里充满了恰到好处的恐惧与颤抖。
“我的老天……还记得我跟你们说的银鬃铁卫吗？就是……就是他们……”
他用一种近乎哀求的眼神，绝望地看着白厄和丹恒。
“帮个忙，哥们！我可不想在牢里度过下半辈子啊！”
为首的铁卫队长，立即锁定了桑博，长枪猛地一顿，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发现通缉要犯！以及他的同伙！立即逮捕！”
“不是，怎么就成同伙了呢？”三月七满脸费解。
也就在铁卫们气势汹汹逼近的瞬间，桑博的身影悄然向后滑去。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众人顺着声音方向看去，只见桑博早已退到十几米开外，
“朋友们！这里就交给你们啦！”
桑博还特意朝他们挥了挥手，下一刻，他从怀里掏出一颗烟雾弹往地上一砸，身影彻底消失在弥漫的烟雾和风雪之中。
三月七气得直跺脚，“喂！你这个骗子——”
她话音未落，却感到身边的热源骤然消失。
丹恒的瞳孔微微一缩，他只捕捉到一抹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残像。
白厄，已经不见了踪影。
……
一处偏僻的山坳下。
桑博拍了拍身上的雪花，悠然自得，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中。
“主角总算是到了……”
他哼着小曲，心情愉悦地自言自语。
“不过……那个戴着面具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来头？‘酒馆’里，可没瞧见过这号人物……”
“我叫……”
一个冰冷的声音，就在他的耳后响起。
“盗火行者……”
“盗火行者？这也算名……”桑博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收敛神情，没有回头，没有惊慌，甚至没有笑意。
灼热的温度，从他的身后传来将寒意驱散。
这一刻，桑博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究竟招惹上了一个怎样的存在！
他转身回眸，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哥们，你是怎么跟上来的？”
白厄沉声开口，“抓你，比抓一只猫还要简单。”
“抓猫？”
桑博无视了白厄的怪言怪语。
他看了一眼脚下的雪地，没有一片多余的脚印。
就好似身后这个男人，是从他的影子里硬生生长出来的一样。
“好俊的功夫！真是好一招‘踏雪无痕’啊！”
桑博竖起大拇指，由衷地赞叹着，试图拉近二者的距离。
“看您这身行头，这股气势，想必是在哪里整一出惊天动地的好活儿吧？不知小弟有没有荣幸，听您说道说道？”
下一刻，他话锋一转，“只不过……道上的规矩，您应该是懂的吧？”
“这雅利洛，可是我辛辛苦苦搭好的戏台子。”
“您看戏可以，但要是亲自下场……可就坏了咱们寻乐子的规矩。”
【当前情绪：欢愉（笑能抚平哀痛……）】
脑中的毁灭意志与欢愉本能达成了诡异的平衡，收集乐子的念头再次占领了高地。
白厄平静的看着桑博，嘴角微微上扬。
他不疾不徐地开口，“你的舞台……我的主角……”
桑博先是一愣，而后瞳孔猛然收缩。
这疯子！他不是来抢戏的！他是来抢角儿的！
“你是说那个灰头发的姐妹？我懂了！我全懂了！”
他猛地一拍大腿，“原来如此！您不是来砸场子的！我们是同道中人啊！”
“您也是在为她……为那位天生的主角，搭建一个盛大的舞台，对吗？！”
然而，白厄依旧矗立在风雪之中，如同一尊亘古不变的雕像，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桑博眼见他油盐不进，心中一横。
作为“欢愉”的信徒，他有着窥探人心本质的手段。
他凝聚心神，双眸之中闪过一丝微光，直直地刺向了那张冰冷的黄金面具，想要看穿其后的一切。
仅仅是一瞥！
仅仅只是永劫轮回的记忆的一角！
三千多万次的破碎画面中。
是同一个身影，一次又一次挥剑，又一次又一次被碾碎的、永无止境的悲鸣！
“呕——”
桑博猛地双手捂住了嘴唇，死死压抑着从胸腔深处翻涌而上的强烈恶心感！
那根本不能用痛苦来形容！
“你！”
他的声音在颤抖。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你这样也算是活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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