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我曾看见过一只若虫……

“搭档！”

星第一个冲了上来。

她的目光在白厄身上扫过，确认这熟悉的身影，并非又一场幻梦。

她伸出手，指尖在半空微微颤抖，最终还是停住了。

她看向了白厄的眼睛。

那双曾燃烧着疯狂的眼眸，此刻澄澈如洗，再无半分癫狂。

“我就知道，搭档你……绝对不会丢下我们！”

丹恒稍微松了一口气，紧握击云的手指缓缓松开。

他能感觉到，白厄身上那股焚尽万物的气息并未消失，而是被极致的收敛。

不再灼热，却也比曾经……更加恐怖。

瓦尔特·杨与姬子相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

白厄看着星穹列车的同伴，一丝暖流淌过内心。

“不。”

他轻轻摇头，“是你们，将我从遗忘的深渊里，重新拉了回来。”

白厄的目光转向瓦尔特·杨，“瓦尔特先生，谢谢你，第一个想起了我。”

瓦尔特·杨扶了扶眼镜，镜片下的眼神复杂而欣慰，

“以后别在做些令人误会的举动就行了。白厄，星穹列车，永远会为每一位无名客留一盏灯。”

然而。

白厄并没有正面回复瓦尔特·杨的问题。

他向前一步，越过列车组众人，直面尊神圣而威严的“哲学的胎儿”。

“第一幕，落幕。”白厄笑了笑，“现在，轮到我们登台。”

话音未落。

舞台的帷幕之后，几道身影无声无息地走出。

那刻夏、赛飞儿、万敌，以及缇宝、缇安、缇宁。

他们静静地立于白厄身后。

白厄的目光穿透了神圣的外壳，直接锁定内部核心的星期日。

“星期日先生。”

白厄轻言道：“你如此沉醉于为他人编织一场永不醒来的美梦。”

“那么，就请你……也来听听，来自深海的安魂曲吧。”

瞬间！

大剧院的灯光被掐灭！

舞台陷入绝对的黑暗之中。

紧接着，一抹幽蓝的荧光从脚下升起，来自万米深海、亘古不变的冷光。

海瑟音的身影在空中缓缓坠落，她闭着双眼，优雅地拉动手中小提琴。

没有激昂的旋律，只有悠扬到令人心碎的哼唱。

这歌声，便是战场！

曲谱化作实质的蓝色潮汐，不容抗拒地包裹住“哲学的胎儿”。

无数海鱼的虚影，在潮汐中静默游弋，它们的眼瞳，齐齐凝视着那尊神圣的造物。

星期日的意志，竟出现了一丝破绽。

他看见了！

他看见自己为“同谐”理念做出的无数次抉择。

所有被他用“秩序”强行压抑的杂念，在歌声中被无限放大，最终化作足以淹没理智的滔天巨浪！

“杂音！”

星期日猛然挣脱幻象，发出神性的怒吼，“若无「秩序」，弱者何以为善？！”

“若梦境与现实别无二致，它又怎能被称之为虚假！”

听到这话，白厄摇头轻笑，“虚假？”

他缓缓抬头，眼底映着深海的幽光，“我们都活在虚假之中。但这并不妨碍，我们作为真实而存在！”

“如果这就是你的主张。”星期日的声音透过神躯，带着一丝颤抖，“——那就向我证明！”

白厄点了点头，“那就如你所愿。”

他话音刚落。

万敌甩了甩臂膀，大步向前，“悬锋城的字典里，可没有秩序二字！”

下一刻，他一把捏碎了掌心的猩红晶体。

刹那间，血色晶簇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带着野蛮生长的力量，在“哲学的胎儿”外壳上疯狂蔓延，直至将其彻底包裹！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

坚不可摧的“秩序”外壳，出现了刺眼的裂痕！

见状，那刻夏冷哼一声，枪口早已锁定，子弹上膛，“梦境的逻辑构架，漏洞百出。”

子弹脱膛的瞬间，便分解为无穷无尽的公式。

它们精准地冲入晶簇撑开的裂口，疯狂解构着“哲学的胎儿”内部的能量。

紧接着，一道金色电光，如猫儿般灵巧地掠过！

时间流速被强行按下了慢放键。

赛飞儿像个拆解玩具的孩子，灵巧的拨弄着，维持神躯运转的节点。

当她轻盈地回到原地，怀里已经抱着一大堆亮闪闪的“零件”，然后像丢垃圾一样随手丢在了地上。

轰——！

“哲学的胎儿”身躯一时，陷入了僵滞，动弹不得。

并且琴声从未停止。

海妖的歌声抵达了最高潮。

她手中的琴弓，覆盖上了一层奔涌不息的湛蓝洋流，化作一柄晶莹剔透的利刃。

舞台上空，一头遮天蔽日的深海巨鲸缓缓浮现，它张开巨口，无声的将神躯彻底吞没。

海瑟音以梦幻的舞步回到了聚光灯之下，恰好此时，她也奏完曲谱的最后一个音符。

随后，她微微欠身，为白厄让开了一条道路。

“誓以十万七千三百三十六枚音符，通告尔等，加入光荣的合唱——归于天堂！”

巨鲸的腹中，星期日似乎还不肯放弃，秩序的光芒再次闪耀，即将挣脱束缚。

白厄缓步上前，手中至黑之剑与侵晨同时显现。

但是，他并未冲锋。

只是站在原地，双剑交叉，轻轻一划。

一道漆黑的十字斩，破开了深海，破开了梦境，破开了“哲学的胎儿”最后的残骸。

万籁俱寂。

当众人回过神来，那两把刀锋的剑尖，已经悬停在星期日的眉心之前。

星期日盯着白厄的眼眸，感受到这份意志，坚毅得可怕。

他败了，败得一塌糊涂。

星期日艰难地开口：

“我能……问最后一个问题吗？”

白厄没有做声，只是微微颔首。

“所以……生命，因何而沉睡？”

白厄低头沉思片刻，

“我曾见过一只若虫，它总是徒劳地推着石头……攀上，落下，攀上，落下，攀上，落下……”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吟唱自己的命运。

“哪怕一切都是徒劳，至少，推动巨石的那个瞬间，它应该是幸福的。”

“你问我为什么……”

白厄抬起头，望向即将破晓的苍穹。

“因为我知道，无论黑夜多么漫长……”

“明天……终将到来。”

星期日猛然瞪大了双眼，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心中彻底碎裂。

轰隆！

神躯的最后一点光辉彻底破碎，哲学的胎儿自舞台上失重坠落。

就在此时。

缇宝、缇安、缇宁三小只对视一眼，同时伸出手，“该我们行动啦。”

一道流光溢彩的百界门，在星期日坠落的轨迹上悄然开启。

咚——

星期日没有坠入深渊，而是落回了舞台中央。

此时，黄金裔与列车组的所有人围了上来，沉默地注视着他。

星期日呆坐原地，看着周围一张张坚毅的脸，最终发出一声苦涩到极点的自嘲。

“是啊……夜晚，还是太短了。”

就在这时。

一道倩影来到他身边，蹲下身，将其轻轻抱住。

“哥哥……”

知更鸟的声音温柔如水。

“梦，该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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