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瓶崽
霍家，老宅
霍仙姑起居
“咳咳…咳咳…秀秀…”
霍仙姑从一阵剧烈的咳嗽中惊醒。
守在外间的霍秀秀听到喊声快步走了进来，脸上涌上惊喜的神色：“奶奶，您醒了！”
“秀秀。”
霍仙姑艰难地转动脖颈，抓住孙女的手，全然不似一个重伤初醒的老人。
“唐先生……他如何了？！”
她记得，昏迷前最后的感觉是伏在那宽阔背脊上的微弱颠簸，以及耳边压抑的、染着血腥气的呼吸声。
霍秀秀脸上的喜色迅速被忧虑取代：“唐先生，他把您送回来时，来不及交代一句，就吐血昏迷，还未醒。”
心中的感激瞬间被巨大的恐慌吞噬。
先生若因救她而出事，她霍仙姑余生何安？！
这条命，岂不是又背上了更沉、更无法偿还的债？
“找医生没有，最好的医生！都请来看过了吗？！”
“找了，奶奶，您别急，小心身子！”
霍秀秀连忙为她顺气，“杭城里最好的几位医生，都悄悄请来看过了。
可、可医生们都说先生脉象只是虚弱，身体并无大碍。”
“先扶我起来。”
“奶奶，您自己的身体也要紧，大夫说您万万不可移动……”
霍秀秀还想在说些什么，但霍仙姑态度坚决，自己撑着身子要起来，她也不敢再多言，只得小心搀扶。
房门虚掩着，里面灯火通明。
霍仙姑颤巍巍地走到门口时。
看见屋内，霍家几位有头有脸的管事、亲信，竟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他们低着头，姿态是恭谨与……畏惧。
心中顿时了然：是他来了。
房间中央，背对着门口，站着一个身影，穿着一件深色的连帽衫，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大人。”
霍仙姑定了定神，恭敬的喊了一声：“深夜来访，不知所谓何事？”
中间的人闻言，缓缓转过身。
灯光照亮了他的侧脸，肤色白皙，眉眼淡然，一双眸子平静地落在她身上。
“我找我哥。”
*
唐舟睫毛颤动了几下，掀开了眼皮。
光线有些刺目，他微微眯了眯眼，视线逐渐清晰。
床边站满了人。
霍仙姑走近，轻声道：“唐先生，您昏迷了一日一夜。身上可还有不适之处？”
唐舟微微摇了摇头：“没事。”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一个清冷的声音自身后不远处响起。
“哥。”
“……”
唐舟揉了揉太阳穴。
“你过来吧。”
霍仙姑见状，微微颔首，示意众人退下。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躺在床上的唐舟，和站在不远处的张起灵。
唐舟撑着床榻，要坐起身。
张起灵无声地移至床边，伸手扶住了他的手臂，又在他身后垫了个软枕。
“回来了啊。”唐舟朝他笑了笑。
张起灵沉默地看着他，那目光沉甸甸的。
“你又受伤了。”
“没什么大事。”
“我担心。”
唐舟与他对视片刻，败下阵来，轻轻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对不起，哥错了。”
“…没怪你。”张起灵低声说，向前挪了半步。
“我知道，你在担心我。”
唐舟温声而言：“老毛病，歇几天就好了，你呢？这一趟还顺利吗？”
张起灵在床沿坐下，沉默片刻。
“我……没进陨玉。”
“那就好。”
唐舟长舒一口气，伸出手，拍了拍张起灵放在膝上的手背：“没进去就好，哥就担心你一个人进去会出事。”
那陨玉，在他进副本的时候就放心不下。
现在
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了
终于彻底放下了
张起灵感受着手背上传来的微凉温度，勾了一下唇角，是一个真实存在的笑容。
唐舟见他笑了，自己也笑了起来。
“爱笑了。”
“嗯。”
“还是多笑笑，不笑哥看着都有点害怕。”
唐舟没说是自己太心虚
“……”
张起灵收了笑意，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好好好，哥向你保证，不会再出事了。”
“骗子！”
唐舟：“……”
唐舟生硬的岔开话题：“吴邪他们怎么样？”
张起灵静默了一瞬，在组织语言，最终只吐出三个字：“不太好。”
唐舟叹了口气：“我懂了。”
他想起了那错综复杂的局，解连环的假死与隐忍，陈文锦最终的归宿，还有那西王母宫中无法言说的真相。
这一切压在知晓秘密的每一个人心上，尤其是对追寻答案至今的吴邪和解雨臣而言，近乎残酷。
信任的崩塌与重建
至亲之人的算计与牺牲
确实……会不太好
“黑瞎子呢？”唐舟又问。
张起灵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单独问起这个人。
唐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一层关系。
他咳了一声，摆了摆手：“……你要当师叔了。”
张起灵：“？”
“我才想起来，在瞎子小时候收养过他一阵，后来拜我为师。”
房间内陷入短暂的沉寂。
张起灵：“他为什么没有认出你。”
“应该是和你一样失忆了。”
“……”
“可我认出你了。”
“瞎崽从小脑子就不太好使，没失忆前忘性就大，失忆了那……”
后面的话就没说出口。
“起灵，明白了吧，你是瞎崽的师叔。”
张起灵摇了摇头。
唐舟纳闷了，不应该啊，他解释的很复杂吗？
“没听懂？”
“你叫他瞎崽。”
“嗯？”
“我没有。”
唐舟：“？”
唐舟有点哭笑不得，试探性地叫了一声，“瓶崽，这称呼……你喜欢嘛？”
张起灵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目光沉静地落在哥脸上，像是在消化这个过于亲昵、甚至带着点幼稚的称呼。
过了片刻，他才颔首，从喉间发出一声低低的：“嗯。”
唐舟见状，心底那点因提起黑瞎子而生的微妙尴尬也消散，忍不住低笑出声。
“瓶崽这么大，还闹脾气。”
他想起刚才的话题，语气里带上些感慨，“瞎崽那边……顺其自然吧。他忘了也好，省得惦记，那小子，以前就可会闹腾了。”
“哥……”
“怎么了？”唐舟抬眼看过去。
“我也等了你很久。”
唐舟微微一怔，随即明白过来他是在回应自己刚才关于“忘记”的感慨。
他心里一暖，伸手揉了揉张起灵的头发。
“知道，我们瓶崽最靠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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