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台下台上电话里
内华达州的烈日仿佛能将沥青路面烤化，但拉斯维加斯的热浪远不止于天气。
推广人弗兰基，这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在得到赌场的赞助之后，展现了惊人的效率。
他与陈先生赌场的合作资源迅速拧成一股绳，WBO世界拳击组织的门竟然真的被敲开了。
两场原本只是报复性质的较量，被成功纳入排名积分体系。
这意味着，维克托面对的不仅是高额奖金，更是直通洲际拳王资格的阶梯。
弗兰基的下一个电话打给了詹姆斯·“碎骨机”-史密斯和托尼·“TNT”-塔克的团队。
四十万的出场费，对于这两位正值当打之年的前拳王而言，是无法拒绝的诱惑，尤其是得知可以积累积分，他们都不觉得自己会输。
谈判迅速而高效，1986年7月5日，拉斯维加斯，合同签署。
发布会现场镁光灯闪烁，记者们长枪短炮对准了三位主角。
詹姆斯·史密斯，绰号“碎骨机”，壮硕如山，黝黑的皮肤泛着油光，他曾将WBA金腰带缠在腰间，习惯性地用睥睨的眼神看着所有人。
当他拿起话筒，声音低沉而充满威胁：
“维克托？我听过这名字，某个被过度吹捧的孩子。”
他嗤笑一声，目光扫过维克托，充满不屑，“他们把你包装成一个明星，但拳台不是好莱坞。8月10日，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职业拳击，我会把你那些花哨的玩意儿一块块拆碎，就像你的绰号‘狂虎’一样，把你吹回你该待的幼儿园。”
记者群里发出一阵轻微骚动。
维克托面无表情地听着，直到史密斯说完，他才慢条斯理地拿起自己面前的话筒。他
没有看史密斯，反而从西装内袋里缓缓掏出一张票据，将它举高，让所有镜头都能捕捉到。
“碎骨机先生，你说得对，拳台不是好莱坞，但它有时候也像赌场。”
维克托的声音清晰而平静，却带着冰冷的金属质感，“这是我刚刚下的注，四十万美金，赌我自己······四回合击倒你。”
瞬间，全场哗然！
四十万！
几乎等于史密斯这场比赛的出场费！
他竟然敢拿这么多钱赌自己速胜？！
史密斯的脸瞬间涨成紫红色，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被这赤裸裸的羞辱和挑衅激得几乎要立刻扑过去。
“你这狂妄的小杂种！你根本不知道你在惹谁！”
没等史密斯继续咆哮，另一边的托尼·塔克忍不住了。
塔克，前IBF重量级拳王，绰号“TNT”，以其爆炸性的重拳和火爆脾气著称。
他猛地一拍桌子，指着维克托：“你这算什么？用肮脏的赌钱来炫耀？玷污这项运动！你不过是个有点运气的小丑！9月10日，我会把你炸得粉身碎骨！你和你那该死的赌票都会变成垃圾！”
维克托转过头，目光锐利如刀，射向塔克：“TNT？希望你9月的时候还能炸得响，塔克。至于赌票？”
他轻轻将赌票放回口袋，语气充满了轻蔑，“这只是告诉你们，也告诉所有人，我不是来玩的。我是来收割的。收割胜利，收割奖金，顺便······收割你们那点可怜的名声。如果怕了，现在拿着你们的四十万滚蛋还来得及。”
场面几乎失控，两位前拳王的怒吼和维克托冷冽的嘲讽交织，记者们疯狂记录，闪光灯几乎要将现场点燃。
弗兰基和陈先生的代表赶紧出面打圆场，勉强完成了签约仪式。
·······
然而，当仪式结束，人群散去，怒气未消的史密斯和塔克竟然和维克托在一起。
“嘿，伙计们，”
此时的维克托，脸上的挑衅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平静，“吵也吵够了，骂也骂累了。我知道拐角处有家不错的酒吧，藏着一批好威士忌。有兴趣吗？”
史密斯和塔克愣住了，狐疑地看着他，搞不懂这年轻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维克托笑了笑：“怎么？怕我下毒？还是怕了四十万之外的威士忌？”
激将法再次生效。
半小时后，三人坐在一家灯光昏暗、放着蓝调音乐的高档酒吧卡座里。
几杯顶级的单一麦芽威士忌下肚，气氛奇妙地缓和了。
“······所以，你小子他妈真是疯了，四十万就那样拍出来？”
史密斯灌了一口酒，摇头道，语气里少了之前的敌意，多了几分难以置信。
“总得有人给这场秀加点料，不是吗？”
维克托晃着酒杯，冰块发出清脆的响声，“观众想看的不只是拳赛，还想看故事，恩怨，还有······疯子。”
塔克哼了一声，但嘴角似乎有点上扬：“妈的，当年我打拳王战前都没你这么能搞事。”
“因为我们本质上是一样的，先生们。”
维克托看着他们，眼神锐利但不再充满攻击性，“我们都是卖票的。拳台是舞台，我们是演员。你们卖的是‘前拳王的复仇’和‘TNT的爆炸’，我卖的是‘新贵的狂妄’和‘不可思议的赌注’。观众买了票，我们挣了钱。仅此而已。”
沉默了片刻，史密斯突然爆发出洪亮的笑声：“哈哈哈！操！说得对！都是他妈的挣钱！谁管台下是欢呼还是咒骂！”
塔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摇着头：“疯子，真是个疯子。但······这杯酒还行。”
三人举杯碰在一起，之前的剑拔弩张在酒精和赤裸裸的现实主义下冰消瓦解。
是的，他们是对手，即将在拳台上拼命，但在更大的层面上，他们不过是这个巨大名利场里的共谋者，一起演一出能卖座的好戏。
·······
签约的墨迹未干，纸面上还残留着廉价香水味，但维克托一踏出芝加哥机场，中西部干燥的风就带来了另一股更为熟悉和危险的气息。
弗兰奇在车里等他，脸色不是庆功宴该有的样子，那双总是机警地扫视着周围环境的眼睛里，沉淀着阴霾。
“出事了？”
维克托钻进车内，声音平稳，但肌肉已悄然绷紧。
“塔尔萨那边，用南区华裔第二轮集资的三千万买下来了一个8万英亩的农场，正在进行第一波的改造。”
弗兰奇发动汽车，驶离喧嚣的机场通道，“但是来了个老家伙，七十五了，打扮得像个过气的黑手党演员，但长得······他妈的真像老了以后的洛奇·巴尔博亚，当然，是如果洛奇改行卖劣质雪茄的话。”
维克托哼了一声，揉了揉眉心。
“说重点，弗兰奇，你不如说上次闹得很凶的那个越战老兵杀掉一整个警局的事情，还有人说那人长得也很像洛奇，但我们没时间猜谜。”
“他要我们的货。大麻。量很大，但价钱压得比他脸上的皱纹还低。口气大得吓人，点名要跟话事人谈，还说有份‘礼物’要送你。”
弗兰奇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被冒犯的恼怒，以及更深的不安。
维克托望向窗外飞速掠过的城市轮廓。
他的事业刚走上正轨，合法的外壳下，那些灰色的枝蔓正谨慎地向外延伸。
他厌恶这种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的、自以为能破坏规矩的蠢货。
“打发他。让他滚回他的养老院去。”
“我试过了。但他坚持要和你通话。口气······不像是虚张声势。”
维克托的直觉，那是在街头和监狱里磨砺出的野兽般的本能，开始低声嘶吼。
他接过弗兰奇递来的卫星电话，拨通了那个号码。
电话几乎立刻被接通。
那头传来的声音苍老，却异常沉稳，带着一种老派东海岸人士的独特腔调，每个音节都像经过上等威士忌的浸泡，柔和却潜藏力量。
“维克托·李先生？久仰。我是德怀特·曼弗雷迪。代表纽约的朋友们向你问好。”
纽约。
曼弗雷迪。
维克托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一系列名字和传闻——意大利裔，老牌势力，以手段酷烈和关系网深广著称。
但里面没有这号人物的信息。
“曼弗雷迪？没听说过。”
维克托的声音冷硬如铁，“你说你是你就是？纽约的先生们会对中西部鸟不拉屎的塔尔萨小生意感兴趣？”
“鸟不拉屎····很形象的描述。”
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笑声，像是砂纸摩擦过木头。
“时代变了，李先生。市场在整合，质量需要稳定。我们欣赏你们的产品。我们希望建立长期合作。我们提供渠道，庞大的渠道，以及官方的宁静。
你提供稳定的货源。价格，我们可以再商议，但必须体现出我们的诚意和未来的份额。”
维克托的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吗？”
德怀特：“芝加哥名声在外，李先生的手段很是霸道。但这并不影响我们合作，我能够让你的产品有销路。”
诱惑是巨大的。
曼弗雷迪的名字如果为真，意味着通往东海岸的大门将轰然打开，利润将以指数级增长，那些烦人的地方警察和税务问题也会烟消云散。
但风险同样巨大。
这是与魔鬼握手——尤其是维克托不清楚曼弗雷迪的真实性。
“空口无凭。”
“当然。所以，我邀请您后天晚上，在塔尔萨的‘铁拳’酒吧见面。一家很有地方特色的小店。我们可以面对面谈谈未来的版图。另外，我为阁下准备了一份小礼物，届时奉上，以表善意。”
曼弗雷迪的声音依旧从容不迫。
维克托沉默了几秒。
他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也可能是一个阶梯。
但他从不畏惧走进陷阱，只要他带着更大的锤子。
“后天晚上。‘铁拳’酒吧。”
维克托重复了一遍，然后挂断了电话。
“问问我们在纽约的人，查一下曼弗雷迪是个什么人！”
车内一片寂静。
不多时，弗兰奇的电话再次响起，弗兰奇听了之后转述：“一个意大利黑帮在二十五年前的二把手，现在被首领的儿子逼得远走塔尔萨。”
“真是一个蠢货！”
维克托想了想。
看着他，等待指令。
维克托的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所有成功的松弛感消失殆尽，那个从街头打拼出来的战士重新占据了这具躯体。
“弗兰奇，你去一趟，再带一百个人·····我听说那里的印第安人和我们关系不错，联系他们。
我要知道这个德怀特·曼弗雷迪过去一周内每一分钟的行动轨迹，他带了多少人来塔尔萨，他们住在哪里，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披萨。
后天晚上之前，我要你的人在‘铁拳’酒吧周围布置好。”
“你要去见面？“
弗兰奇问。
“我没时间，你去塔尔萨！”
维克托的嘴角勾起一丝残酷的弧度，“让印第安人出手，我们给枪给炮，干掉德怀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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