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菀菀类卿
“我需要被很多的爱淹死，死于窒息。”——《疯骨》
林婉婉挺直腰板，她规规矩矩地坐在会客室的沙发上，尽量让自己在周顺秘书的打量下，显得更加体面一些。
尽管她今天来到这里，就已经无法与“体面”这两个字挂钩。
“林小姐，这是周总让你签的合同，你如果考虑好了，在合同最后一页签上名字就行。”
秘书公事公办地捧上一杯热茶，他将打印好的合同递到林婉婉手里，短暂说明后，秘书退至沙发的另一侧。
男人果然有了钱就会变坏。
女秘书心里犯着嘀咕，这份合同看似是帮公司挑选头部主播，实则是周总为了偷吃设下的障眼法。
真是可怜了周总夫人，在外头还要防着像林婉婉这样的狐狸精。
林婉婉没敢与女秘书对视，对方眼神里流露出的鄙夷，让林婉婉觉得自己脸上一片火辣辣的，根本抬不起头。
浅绿色的长裙淡雅，衬得林婉婉白皙的肌肤吹弹可破，女孩素颜长发侧坐在那里，一举一动美的不像话。
路过这里为她停下脚步的人，恐怕没有一个能猜到，这样如天边皎皎明月的姑娘，此时正提笔签下了卖身契。
她出卖了自己的灵魂，赤身裸体的投入金钱的怀抱。
“我签好了。”
“麻烦你告诉周总，他答应我的事，请不要忘记了。”
林婉婉笑容苍白，她用没什么血色的指尖碾着合同，抬起脸冲着女秘书笑了笑。
尽管遭到了对方的无视。
待女秘书拿着合同离开后，林婉婉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双肩微沉，口袋里的手机闪过一条最新的短信。
是男朋友储央发来的。
［婉婉，你今天晚上有空吗，我们一起去新开的那家餐厅吃个饭，怎么样？］
［你之前不是说，不想再当女主播了，要和甜菜平台解约吗，这事你谈的怎么样了？］
［等你解约成功，我就立刻订婚娶你。］
看着轰炸了自己手机满屏的消息，林婉婉第一次感受到了压抑的滋味。
她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手里另一端兴致勃勃的男友，整个人都被莫名的烦躁笼罩在内。
解约什么？
她根本就解约不了，也不可能解约！
林婉婉一闭上眼，就能回想到自己经纪人那肥头大耳的丑脸。他油腻腻的眼睛里满是吃人的精光，恨不得能把自己所有的价值，都在甜菜平台连皮带骨头榨干净。
“婉婉呐，我听说你想要和平台解约？”
经纪人吊儿郎当地靠在真皮座椅上，他滴溜溜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像是在看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怎么你做这么大的决定，都不和我这个经纪人打一声招呼呢？”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我的工作不满意。”
林婉婉站在那里，冷汗几乎打湿了她的后背，她僵硬地扯动嘴角，从嗓子眼里挤出勉强几句，能上台面的漂亮话。
“没有，您作为我的经纪人，是我入行的大恩人，我怎么可能对您不满意呢。”
“我只是——不太想继续当一个只会卖笑的女主播，我想回归家庭，和我男朋友结婚。”
林婉婉鼓起勇气，她抬头望着皮笑肉不笑的经纪人，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这几年，她作为甜菜平台的头部女主播，每场直播下来赚的钱她都有好好攒着，到现在，已经积蓄了一大笔。
至少短期内，这笔钱养活自己和储央绝对没有问题。
“放弃事业，回家相夫教子吗？”
“婉婉呐，不是李哥说你，你这个思想很有问题。”
经纪人的话如一枚巨石，砸进了林婉婉本不平静的内心，顷刻，掀起了惊涛骇浪。
“更何况，你以为我们甜菜平台，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经纪人斜着他那双三角眼，他从鼻尖冷冷哼出一声，肥厚的嘴唇上下开合道，“你当初签合同的时候，我可是提醒过你了，要是你主动解约，是要赔付违约金的。”
什么违约金？
林婉婉一听这话，如当头一棒，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是……当，当初……”
“当初签合同的时候，是你亲口和我说的，我要是什么时候想走了，一分钱不用出就可以离开。”
“这是你亲口说的！”
林婉婉猛地上前一步，她瞪大双眼，似乎想用这压根立不住脚的理由，说服经纪人放她离开。
“哈哈哈哈哈。”
经纪人则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他用粗重的手在身前摆动，打破了林婉婉心中的希望。
“婉婉呐，那是李哥跟你说的客套话，这你怎么能当真呢？”
“咱们大公司大平台签主播，那条件待遇都得按照合同上的走，白纸黑字，谁来也赖不掉。”
经纪人摸了摸他那油腻的脸，多年老烟民的身份让他满口黄牙，笑起来别提有多难看。
林婉婉的心在这一刻如坠冰窖，从她提交辞职申请给平台后，林婉婉就从未想到，离开前，她竟然还会被自己的经纪人摆上一道。
“违约金，要多少钱。”
林婉婉语气艰涩，她明知这个金额恐怕不会低，但当经纪人报出那串堪称天文数字的赔偿后，林婉婉的呼吸都停滞了。
八千万。
她要从甜菜离开，需要支付违约金整整八千万。
林婉婉神色恍惚，她浑身打了个哆嗦，腿都差点没有站住。要知道，把自己账户里存下的钱全部赔给甜菜，她都没有办法赎身离开。
她当年签下的，是一份不折不扣的卖身协议。
但现在，又有什么区别呢？
林婉婉只觉得双手冰冷，她捧着茶抿了一口，差点被滚烫的茶水烫着，她连扯动笑脸的最后一丝力气都没有了。
把自己卖给甜菜，那就是一辈子打工的深渊无底洞。
可要是把自己卖给周顺，只要她委屈五年，林婉婉就能顺利从甜菜离开。
谁让——
林婉婉的眼底满是讥讽，她垂下长长的眼睫毛，于光晕处投落一层浅浅的阴影。
周顺觉得，自己这张脸，和他夫人年轻的时候很像呢。
菀菀类卿，婉婉类卿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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