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诛心

“闭嘴，”他的眼神凶恶，似乎是要吃人一般，“世人皆在他鼓掌之间，你是，我是，太后是，当年的沈家也是。”

仰头看他，沈昀渊面露诧异。

“沈家被灭门，乃是皇上和太后一族亲手策划的。”

“而你，”丧心病狂地大笑，指着沈昀渊，“你这个蠢货，愚蠢至极，你跪在沈家几千口人的鲜血上，给真正的仇人做了这么多年的走狗。”

沈昀渊刚毅的脸布满了血，皮肉外翻的鞭痕随着表情抽动：“我不信，你有什么证据吗?”

谁知易明飞笑得更欢，一鞭子抽沈昀渊身上，满意看到他痛苦扭曲：“其实陛下早就忌惮与你父亲，当年他平乱回京，皇上问过你父亲要什么赏赐，可你父亲什么都不要，一副及其清廉之势，那时皇上就已下定决心要铲除你们沈家全族。”

“本来还要许久的事情，未曾想因为云宁公主的死会加速了你们沈家的死亡。你说皇上这算不算一箭双雕的王者呢。”

易明飞也少见的对皇上溢出赞美之词来，可话锋一转，“都是因为他，对，就是与你说天谈地的皇上，还有那个赐婚的太后亲手灭了你们沈家满门，所以你手里握着的证据什么全是出自他们的手。”

“想杀人吗？有恨吗？是不是觉得自己查了那么久，查来查去都是个笑话。”

“甚至沈家出事之前，荣安城内流行的一首歌谣顺口溜，都是皇上吩咐的内侍之人执笔，誊抄出宫的。假借与文人之手搅弄风云。想来沈领侍当时也已十来岁，这些传言歌谣什么的不会没有印象。”

这个沈昀渊确实有印象，其中有一篇从引月楼传出的文章是最出彩流传的，沈昀渊至今都能背出来。

“荣安沈氏品性乖张，地实寒微，恃功勋为傲。昔太仆黄扫塌，其性无状。勃然大怒，怒而嗤之，视有迭代之势。今沈家之阳照与虞氏，宫徽减弱，紫薇不保。入门见嫉，渔歌唱晚；掩袖工逸，明州亦可酒释兵权。亦不何哉！践元后于翚翟，陷吾君于聚麀。加以虺蜴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残害忠良，杀姊屠兄，弑君鸩母。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犹复包藏祸心，窥窃神器。君之爱子，幽之于别宫；贼之宗盟，委之以重任。是用气愤风云，志安社稷。因天下之失望，顺宇内之推心，爱举义旗，誓清妖孽。南连百越，北尽三河，铁骑成群，玉轴相接。海陵红粟，仓储之积靡穷；江浦黄旗，匡复之功何远?班声动而北风起，剑气冲而南斗平。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咤则风云变色。以此制敌，何敌不摧；以此攻城，何城不克!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安在?倘能转祸为福，送往事居，共立勤王之勋，无废旧君之命，凡诸爵赏，同指山河。若其眷恋穷城，徘徊歧路，坐昧先机之兆，必贻后至之诛。试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移檄州郡，咸使闻知。”

易明飞讥笑：“一群文人手无缚鸡之力竟然想蜉蝣撼大树，不自量力，可文人最擅长的就是搅弄舆论，成日面对这帮人，便是坐在皇位上岂能安稳，陛下怎么可能不想除之而后快。”

“沈家倒台之后的荣安大劫便是如此，死的全是当时嚼舌根的文人。”

沈昀渊猜到易明飞要说的话，他沉默低头。

大雍有这等算计自己下属与百姓的君主，还真是大雍的劫难。

这些权臣高位之人，根本就不把人命当命，就连最低等的蝼蚁都不如。

“云宁公主之死再加外敌来犯，太后意欲通敌，文人的酸腐词句，这一连串加在一起，于是天子与张氏联合设立阴谋害了沈家。”

他笑得阴森，似乎是在观察沈昀渊的面色变化，“两千八百余口人，一个不留。”

易明飞斜睨着半死不活的沈昀渊，讥讽笑道，“留了一个走狗。”

被连番羞辱，又牵涉到沈家旧案，沈昀渊饶是再镇定到底背负血海深仇。被激的双眸猩红，激动之下，吐出一口闷血来，理智犹在，反驳道：“你胡说，就算陛下要除沈家，侩子手也应该是你们刑部，张家乃是太后母家，可陛下与太后向来不和睦，多年来互相忌惮，若不是因张氏太过于强大，而他登基为帝又是依靠着张氏，太后现今享有一半的兵权在手，他自今忌惮，若如于此他早就自己动手先灭了张氏。”

“这些秘辛想必你刑部的秘阁里有很多，你不也是因此猜忌钻了空子得了权势吗?”

“而你，你比张氏的人好用多了，你是太后手里一条最好用的狗，也是一条毫无下限的狗，”

沈昀渊转过脸来看着易明飞，眼里竟是嘲讽，“易明飞，你撒谎成精，你说的这一些怕是自己也当了真吧。今天你说与我的这些我保持半对半的信任。”见沈昀渊油盐不进，易明飞急了：“不管侩子手是谁，陛下对你只有利用，对我亦然，今天不反明天也有可能人头不保。”

沈昀渊撇嘴，轻蔑看他：“你不是可以死而复生吗?你这么厉害的一个人都能灭自家满门怎么可能会害怕？你还怕人头不保?”

没料到沈昀渊竟然知晓他的秘密，烛火随着呼吸晃动，易明飞喘着气瞪着沈昀渊。

突然张嘴狂笑起来，扯开自己衣领。露出自己身上所有的伤痕：“谋事在人，若不是他们辱我自此，我怎会杀他们。这都是他们自找的与我何干。”

见沈昀渊沉默着不应声。易明飞收拾好衣领，冷硬给出最后通牒：

“允你时日思虑周全，好好想想云衿雪，若在想不好，我可就不保证她会不会变成我易家的夫人了。”

言罢转身离开了牢狱。

易明飞不愧是大雍第一奸臣，最是清楚对手要害，沈昀渊子然一身，唯有云衿雪是他唯一念想，易明飞则明摆着威胁沈昀渊，不顺从就拿云衿雪做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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