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天花
如果不是被衍舟劫入山寨，那么他今年应会参加秋闱科考，自己十多年来的苦读也能换来更好的官职。
谁知所有的幻想全在一剑之间打破，如同一面镜子，不需要多少的精心谋划，为所欲为就能决定它的完好程度。
听到崔平的往事，沈意只觉唏嘘。
心里对衍舟的怨恨又上升了一程度。
崔平紧紧盯着她，看不出什么情绪。
两小只听到自己有夫子后，高兴了好一会，但很快，又抿着嘴，一副伤心的样子。
沈意慵懒躺在睡椅，见到这幕，她放声笑出来。
“不是，你俩咋回事，有了夫子后怎么不开心?”
铁柱秀气的面容皱成一团，两道浓眉紧紧凑着。
“你这么厉害，你怎么不教我们?”
铁柱细长的眸，眼神清澈，疑惑看向沈意。
沈意刚刚还放声大笑的唇僵住，不止五小只紧紧盯着她，连同宋瑄也是。
这两本书不就是他给的吗，怎么不去问他，而问她这种经常在排名榜上岿然不动的货。
当然沈意是不会说出去的，她嘶了声，神色似痛苦松了松筋骨。
“唉哟，我这一身老骨头给你们做饭不是，现在还要求我给你们教书，我这么累了，你们不该放过我啊？”
闻言，铁柱没再往下问，他想了想也是。
虽然有他们帮手，但在厨艺这方面，沈意还是主心骨那个，他们还不能够掌勺。
沈思可就没那么好忽悠了。
他像是看破了沈意这出拙劣的演技，静默着不说话，眼神却紧紧凝视着沈意，好像要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
沈意受不住这样的打量，她呀了声，转移他的注意。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捏住沈思还未褪去的软肉，“小小年纪怎么憋着那么多事。”
她松开手，语气吓唬沈思:“我可告诉你啊，这样的小孩大魔王可不喜欢了，它最喜欢这种小孩了，有天你见不到我们了，可不要哭噢。”
大魔王他们没听说过，可说到要抓走，内心对我恐慌随之而来，小石头害怕来到沈意身边，抓住她的衣角。
“我不要被抓走。”
沈意安抚摸了下他脑袋。
“放心，大魔王告诉我它不会抓你的。”
小石头有了准话，才放心下来。
沈思眼神动了动，他噢了声。
还是没有被吓到。
沈意才不管他，“反正你们的夫子暂时有崔平来承担，可要好好听话。”
话落，她有看向其他三小只。
“或许你们也可以。”
小石头，成耀和沈光都摇头。
他们志不在此，小小年纪志向已经很明确了。
……
崔平每日都准时得很，他授课的地方就在铁柱的房屋。
两小只本就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所以早早的起来做准备，为了方便，铁柱还将床搬到了沈思屋里，空出他的屋子作为暂时的小书塾。
为了证明对读书的不喜爱，三小只每日都离他们远远的，各做各的事。
本以为这样的日子会安稳下去。
可这天崔平迟迟未来。
沈意打听了才知崔平小女突然天花，已经被隔离，可重要的是柳豫不在，不知是不是巧合，衍舟这时也感染了风寒，而崔平苦苦寻找的人就在衍舟那。
豆大点的雨滴落在地上，慢慢地，雨势越来越大，刚刚还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风卷来袭，沉重压在山寨顶端。
与雨声混杂在一起的还有剧烈闷响的拍门声和嘶吼声。
雨势过大，太极殿门口只守着两个山匪，他们目不转睛，坚定看向前方。
威严雕着蛇纹的殿门前却跪着人，从背后看到他衣衫不整，发丝倾泄而下，披撒在肩，宽厚的背却在此时显得单薄，仔细看到他微微颤抖。
近一点看见他单手拍着门，用尽一切力气。
不时低下头看着怀中轻轻哼哼的婴孩。
崔平神色焦急，满脸的泪和汗交织在一起。
他跪的太久，里边却没有一丝要开门的意思。
无法，他跪着挪到那两个山匪面前。
他嗓音沙哑，近乎崩溃。
“大人，求求你，求求你通融一下让我见见衍舟大人吧。”
衣角被扯着，山匪不耐烦拽开，他摸到胸间有些硌的银子，冷冷一笑。
“就你也想见衍舟大人，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不是说感染了天花还敢来到这里撒野，这条命真是不够死的。”
崔平哪管那么多，自家小女被柳豫诊出天花后，他拿出全部积蓄求柳豫救小女，可衍舟强势命令把他叫走了，扬言等到他风寒好为止。
从昨晚到现在，崔平不知跪了多久，只知道内心的希望一点点磨灭。
“可，可要不是他，我家小女的天花或许就有救了。”
山匪听不得他说自家大人的话，他一个劲地将崔平踹翻在地。
翻滚了好几下，崔平全身沾满雨滴，狼狈至极。
额头磕到地上，破了个口，深红的血液顺着脸颊流下来，给他的狼狈样更添了几分凄惨。
雨势实在大，天边滚滚密云，还伴随着几道响破云层的雷声。
崔平视线逐渐模糊，他努力擦着滴落在怀里婴孩脸上的雨水，随后痛苦把她抱住。
“是爹对不住你，是爹无用。”
他声嘶力竭，内心痛苦地呐喊。
怀中的婴孩感到这凄惨的氛围，还有自家父亲的痛苦，她也哭出声来。
两道尖锐的哭声混在一起，给这雾霾的天增了好几分悲伤。
许序章和沈意撑着油纸伞匆匆赶到。
她们已然带好了面纱，看到跌落在地上的崔平，相视了眼，都从对方眼神里看出疼惜来。
“快起来。”
许序章将伞给沈意，力气大的想将崔平从地上拽起来，可他纹丝不动，眼神麻木。
许序章放开了他的胳膊，瞧着崔平这样，她也理解疼爱孩子的心，可当下重要的是找到方法去治疗这孩子。
“你这是做什么？带孩子出来淋雨也亏你想的出来。”
“既然他心狠，那我们就要靠自己想办法，不然这孩子终究会出事。”
沈意同意点头。
“姐说的没错，我们认识有位大爷，或许他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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