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诅咒
他……不会也是这样的经历吧。
“那你手里，是不是有个黄牌？”包淳淮问。
杨睿摇摇头：“我没有。”
“那你知道黄牌的下落吗？”
“……我想先给你们讲一下这个地方，究竟是什么情况。”杨睿转头看向窗外人流穿行，“这个地方叫倦州。”
一百年前，倦州曾经发生过一场极其惨烈的战争。血色蔽天，尸肉铺地，更可怕的是，满地的面部器官四散，被人翻来覆去地踩踏，遍地的尸体，没有一张面孔完好。
“这是因为桃花城的将领有个怪癖。”杨睿说，“他喜欢将活人的面皮亲手剥下来，但是由于技术不到位，面皮常常被剥得七零八落，他一气急败坏，就往人脸上扎刀子，愤恨地把器官都剜下来。”
尹骄余几个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
“他不仅自己这样做，还强迫下属这样做，慢慢地，这近乎演变成一种默认的习俗，但凡抓到了战俘，就要生剥人的面皮，剜人的面部器官。”
那一年，倦州难得下了一场大雪。有一方终于战败了，最后一个人的脸被划开，鲜血染上白雪，视线怨毒地盯着那个试图分割他面部的人：
“你们这群恶鬼。”
大雪飘扬又落。
“我的身体下了地狱，目光却会一直盯着你们，不只是我，我们都有人都会，都会……”
他嘶哑地笑了起来：“也不只会是我们。我诅咒你们器官全脱，子子孙孙失声失听失视失嗅，满城上下，无一人幸免！”
……
那一夜过后，桃花城的人占领了倦州。也是那一夜过后，全城的人五官尽失，变成无脸之人。
第二年秋风吹过，田里生出的第一批粮食，粒粒都长着五官。它们会眨眼，会说话，若不是长在稻谷脸上，几乎与常人无异。
仿佛还拥有前世的记忆，这些脸一部分在愤恨地讨论着什么，一部分则很轻蔑地打量着它们。
“战败鬼！”
“恶毒，残忍！”
“活该，活该！”
“会遭天谴的！”
这些稻谷成熟之后，被无脸人收割煮熟果腹，这一批也就如此了。下一年风又起，又一批新谷长着人脸摇曳在风中。
“所以……”尹骄余接收到了一个荒谬的事实，她看向云图幸他们，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在说什么，“我们在城外遇到的那一队敲锣打鼓表演的，是表演给……”
“是表演给地里的庄稼看的。”杨睿接话道，“城东有一个戏班子，大概就是他们。”
包淳淮张大嘴，筷子从几个人手间滑落下去。
“这个、这个有什么意义吗？”
“谁知道。”杨睿笑笑，“没有意义的事多了去了，在这种地方，还要探究什么有意义什么无意义吗？”
“也是。”
一时间，气氛沉默下来。不知过了多久，尹骄余突然想起了什么：
“那为什么这群人现在还能维持相对正常的生活，甚至留下了这么多后代？”
“哦，对，这也正是我想说的重点。”杨睿喝了一口水，“本以为永恒的沉默会漫过这座城，却不想一丝生机盛开在桃花城的角落里。”
杨睿指指角落里一盆蔫蔫的植物，粉色的花骨朵没精打采地耸立着。他说：“这叫金珠花，入夜时开放，它的里瓣是金色的，外侧后扣收缩，致使整朵花看起来都是金色的。”
“金珠花……”
“金珠花开放时，以它为中心的一定范围内，无脸人会恢复五感。”
“恢复五感？他们的五官会回来吗？”
杨睿摇头：“不会，只有五感会回来，所以你们需要仔细分辨他们究竟是处于无感状态还是全感状态。”
“怪不得，我之前……”
她想起之间见过的绿色高人戏班，大多数人都是身形高高的，戴绿帽穿绿袍画绿面，随着乐声诡异地扭动着。只有中间有一个正常高矮的人，手里捧着一盆金灿灿的花。
现在看来，那盆花就是金珠花。也正是因为那盆花，这群人才能演奏出协调的音乐。
他神情严肃：“有一点要特别注意，千万、千万不能被这里的无脸人发现你五官齐全，否则他们会心生嫉妒，做出来什么事就难说了……”
入夜了。
森凉的风吹进来，吹散了包厢里的热闹氛围。尹骄余听杨睿说着话，蓦一偏头时，看见角落里的金珠花缓缓舒展花瓣。
“要开花了。”
杨睿站起身来：“我能告知的，暂时就这些，这桌菜我已经付过钱了，如果还有其他的事，去衙门找我。”
说完，他戴上兜帽，正准备离开，突然被程谨拽住了。
“请问……你是骄余的朋友吗？”程谨问道。
杨睿点点头：“尹姐姐是我曾经的家教老师。”
“既然你不是玩家，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听见程谨突然如此发问，尹骄余手心蓦然出了一层冷汗。她急忙开口抢过话头：“其实……是游戏官方没和玩家们说，除了普通玩家会进入游戏进行体验之外，官方还特邀了一批神秘嘉宾。”
“哦。”程谨点点头，杨睿也笑着冲她点点头，转身离开。尹骄余刚要松一口气，却又听见程谨发问：“那你怎么知道呢？”
“仔细想来，游戏官方公司的老板姓尹，你也姓尹……”她若有所思道，“一直没有问你，你的姓，是尹继善的尹？”
“……其实尹总是我的一个远房表舅，所以稍微知道一点点内幕。”尹骄余面色不变地撒谎，“不过，也只有这一点点。”
程谨点了点头，看样子是信了。
包厢之外，好像突然传来几声古怪的交谈声，渐渐地那声音越来越多，逐渐嘈杂起来。
尹骄余的心沉了沉。她抬起头，看向角落里那盆金珠花。
花开得正好，在月光照射下，花瓣内侧的金色闪着耀眼的光，如同真正的金子一般。
“千万不能被无脸人发现你们的五官齐全！”
而现在包厢外的人已经恢复了五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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