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比较
“要我说，祖宗传下来的东西根本没什么用。”
“叔叔怎么知道没用？”
景珩叔叔忽然沉默了一下，他说：“谁让爸从小总拿我跟那陈家小子比的。”
男人眉眼垂下，原本凶恶的神情此刻显出几分颓废来。
同为村子里传承避鬼辟邪的世家，景家和陈家的孩子也恰巧年纪相仿。
青春期的兄弟俩在院子里，听景爷爷讲述着老祖宗传下来的经卷与故事。路过陈家父子时，陈父总用手掌捂住儿子的耳朵：“莫听，莫学。”
十六岁那年，村长家进了一只恶鬼。这恶鬼占了村长几个细皮嫩肉的孩子，让村长夫妇夜夜梦魇，还时常在半夜恶意压床。为了驱鬼，景家人和陈家人都来了，三个孩子同时利用所学知识布阵画符，最终，恶鬼是被陈家男孩给赶走的。
村子里一瞬间变了风向，原本对景家和陈家同样恭敬看中的村民们，现在却不约而同地偏向了陈家。这种情形下，景爷爷和景家大儿子倒是没什么感觉，继续该学习学习该实操实操，倒是景家小儿子记在了心里。
平时父亲就喜欢拿与自己年岁一样的陈家孩子做对比，他自己也素来争强好胜。但这一次输给了他，再加上村民舆论的改变，一股莫大的羞愤感爬上心头。
他捏紧拳头，对着家里人吼：“没用，你们教的东西根本没用！现在村里人都骂我们表面羊，说我们根本不会驱鬼！”
“管别人说什么做什么。”景爷爷气到发抖，“孽子，你敢当着历代祖宗的面再说一次吗，还不给祖宗磕头认错！”
“……”
听着他的描述，尹骄余有些不可置信，她印象里景爷爷是和和蔼可亲的老人，怎么到了景珩叔叔口中，就变成了古板严苛的人？
景珩叔叔嗤笑一声：“这老头子非跟我强调什么祖宗，什么相传，根本不管传授下来的东西是不是时兴有用，也就是因为这个，我一次次地输给陈家小子，被大家阴阳嘲讽，可是爸和哥好像根本不在意这个，他们对于别人对我的耻笑无动于衷，只知道一味地学习那些封建的老知识。”
“爷爷说了，我们景家所学本来就是以驱鬼避鬼为主，和陈家本来就不是完全一样。”景珩说道，“而且我爸妈说了，根本没人笑你，这一切不过是你太过于多心。”
景珩叔叔立即反驳道：“我自己难道连这点基础感知力都没有吗？”
他继续说道“我就是不用家传的老方法，我不仅要学辟邪，还要捉鬼杀鬼，我要自己摸索出高效有用的驱鬼避鬼灭鬼的方法，于是我找来这些鬼气相对不是那么重的鬼，把它们关进特制的笼子里让他们逃脱不得，然后一次次地摸索实验。”
他声音低了下去：“但是我爸和我哥非常反对我自己研究，说是怕我走火入魔还是伤着自己的心智，还是说我走歪路什么的，总之的各种想得出来的理由，可我都这把年纪了，心智早就稳定了，我知道他们就是不允许我打破传统，违逆列祖列宗。”
“这……”尹骄余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真的是这样吗？”景珩冷声道，“叔叔，这件事真的有你口中所说那般吗？”
只捡好的部分说，景卫倒也不算说谎。
他从小就十分在意别人的眼光，外人的赞扬与嘲讽，家人的夸赞与批评，就像是给小树施肥，每有一次，就会对他产生莫大的影响。
“小卫，今天陈家小子来咱家，说想和你切磋一番，那小子学得可不错啊。”自己的父亲随口说了这样一句话，景卫就猛然摔了碗筷，脸色铁青：
“什么意思，你瞧不起我，觉得我比陈有清差劲是吗？”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又没说你什么，怎么就急眼了。”一旁的母亲责怪道，“就不能跟你哥一样沉稳一点？”
“好，挑完我的能力，又来挑我性格了是吧？”这一句话非但没有灭了景卫的怒火，反而是在火上浇油，他起身，踢了一下椅子后愤然离去。
村长家进了猛鬼，让他与哥哥和陈有清一齐去驱赶，这本来是小辈联合的美事，但在景卫看来，这就是他与哥哥跟陈有清的一场竞争。
鬼气氤氲缭绕，张牙舞爪，肆无忌惮。最后关头猛鬼原本已经进了哥哥的囚鬼袋，被景卫不小心一木剑挑破，黑气瞬间散出想跑，还是陈有清眼疾手快再次把它捉了回来。
出了这件事之后，舆论的确是更向着陈家一些，可众人也并没有因此嘲笑景家亦或者是怪罪景卫。可景卫的心态已然改变，他走在路上时，但凡谁看了他一眼然后小声说话，都被归为对自己的嘲笑。
最开始他只是偷偷用小鬼实验，发现这的确能让他摸索出些简单的新招式后兴奋起来。他打了新笼子，野心勃勃地准备实现自己的“抱负”，口中说着大仁大义的话：“我会靠自己让所有人都认识景家。”
被家中人阻止这自是不必说，可景卫还是一意孤行，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甚至有了“多抓一只鬼，就离成功进一步”的思想。
鬼本来就没有什么意志力，连意识什么时候清晰都难说。在景卫的折磨下，那些本来没有害人之心的鬼也逐渐染上戾气与恶气，随着时间的流逝，笼中的恶鬼越来越多。
直到那天，有只恶鬼趁着笼门开启时冲了出去，一股脑跑进邻居家中，将邻居家孤儿鲧父折磨致死。景珩路过看见其中境况时，血腥惨事已成，那对父子血肉模糊地倒在地上，四肢俱断，五脏被掏，断了的一只手还插在自己的腹腔里。
景珩当即回家把这件事告诉了爸妈和爷爷奶奶：“我们不能再任由叔叔这样下去了，改天我联系一下陈爷爷，让他带着有清叔叔来把这些鬼收走，我们把叔叔关起来，别让他再折腾这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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