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强攻

腊月二十二日，深夜。

温澜一袭夜行衣染着风霜，怀揣两份破旧的卷轴打开小院的门，门中众人起身迎她，她脚步飞快地入室走到林清让身前，将两份卷轴递给林清让。

“楼主，这是真元塔楼的建工图档和修缮记录。”

林清让把准备好的手炉塞进温澜怀里，接过卷轴在桌上推开，招手示意大家一起看。

塔楼无窗，唯有地面一处如菊花花瓣般雕花复杂的塔门可以进入，左右两侧是台阶，台阶高为三丈。

桑莹莹问道：“这塔楼进去直接是台阶？那台阶中间这个区域是什么？怎么图册上看着是实心的？”

——是墓。

林清让持笔解释道——在律人建造真元塔楼时，高三丈以下是亡故于异乡无法回家之人的骨灰，他们相信真神元祖可以护佑亡灵在三界之内，因此三丈以上才是神龛，三丈以下是台阶和墓。

“怪不得上面都是环廊，只有每层中间有神龛小室。”寺民指着套盒一样的图，“就像是外面有个宽一点的塔，套着里面细一点的塔似的。”

桑莹莹疑惑道：“所以这里原本不是用来住人的？我还以为，塔楼是漠北律人的客栈呢，刚刚还在奇怪为何非要组长先去督缮监偷图档，原来它不是客栈，而是庙宇。”

陈袭道：“几十年前，漠北曾将两国边境推至奉海城，与大嬴争夺此城，战火不断。直到邱闻道邱将军在棋昌将漠北打退至鹰隼岭之外，漠北为护都城、守住棋昌一脉边境线不被推进国土，才将奉海城的兵马调回。此后近二十年，奉海城的漠北律人逐渐减少，至今只剩下些商队，有人怀念旧时风光，便会住进塔楼之中。”

温澜想起之前偷听邱言枫和楚清时的对话，邱言枫在谈及父亲邱闻道时自豪的语气，忽然觉得心情矛盾，百味杂陈。

无论如今邱家在风云诡谲的各国朝政中扮演什么角色，对于大嬴而言，邱闻道曾经的辉煌终不可被磨灭。

温澜垂眸，手指无意识在卷轴上点了点，沉声道：“以路条来看，商队一共二十一人。以袁墨都被关押多日不能传递消息的情况来看，对方定是武功高强，防卫颇严。从此前司空兄弟一直在购买烫伤药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早就受伤了，漠北律人也想治疗司空兄弟的伤，所以黎灿和袁墨才活了下来。”

桑莹莹问道：“律人想做什么呢？”

林清让提笔——虽然律人要做什么咱们还不清楚，但是黎灿和袁墨被困其中一定诸多风险。台阶高三丈，如何冲上去，又如何带着袁墨和黎灿撤退，是我们当即要解决的事。

林清让指着塔中小室的中间，写道——塔楼内除了墓室以外共四层，此处位置最大，以常规来看，此屋应该会住最尊贵的人，领队的人应该会在此。

他手指上移，又写——此处位置最高，屋子又窄，无法躺平身体。地形是最适合关押俘虏的，即便是不派人看管，想逃走也要一路走下来，必逃不掉。如果是我，必会把俘虏关在这里，所以黎灿和袁墨极有可能在此。

“也就是说……我们要从最低层冲到最高处，再撤退回来。可我们只有七个人会武功……”温澜心里也知道寺民和探路小组的武功都不高，黎灿和袁墨也不知道伤得怎么样。

她翻开修缮塔楼的册子，想看看墙体厚度，是否有可能劈开。

林清让看出温澜的想法，摇头道——真元塔楼墙壁用的是青砖砌筑墙体，内夹青铜为芯，外贴白色太湖石，三层墙体覆盖，绝非内力配刀剑便能劈开。

温澜收回手攥拳，看着画上墙体上的几个如拳头般大小的拱形小缝隙。

林清让解释道——这叫迎鸟孔，律人认为鸟是神的使者，因此无论什么建筑都会给鸟留有可以入室的孔洞，同时真元塔楼这类孔洞还有换气的作用。

温澜忽然想到了什么，反手摸上腰间掏出芋花丸，期待地看向林清让。

林清让瞧见芋花丸眼神一亮，笑着和温澜询问的目光对视，在众人茫然不解的神情里，他写下——统计芋花丸数量。

从坴京临行前，陈疏竹熬了四个通宵给大家做了不少，几个人聚在一起，足有三十个。

林清让目光扫过芋花丸，又看向屋中的等待下令的献玉者，提笔道——半个时辰后，出发。

.

奉海城，寂静萧条的街区中，雪白的真元塔楼安静地矗立在夜色下，塔外起了风，伴随着清脆薄弱的叮当响声。

黎灿和袁墨双双睁开眼睛，在漆黑的夜色里对视，眸光闪闪，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赫瓦津提一行漠北律人还在熟睡，司空岳渟也坐跪在司空岳泽的床前昏昏沉沉的做着梦。

只有那个孕妇警觉地清醒过来，在坐起来的同时握住刀。

“——塔外有人！”

塔楼内的环廊如山坡般由高到低的将中心的神龛小室围在中间，神龛小室没有门窗，因此只需喊一声就能叫醒所有人。

赫瓦津提腾地一下坐起来，也握住手边的长刀，问：“声晚，你听到什么了？”

名为声晚的孕妇捧着肚子缓缓起身，说道：“风里有其他的声音。”

有困得迷糊的人翻身抱怨着：“那是风大，把什么东西吹起来了呗，有什么奇怪的……”

“是攀墙飞爪！”声晚斥责着。

话音未落，几处迎鸟孔就落进来几个紫色的小球，球上滋滋啦啦地蹿着火光，还不等人看清是什么，小球就在环廊里乱滚，下一瞬就齐刷刷地炸开了焰火，当即烧着了好几处。

趁着塔内乱了，迎鸟孔里又落进来几块入眠香，静静地在角落里燃着。

“火越烧越大，开门！”赫瓦津提一声令下，抓向司空岳渟要带他走。

司空岳渟硬拽着塔楼内唯一的床榻柱子，不肯离开司空岳泽，他声嘶力竭的哭嚎着，也不知道从哪爆发出的力量，竟连漠北第一武士赫瓦津提都没能立刻拽开他。

“放开我！”

司空岳泽虚弱的睁开眼，冲司空岳渟笑着，然后抬起血肉模糊的手，用尽浑身力气掰开了弟弟的一根手指，赫瓦津提正好又使劲一拽，司空岳渟便被扯走了。

“哥——”

随着司空岳渟的惨叫，塔楼的门应声打开，门外刀光也毫不犹豫地挥砍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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