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墙上的老照片
趁稻草叔专注修理着拆出的电路板，黎念百无聊赖，想凑近瞧瞧墙上的相框。
一张是稻草叔和他妻女的全家福。
妻子温婉含蓄，身前的手攥着裙摆；女儿长相乖巧，笑得自然甜美。
但是2014年，他的女儿许玥兰意外去世，妻子白筝过于悲痛导致精神失常，现在住在精神病院里......
这么多年稻草叔一直独自生活着，黎念看着人前开朗的稻草叔，有时像在强颜欢笑。
一张是鲜艳的日出，朝阳红得像血。里面的景观很是熟悉。
“稻草叔，请问您这张日出照片是在哪拍的呢？”
忙碌的稻草叔抬起头，瞟一眼：“这张啊，这是七八年前，你爸爸带着我去灵石山露营拍到的日出。
说起来，你爸爸上周又爬那座山了，那里风景确实巧夺天工！”
稻草叔像往常一样健谈起来，屋里氛围也那么伤感了。
黎念豁然开朗，这也是她最喜欢的一座山。
原来她爸爸上周末和朋友去这里，难怪一脸愧疚！
接着，黎念注意到边上一张褪色的毕业照。
照片上稻草叔依旧是一头乱发，底下一行灰色字写着“庆祝物理专业兼电路工程双学位毕业”。
他年轻时候的气质，和彭泽亦太过相似；而且彭泽亦也是物理很好，这也太巧合了。
“稻草叔，你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个发型啊，真的好像我们年段......”
“哈哈，我之前在大学里工作的时候不是这样。只不过这几年回来，就又留长了。”
对了，说起来，稻草叔学历其实很高，32岁就当任了某大学的物理教授。
......教授？徐教授？黎念想起噩梦的大火里，那句歇斯底里的“徐教授，我来救你！”
稻草叔姓“许”，以前也是教授，许教授？都是xu的发音，这么巧的吗？
可是周围有谁会这么称呼他，叫他“许教授”呢？
这么多年来，大家都是叫他稻草叔。
一想到那个噩梦，黎念的头就开始嗡嗡作响，刺痛阻止她继续回忆和思考。
“修好了黎念，这个开关键后面进了些水，短路了。现在已经重新换上零件了。”
“......好，谢谢稻草叔。有空来我们家吃饭，人多些也热闹。”
“嗯！会去的，你爸妈做的东西好吃极了哈哈。”
稻草叔送走了黎念，屋子里安静下来。
“出来吧，她已经走了。”稻草叔朝屋内提高了音量。
“没想到她今天早上会来找许教授您。”
彭泽亦插着兜，从屋子里走出来，坐在了黎念刚刚待过的沙发上。
“她找我帮忙修个东西而已。她最近在学校好吗？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
“暂时没什么特别的。这两个星期她每天都早起晨跑，学校里除了在座位上刷题，看书，就是和朋友们待在一起。就是......”
“就是什么？”稻草叔端来一杯水。
“没什么，我还不能确定这是她做的。下次确定了再汇报吧。”
彭泽亦也刷到了“Chatting•at•Nine”的帖子，但是他不知道这是否和黎念有关系。
毕竟他之前是康诚中学的学生，也无法知道盛安一中之前有没有这个热线。
“所以，我们可以确定，当时只有她和我们一起穿越回来了，是吗泽亦？”
“是的，她之前从来没有早上运动过；在学校也不听课，只是看一些总复习的教辅。”
稻草叔陷入沉思。
“那么，我们还是静观其变，暂时不告诉她？包括教授您女儿......”
“嗯，这样比较好，对她也安全。”
“我知道了。”
“泽亦啊，”看着眼前的少年，稻草叔语气轻松起来，“我一直很想问，你为什么也是一头这样的发型。
黎念刚刚看墙上照片的时候，我都担心她要问‘稻草叔，你知道吗，我们学校有个隔壁班的学生很像你’......”
“头发吗？我不是很在意，而且这个发型不起眼，教授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和人打交道。”
“唉，你真像我年轻的样子。”
彭泽亦闻言笑笑：“那教授，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再联系我。”
“好，注意安全。”
黎念回到家后，没有直接去房间，反而在大厅里坐下。
“妈妈，你说稻草叔的真名叫什么？是言字旁的‘许’姓吗？”
“是言字旁的，他叫许墨白。”
“他家是什么时候搬来的？”
“大概20年前吧。他就是本地人，在外地大学工作，结了婚，妻女就回到了这里定居，他节假日会回来相聚。
说起他妻女......太可惜了。”
江宛不由叹了口气。
“妻女......兰兰姐吗......”
黎念想起她刚刚见到的那张全家福，喃喃自语。
时隔多年，邻居家姐姐形象已经模糊了。
黎念依稀记得，小时候兰兰常常坐在他们家后院里，在一个小本子上写小故事。
黎念喜欢围着这个姐姐，要她读故事给自己听。
兰兰姐很好，每次都会很乐意分享她写的东西。
“妈妈，兰兰姐是为什么去世的？我怎么不太记得了？”
江宛听到这问题一愣，张了张嘴。
“这原因，你当时还小，所以也没和你多说......”
江宛似乎不太愿意继续讲，“都是陈年旧事了，黎念你和兰兰又没相处很久，还是别知道了。”
“虽然好像确实是这样，但是稻草叔一家也是我们的邻居.......”
江宛看着女儿满眼的坚持，纠结半天，她才开口：“许家对外说，女儿是意外去世的，实际上是自杀的。”
“自杀！这是为什么？”黎念瞪大眼睛。
“其实许叔叔的妻子白筝精神状态一直不好，婚后他们夫妻常年关系不合，常常吵架。但这别人的家事，我们邻居也不好插手。
玥兰可能是家庭环境压抑，或者有遗传的精神问题，最后想不开了。
而这女儿自杀后，白筝就彻底精神失常了，现在住在“盛安市第五医院”里。
这么多年，许叔叔会定期去医院看白筝，也算尽责了。”
盛安市第五医院是市级三甲的精神专科医院，黎念在大二下暑假期间还在小姨的安排下去过那儿见习。
江宛说完这些，只是在观察黎念的神情，似乎在担心这些事情她不能接受。
黎念却表现得很冷静。
“原来他们家是这样的。”
于是，江宛放心下来；随即，她又摆出最常见的那一脸严厉，着急催促道：
“黎念，别人家的陈年旧事但和你也没关系，你的功课做完了吗？该做什么去做！”
黎念正有些出神，被江宛一吓，立即闭嘴，乖顺上楼。
“......好的妈妈，我知道了。”
她已经习惯直接应下江宛所有的要求，认为和她妈妈辩解除了添堵，根本毫无意义。
回到房间里，黎念开始自言自语：
“兰兰姐的父母关系不和，难怪以前在稻草叔回来时，兰兰姐会愁眉苦脸。”
明明稻草叔在大家面前都很友善；身份是博学的教授，还常常帮大家修理一些生活电器。
而兰兰姐的妈妈，白筝，黎念并不熟悉——因为兰兰姐不喜欢邀请其他的孩子回家，说她的妈妈讨厌吵闹声。
黎念她只记得，白筝常常一脸疲态，笑得勉强；额头川字纹明显，这是因为她习惯性的皱眉动作。
“这白筝阿姨，当时应该是长期精神衰弱，才造成情绪起伏不定。”
想到这里，黎念也叹气。
——这户人家，似乎很是悲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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