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清白地活下去

那个柜子后方的动静停了一下，随后是两声试探的敲击声。

那一声惨绝人寰的叫喊，似乎穿墙而过。

只见她的那条左胳膊错位，关节处的皮囊迅速红肿，Amelia像灾后的楼房，整个人都倾斜了，颤抖着，没有任何办法缓解剧痛。

“阿成你干什么！”

黎念顷刻间就要冲上前，但肩膀上揽着她的手一下加重力气。

“别乱走。”

崔明庭紧急命令她，随后警告似，盯着他那擅自行动的手下，欲言又止。

可阿成变得格外逆反，无视崔明庭的阻止，仍在威胁Amelia：

“你的性命在我手里，如果不坦白，我还可以卸掉其他三条肢体。”

现在他脸上那脱离人性的样子，再也没有违和感了。

黎念指尖寒凉。

这时候，侧后方突有电动门的启动声，站立的三人扭头看去。

那一面挂满崔明庭杰作的墙移动起来，不再严丝合缝，缓缓开出一个通道，里面白亮亮的。

墙后走出一个男人，保镖模样。

“温先生，地面上正在发生搏斗，闯入者持枪，并且有两人正在破坏地下车库。”

地下车库？

不是破坏地下室的出口吗？柜子后面难道不是出口吗？！

黎念还以为，救援人员终于找到这个密室了，没想到只是在破开地下车库？

柜子后面已经没有继续攻破的声音了，也许搜救的人在车库里看了一大圈，无功而返，正准备撤离了。

黎念被绝望的利剑穿过，下一秒，咬起牙，重新思虑。

等下，那保镖刚才说——

“你说闯入者？！是警察吗？是警察对吗？闯入的人是警察吗？”黎念抢在崔明庭之前，急切问道。

那保镖瞥她一眼，还是对崔明庭汇报：“有两拨人，都持有枪械，一开始在和我们的人打，后来他们在交手。”

崔明庭神色不解，“这都是什么人？黎念，那个彭叫谁来？”

黎念低声：“我也不知道……”

他怎么不叫警察？

彭泽亦获得联络机会后，在警察和姓钟女人之间，居然选择了后者！

“上面几个人？”崔明庭又问。

保镖：“五个人和三个人。那三人是外国人。”

“外国人？”

众人望向虚弱的Amelia。

难怪她一直不显慌乱，原来她有同伙接应。

崔明庭突然死气全无，回光返照一样，生机勃勃起来，黎念不可思议。

“还能玩一会——以防万一，出口处备车。”

“是。”

话音刚落，黎念就被崔明庭一把薅走，半强迫地接近皱巴巴的Amelia。

“如何，你还不承认吗？你们为了掩盖和温陶韵的那些勾当，派了这么多人过来，还说不知道？”崔明庭居高临下道。

“……我说，我不知道。”Amelia用尽力气回答。

黎念看着Amelia：她的“灭口”计划势在必得，还有人接应，也太兴师动众。

秘密，秘密还没结束。

“严刑逼供我是不感兴趣的——我要你，自愿，亲口，告诉我。”

崔明庭睨着Amelia，随后，他扬起别有含义的笑容。

他半搂黎念的手晃了晃，“黎念，你判断出来Amelia是‘工具’还是‘信仰’了吗？”

黎念拧着眉，抬头，云里雾里，“我，判断不出……”

“那你愿意和我做最后的验证吗？”

她现在没有拒绝的权力，崔明庭已经自作主张，薅着她往通道方向走。

“阿成，把Amelia带上——阿光，去把找我们的人引上来，我们车上跟一个狙击手。”

四人离开这个地下密室，电动门关上。

黎念看清通道后面的空间后，心都死了。

通道后面，是一个控制室，无数个监控画面如同苍蝇的复眼似的，实时变化，别墅外围，别墅的厅，别墅的房，别墅的廊，几乎全面覆盖，一览无余。

这一天多的时间里，但凡室在这个别墅所发生的一切，都被没有秘密地记录下来。

黎念顿时火冒三丈！

“你觉得耍我很好玩是吗？！”

他既然都有了怀疑的对象，既然准备好一切，所有的杀戮都有标准答案——他为什么满嘴非她不可的说辞，为什么还装得不明所以！

崔明庭面对黎念突然爆发的情绪，面露失措，张了张嘴，但脚下不停。仍控制着她往前走。

他们正在穿过一条漫长的走道，不知会开口在哪。

“我没有玩弄你。”他精准捕捉到黎念的痛点，“这一整天我都没有下来，一样全程未知。监控只是不时之需，不能收声，只记录画面。有监控，才能证明你是清白的，不是吗？”

“你又用言语在包装什么？”黎念的防线摇摇欲坠。

卑鄙！他总是这样对她说话，邀请的口吻，妥帖的口吻，引诱的口吻，赞赏的口吻，把他的私心包装成为她考虑！

“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不满，但我确实这么想——如果发生什么意外，别墅里的人都死光了，只有你走出来了，难道警察不会怀疑你是凶手吗？你必须清清白白地活着出去。”崔明庭平铺直叙，期间看都没看她。

黎念这一刻才发现，最恐怖的不是想方设法，取人性命的人；

而是这样，想方设法，让你带上什么、留下什么，然后鼓励你活下去的人。

那些在网络上、画展上，接触过他，了解过他，求助过他的人，都留下了崔明庭的思想，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些角落。

没有完整“生命”的崔明庭，作为一个意识体，作为一个依附于温序而诞生的“人”，他将他有限的自由和个性，发挥到了极致。

他选择了创造信仰，他选择用精神力，完成属于他的生存和繁衍。

这条道结束在一个灌木丛里的出口，出口处停着一辆车，在等待崔明庭的到来。

黎念被崔明庭塞进后座。她的伤腿被压到一下，痛到绷紧了上身，强忍问：“……你要带我们去哪里？”

“上山顶。你不是好久没有爬山了？”

说话间，这辆车子立即飞驰而去，往苔山的山顶行驶而去。

刚开出不久，后面就又上来一辆车。

黎念：“他们追上来了！”

“那是我的人，他们把人引上来了。”崔明庭答。

司机很熟悉上山路况，油门猛踩，七拐八弯，黎念被甩到头晕。

“砰”的一声，后方不远处的车偏移了一点，接着又是“砰”一声，黎念第一次在现实中听到这样的动静，她愣住了。

这是枪响。

天哪，她现在活在什么电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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