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眼泪的结晶
黎念确定自己的声音不大，除了彭泽亦，顶多只有阿成能听到她在说什么。
然而那个头套覆面的男人不知怎么，开始与车内的人交谈，直接对她招呼：
‘都是聪明人，注意口供的尺度，过段时间我们还会见面的。’
这么直白一句话，让黎念一怔，还没等她回，头套男抬起一手，指了指他们，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随后钻进车座。
车调头，便下山了。
黎念咽下唾沫，‘阿成，你快下去处理，把地下室和监控都藏好。’
‘是。’
接下来，就剩下黎念和彭泽亦留在山顶，他们要等到警察上来。
彭泽亦搀扶她离开观景台，这里简直是尸横遍野。
黎念坐在远处的石头上。
奇形怪状的人走光了，她一下虚脱了，胀痛的头压着软绵绵的身体。想起刚才那一幕，她拉一下彭泽亦的衣角，对他弯弯手。
彭泽亦明白，低下头来。
黎念仅靠着口型，和一点点气音问她：
‘你身上有监听器之类的？’
他点头。
这个监听器有距离限制，一定距离内可以同步监听，超出范围就变成录音。
‘绑你的时候（装的）？’
他又点头。
这下，黎念呼出一口气。
‘我们来对一下口供吧。’她正常说话，去拉他的手，‘等我们对完了，你就报警，告诉警察，我们在山顶。’
‘好。’彭泽亦同意，垂眸，看着她抓着自己的手掌不语。
她的手，好凉。
他甚至都来不及问，在他与外界联络后，别墅里突然响起火灾警报，他一出来，她就不见了，随后这几个小时里，她究竟在干什么？
她看起来除了腿，毫发无伤，对，一般情况下，她有各种“邪术”，让所有人都“舍不得”伤她，或者避开致命伤害，但她又如此虚弱——没有反光物，黎念根本看不到自己多么青白，手电光下，她毫无血色，颊上还沾了泥，就吊着一口气，那双狐狸眼却亮盈盈，好似两团鬼火。
彭泽亦俯下身，帮她去擦脸上的泥。
脸也凉。
感到他的动作，黎念愣神了，但很快，又乐此不疲地教授他，如何更改口供。
‘我们要把来别墅前发生的事，全部瞒下。直接说我们约好来爬山好吗？然后我摔伤了，正要下山却遇到温序，阴差阳错来到他家做客。不用提崔明庭，现在……没有人证实他是DID了……’
‘嗯，中间不变，该说什么说什么。’
彭：‘那几个外国人，是Amelia的同伙。我听他们讲话有提到。’
‘算是吧。’黎念对他眨眨眼，‘我们就说Amelia是情杀吧。’
彭：‘好。’
黎念继续，但越讲，她就越冷——她不禁疑惑，身体里的血到底有没有在流？
‘然后呢……最后崔，嗯，温序他，就是被这些外国人……追到山顶上，双方火拼……最后都有伤亡……’
“黎念，你还好吗？要不叫医生过来？”
罗丹卿见黎念脸色发白，她停下来。
“不好意思，我有点难受了，罗警官。”黎念回神，发现妈妈在帮她擦额角的冷汗，“最后就是那些外国人追到了山顶，双方争斗，温序他……被射中了。应该，问的差不多了吧？”
“嗯，基本问完了。”罗丹卿说，眉微蹙，“今天先到这里，黎念，你好好休息。”
闫警官关闭录音，合上本子。
“江律师，”罗丹卿站起身，“需要出院的话，警方送你们回去吧。可别被媒体缠住了，虽然在极力封锁消息，但这么大的案子早就四处报道。”
“罗警官！”
见她们要离开了，黎念又叫住罗丹卿，“简哲，他有被救出来吗？就是那个骨折的男人？国字脸，三十多岁的样子？”
“有，他藏在柜子里。现在也在接受治疗。”
黎念终于放下心。
由于黎念基本没什么大问题，江宛急于把她接回家照顾。两个男警察把她们送回去后，还帮忙把黎念抱到3楼。
江宛忙上忙下，把两位警察送走后，又端了吃的上来。
她放下手里的托盘，看着黎念，克制道：
“你不打算和妈妈说什么吗？”
黎念赶紧解释：“对不起妈妈，我没有和你多说，就自己约了朋友出去——”
但黎念低估了事情的严重性，江宛完全听不进去：
“你到底怎么了？妈妈都不认识你了。”
黎念噤声了。
这，太平淡了——妈妈的责问应该会很猛烈。
“你这周是不是还和你的班主任说谎？说你身体不舒服，胃痛。然后请假了——从星期四开始就一直请假。如果不是淳晞和我说，我都不知道你在做什么……”江宛的尾音开始颤抖。
妈妈好像哭了。
哭得像聚餐时候，被水呛住的咳嗽。
黎念解释不了她为什么骗假，看妈妈在她床边坐下，她什么话都说不了。
“妈妈从昨晚开始就联系不上你，连夜赶飞机回来，找你找得要疯了！你爸爸又还在国外……”
恐慌让江宛急刹似地喘一下。
“妈妈和爸爸工作忙，确实少陪你，我们想着你懂事，也放心让你一个人住，可这次……你请假去哪里了？你一直和彭泽亦待在一起？为什么会遇到那样的事情？枪战！那个别墅、那座山上，那么多具尸体！我们国家严格禁枪，我当律师这么多年都没遇上几次有枪参与的案件——你知道这多严重吗？”
“我只有你一个孩子……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才16岁，你到底在做什么？你这段时间在接触什么人？我是你的妈妈，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没有狂风暴雨的哭泣，江宛却字字泣血，这一番话让黎念内疚到心痛。
可黎念更是委屈，积压已久的委屈，变质的委屈。
面对自己的至亲，她差点要恶语相向，很想直接宣泄“我和你没什么好说的，反正说什么你都不同意！”
但这样做，她一定又会更委屈。
她怎么做，都想哭。
她和妈妈之间隔着一堵厚厚的盐墙，那白色的结晶，是从某一时刻起，她再也不愿意暴露给妈妈的眼泪。
(https://www.02ssw.cc/5036_5036558/11110973.html)
1秒记住02书屋：www.02ss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02s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