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走一步看一步
没多会，沈淮之感觉秦阳在自己身边躺了下来。
他年纪虽小，但长年累月在外漂泊，极会看人脸色做事。
往往是旁人一个嫌恶的眼神，秦阳便快快跑远，免得被人追着打。
不过现在，秦阳倒很庆幸自己不是那种太过无忧无虑的小童，最最起码，他能看出沈淮之的难过，还能陪陪他。
“公子是碰上什么烦心事了吗？”
秦阳声音中小心翼翼的试探让沈淮之有些自责。
他这样发泄脾气，对于没有安全感的小阳来说，实在是让人害怕。
“我只是有些……有些事情想不通，从前这样时，我也总爱练习枪法。”
沈淮之侧过头，他此刻面色已经恢复了平静。
“小阳不用管我，做自己想做的事便可。”
秦阳吐了吐舌头，倒是笑了起来。
“我今天就是想陪陪公子，反正我年纪还小，如果公子你有什么话对别人没办法说，倒是可以对我说。”
“自己躲在这边一遍又一遍耍枪法，看得我心里都痒痒！”
“那好吧，今日就让小阳陪陪我。”
沈淮之枕着胳膊也笑起来。
“小阳，你当初因为战乱流离失所，心中可曾害怕放弃？”
“那是自然！我本来好好的一个家，都被这些混蛋给破坏了！”
“公子你不知道，其实我爹娘很疼爱我的，爹娘从不用因为家中贫穷就亏待我，每年生辰，我都能收到爹给我做的小礼物。”
“要不是因为打仗，我也不会流落到京都任人欺负。”
“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爹娘已经死了，我也已经遭受了这些，但我也因此遇见了公子，最后还是有了一个家。”
“我很知足的，公子也要看得开一些，总是想东想西的，本来就不多的快乐都消失了！”
秦阳的话沈淮之不是不明白。
父亲走了后的这许多日子里面，他无一不是这样劝自己。
“可若是知道有一大群困难在路上等着，又该怎么办呢？”
“那便到时候再说！”
秦阳将左腿搭起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悠着，毫不在意地说着。
沈淮之倒是被他这样孩子气的说法逗得一愣一愣的。
不过没多会，他便醍醐灌顶一般，爽朗地笑着拍了拍秦阳的脑袋。
“便依你说的，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又过了这许多时日，收容所的营建已经完成了，购置好的物资床褥也陆续送到。
沈淮之和赵子御把这件事办得很漂亮，紧要关头没有掉链子。
太子听见收容所已经建成，十分高兴，特意设宴款待此番营建中有功之人，沈淮之和赵子御自然是论功行赏的主角。
沈淮之本不想参加，但碍不住赵子御的盛情相邀，又得知四皇子也去，这才答应。
营建完成的事情早就被太子添油加醋地禀告给圣上，圣上心中高兴，赏了他不少好东西。
为拉拢人心，太子咬了咬牙，将这些东西都拿了出来，差点没晃瞎沈淮之的双眼。
盯着手中上好的羊脂白玉雕成的如意，沈淮之不由得嘲讽地笑了笑。
见他神色不对，四皇子偷偷拉了他去一边。
“怎么了淮之？收容所建成，你不高兴吗？”
这件事沈淮之争取了那么久，东奔西走，还受了伤，如今终于建成，四皇子不知道沈淮之怎么会是这样的神情。
“收容所建成，我自是高兴的。”
“只是……”沈淮之抬手给四皇子看了看刚才太子赏下的礼物。
“这柄玉如意不知造价几何，我估计，收容所偏殿所用的银两大致可以相抵。”
沈淮之的声音并不大，但四皇子听了这话还是心头一跳，拉他去了更偏远的地方。
“这样的话可不要再说了！”
“淮之，我知道你心中对于这些享乐的权贵有颇多意见，但今日之事毕竟多亏了太子促成，你总还要给他几分面子。”
“太子促成？”沈淮之冷哼一声：“我怎么记得此事是君远帮我筹谋许久，他不过一个坐享其成之人罢了。”
“圣上这样有失偏颇，不知寒了多少人的心！”
沈淮之一向是温和从容，很少这样言辞犀利，四皇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今日怎么了，言辞这样犀利。”
沈淮之脸色阴郁，冷笑一声。
“前几日我在街上碰见了我父亲的旧部，竟不知，他们如今过得是怎样的日子。”
“这些东西，不是克扣了救济粮，就是贪墨了他们的遣散费，我如何能释怀。”
“君远，今日扰了你的兴致了，不如我先回沈府去……”
“哎！你等等！”四皇子见他话未说完便转身要走，情急之下一把拉住他：
“今天脾气这样大！”
“好不容易来了，就这么走了，太子不得找你问罪啊？”
“如今你也算入了他的眼，他才这样上赶着叫你，若你不给他面子拂袖离去，他定要给你穿小鞋。”
“何况你来了，见了这些心中不满归不满，但也不算全无收获。”
“不如哄得他心花怒放的，让他将那些东西拱手让你，你再换成银子救济一下那些穷苦的百姓，也算不辱没了这些个好物件。”
四皇子的话有理，沈淮之细细琢磨后也觉得自己冲动，便任凭四皇子将自己拉回席间，继续与这些人周旋。
太子虽看重沈淮之，但他区区户部侍郎，总不能让太子屈尊过来主动与他攀谈。
更何况太子这边人一直没少过，他被众人围起来，东一句西一句夸得心花怒放，没空注意这边的情况。
倒是赵子御方才看着两人拉拉扯扯离席，又一前一后回来，心中好奇，凑过去问道：
“沈淮之！方才你们二人干什么去了？”
沈淮之与他相处久了，也懒得与他装那些面上的事，他心中不算痛快，也不想多说话，只斜睨了赵子御一眼。
“好你个沈淮之！还敢给我脸色瞧了。”
赵子御也不生气，嘴上骂骂咧咧几句，又看向四皇子。
四皇子还没琢磨明白沈淮之的意思，哂笑一声，不知这话该从何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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