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大雪和救灾

杜审走进云阙轩的时候，外面的雪已经断断续续下了三天。

李瑶光和虾皮姐心急如焚，可也只能带着宁家的农户护卫，帮着田庄内和附近的邻居打扫屋顶，送些柴火和姜汤，尽量聚集人群取暖……

但长安城内外的庶民家里，已经有不少塌倒的房屋，路边也有冻饿倒闭的尸体。

杜审平日里不缺柴炭毛皮，这样寒冷的天气也不好出门，便窝在家里读书作画，冷不丁被李瑶光邀约，还以为他的灵犀受不住冬日的严寒——

他还没来得及抖落身上的雪花，虾皮姐就谄媚的抱上他的大腿，喵喵喵的叫个不停，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杜审被萌的险些平地摔，他下定决心，无论宁娘子开价多少，他也要把这可爱的精灵带回家中。

李瑶光一脸掩饰不住的焦急，直接开门见山：“郎君在官署可有人脉，家中可有人手？”

杜审抱着中华田园喵，心满意足，一副好脾气的样子：“何事如此着急？”

“我不曾数过，但长安倒塌房屋无数，不少庶民在风雪中苦苦求生，头上没有片瓦遮身，家中无衣无食，出行不易，也无有生计，一人生病便是家破人亡，惨事无数……郎君可愿出面救助？”

杜审眼神凝重：“往昔我只听过，瑞和长公主曾出面筹集钱粮，救助于灾民，而后即使有大灾，朝廷心有余而力不足，这些事，只能听天由命了！”

“怎能听天由命呢？”李瑶光焦急：“多一口热汤热饭，多一根柴火，多一件衣服，多一间屋子……就会有人得救，一个人得救就能救得一个家庭，来年便有一份赋税，我们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啊！”

“可你知道这需要多少钱粮，连朝廷都出不起，我们怎么可能拿得出——”

“我出三百金饼，能不能召集些人手——”这是集英馆三个月的收入，全拿来正好补贴庶民。

“你，你难道把嫁妆都卖了，你疯了，你以后怎么在袁家立足？”杜审虽然聪慧，可也理解不了这么做的必要性。

“那你便别管了，只是我手头实在没有人手，郎君可否相助？”嫁妆换的金饼是西北军的，李瑶光正准备贿赂西北军的财政官呢。

“就算你把嫁妆全卖了，你也不可能救了全长安的人，你知道有多少人？这些事毫无意义！”

“能救一个是一个，我们尽力而为即可！”被救的人可就能活下去了。

“你到底图什么？图名？图利？图夫君回心转意？”杜审不解，眉头紧锁：“若是由我出面，你什么都得不到？”

“那便都给你，算是我给郎君的辛苦费！”李瑶光步步紧逼：“郎君今天就开始吧，越是晚，死的人就更多——”

“我说过，你不要处处模仿瑞和长公主，你应该收敛，低调！不要自找麻烦！”杜审非常烦躁，自己也不知为何。

“所以我找你出面啊！不就没人知道了吗？”李瑶光觉得自己真的已经很安全了。

“你真是，你真是无可救药，你以为这天下有不透风的墙吗？到时候，可就不是只有朝廷盯着你不放了！”皇帝和魏璟煜都不会放过你的。

“那就到时候再说，你可以带，呃，‘灵犀’一起去！”李瑶光拿出杀手锏。

“你——你不要以为你可以要挟我——”杜审暴跳如雷，转身就走，但身体很实诚的是把虾皮姐塞到了自己的披风里，生怕她受了风寒：“我只是为我杜家的名声而已，金饼呢？给我带上，这些撑不过几日，你最好再备些钱粮，好满足你那不值钱的善心。”

“多谢郎君！”李瑶光目的达到，盈盈拜谢。

杜审的办事效率的确很高，他禀明父亲，又从杜家拿到一笔赞助，就即刻组织人手，开始上街施粥，找人清理屋顶街道，并分发姜汤和药汤，尽量施救最贫困的庶民。

杜审带人搬着熬粥的大瓦罐上街时，正好看到魏璟煜带着乌云卫在大街上救助庶民——这是瑞和长公主留下来的习惯，遇上天灾人祸，魏璟煜总是要带人出动，巡逻帮忙。

但是自瑞和长公主去世以后，他没钱了。

没有粥也没有姜汤和药材。

他就只能带着人帮忙清扫大街和屋顶，带着那些逃出来的庶民寻找栖身之地，去朝廷的施粥场所排队领取一些食物果腹，搭几个棚子挡风。

魏璟煜警惕的眼神在杜审身上扫来扫去，声音透着几分冷冽：“杜郎君今日得闲？”他之前也没干过这种事，事出反常必有妖。

杜审行云流水的拱手：“不过是为民尽心尽力而已！”然后就优雅的吩咐下人烧火熬粥，魏璟煜带来的流民眼睛都直了。

“杜家这次真舍得！”魏璟煜气的牙痒痒，这个杜审，当真外表儒雅，内里嚣张。

“哪里，不过是受人之托，你也知道我不曾出仕，不像魏大人深受皇恩，哪里有什么余钱呢？不过是友人信任托付而已！”杜审回答的不急不徐，端的是优雅贵公子，滴水不漏。

魏璟煜疑心杜审就是讥讽他离了公主，无钱而已。

但杜审滑不溜手，不会受人以炳。

有时候魏璟煜真的不明白，自己怎么得罪这位豪门贵公子，三年前才第一次见面，每次说话必半讥半讽，没一句好话。

魏璟煜虽然气闷，但也懒得跟他打嘴仗，更兼吃人嘴短，留下饥寒交迫的庶民，摆摆手去了下一处救灾。

今年的朝廷虽然穷的远超往年，但皇帝还是挤出一点钱粮赈灾，后宫各位娘娘和皇子公主也各有表示。

宁家为首的各大商家反常的走出家门，联合上表皇帝，愿意出面救助灾民，只要允许他们打出招牌——现在正各自划了一块地盘施粥送药。

傅家居然还别出心裁的拿出些麸皮谷糠，赠与一些老弱带回家中。

其他商户也不甘示弱，有的赠姜汤，有的赠汤药，还有的赠边角的兽皮和布料……力求让大家记住自己的品牌和口碑。

虽然他们脑回路清奇，但不得不说，给朝廷减轻了很大的压力。魏璟煜只要把受伤的人救出来，往施粥的地方一放就可以了。

虽然还是有很多人失去生命，但街上的气氛却像是春风拂过，少了几分悲苦，多了几分希望。

恍然间，他的阿姐也站在人群中，眼神坚定，目光欣慰。

不远处，李瑶光站在宁家兄弟身后，递出一份份红枣姜汤，驱散深冬的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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