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交心与回忆

鲍勇要争最大的功劳，救更多的人，让阎王给他多减罪，还要下辈子投个好胎！

让他不投机根本不可能啊！提前知晓了死后之事，他必然要提前做准备，捞好处整合一切资源为自己所用，怎么可能坐以待毙啊？

李瑶光观察了鲍勇几日，见他每日果真只是老老实实的干活，不敢偷懒之后，和虾皮姐笑道：“看吧，只要锁住他的心，一个孱弱的老妇人都能看住他——”

“我社恐！我还是老老实实学技术吧！”虾皮姐对于文科生的技能顶礼膜拜。

“当然我们不能掉以轻心，我已经吩咐谷雨和护卫们盯紧他——”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李瑶光深知轻敌的后果，可不敢高枕无忧了。还是两手抓，两手都要硬才稳妥。

“饱和式盯梢吗？你们单位的培训可真全面——”虾皮姐叹为观止：还真是照着统治阶级培训的，感觉敌人不投降没有活路啊！

“过奖过奖！”

“我不是夸你！”

“如果魏璟煜放弃了，我亲自送他下地狱，他害死了太多人命——”对于毫无悔改之心的恶人，李瑶光恨得牙痒痒，却因为他还有用，只能暂且放过。

“你要亲自动手，姐妹，你疯了，他哪里值得你手染鲜血？”虾皮姐也不过是太平盛世一小民，心理素质更差。

“我没说杀他啊，我是说连罪状一起送到司法部门，出钱贿赂主官给他定罪啊！反正他也不冤枉，他不都在阎王那里画押了吗？”

“吓死我了，你能不能不要大喘气，说人话——”

“抱歉，剧本演嗨了——”

“你那前夫真能放弃吗？当时可是要死要活的，还骗婚——”

“谁知道呢？不是遇到真爱了吗？恋爱脑放弃报仇算什么？全家送人头的都有呢——”

“……不要把你那个满肚子算计的前夫跟我的男主相提并论，男主才没那么有心眼！破产吐血，捐肾撒钱，为爱哐哐撞大墙才是男主的标配啊！”

“……这都什么地狱笑话，比起魏璟煜，袁延陵才是地府配置啊！”

“必须走一个，赞同！”

魏璟煜第二天在侯府大门口清醒的时候，实在想不起来自己昨天到底干了什么。他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瑞和长公主活着的时候又极为偏心他，荤素搭配，汤汤水水从来不少了他，现在只是冻一晚上，是一点事都没有。

而常宛央则是冻得脸色青白，一直在咳嗽，吴禹一脸的责备控诉。

魏璟煜有些尴尬，心里也有了几分愧疚和暖意。

他主动伸出手，拉住常宛央的手：“抱歉，昨天让你费心了！”

常宛央笑着摇头：“我也实在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陪你多呆一会儿！”

“常娘子可是一夜都在这里，昨天晚上多冷啊，披着衣服也只能吹冷风——”吴禹小声的抱怨着，被常宛央嗔怪的瞪了一眼。

“进来吃点东西吧！”魏璟煜主动邀请：“有些话，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带你去个地方，有些事想跟你坦白——”

“好！”终于能够触动那个人最坚硬的心防了，常宛央笑得眉眼弯弯。

但是，指望一个单身男人家里能有热饭热水实在是强人所难，这个男人是侯爷也没用——魏璟煜一向吃住在军营，侯府里平日火都不开。

反正他手下都是十几二十几的大小伙，肠胃强悍的似乎连铁块都能吞下去，几个干的能当凶器的饼子自然不在话下，肉块半生不熟，缺盐少油也毫不在乎。

指望吴禹也是没用的，做饭是不可能做饭的，他在家父母疼宠，在外军营全包，连壶热水都不曾烧过。虽然他昨天借口做醒酒汤，但事实上他既没找到柴火也没找到食材，早早就放弃了。

还是对面的宅子怕他们自己把自己作死了，平时送些热水稀粥，这才能能给常宛央准备一点吃的。

魏璟煜瞪着大包大揽，现在却双手一摊的吴禹，轻轻踹了他一脚，没好气的让他去准备马车。

常宛央出身将门，也不娇气，胡乱吃了几口，便随着两人出发了。

今天的西北风似乎特别凌冽，仿佛在为壮士送行。马车的帘子猎猎作响，平白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魏璟煜一路都沉默不语。

连吴禹都不再说笑话，神情肃穆。

他们的马车停在了一处小山坡的背风处，那里有一座孤零零的坟墓。

吴禹停好马车，就跳下来，自顾自的开始拔草，清扫，还变戏法似的拿出一包吃食，轻轻的放在坟墓跟前。

魏璟煜扶着常宛央下了马车，自己也跟在吴禹后面忙了起来。

等到坟前清理出一块空地的时候，吴禹和魏璟煜跪下来，恭恭敬敬的磕头。

然后，吴禹继续清理附近的杂草，魏璟煜带着常宛央走的更远一些，斟酌了许久，才仿佛下定决心，向常宛央解释——

那里面躺着的是他的救命恩人，是吴禹的亲生母亲——但是他不知道，只以为是重要的长辈，希望常宛央能够继续保密。

常宛央有些动容，真诚的应下。

魏璟煜说：他身负血海深仇，仇人便是他名义上的父亲魏柏——他曾投敌叛国，私下打开子规城城门，致使子规城守将——爱民如子的韩礼将军全家被杀害，全城百姓庶民被屠杀殆尽，无辜者超过十数万——

更不用说周围受连累的其他城池和乡野，当真是罪孽深重，不可饶恕。

他要为那些人向魏柏全家复仇，总有一天，他要亲自动手，不惜一切代价——

魏璟煜问常宛央：“很抱歉，这时候才向你坦白，你可以选择与我退婚——我会向天下人说明，是我背信弃义，不会连累你的名声，你自可以选择你喜欢的人——”

“不必了，这桩婚事，我并无后悔！”常宛央把自己的手放在魏璟煜的手中，只觉得心中火热：“你肯与我坦白，便是真诚，无论你怎样选择，我都会支持你，你若报官，我便陪你上堂，你若杀人，我便与你递刀，你若放弃，我便与你隐身乡野，只要你不先松开我的手，我便生死与你一处——”

“你信我？”魏璟煜有些惊讶：“只凭我三言两语？”

“你是我未来的夫君，我自然信你——”常宛央眼神清澈，目光坚定：“此去无论什么结果，我都陪你，若皇上不怪罪，我陪你守边疆，若皇上怪罪，我陪你坐牢，流放，砍头……只要你不曾能辜负我，欺骗我，愚弄我！”

魏璟煜不确定要不要抽出自己的手。

山中的风似乎都柔软了许多，魏璟煜不受控制的回忆从前：

他与瑞和长公主成亲不过一月。

他几乎满脸泪水的向他的阿姐坦白他的仇恨和痛苦，既没有风度，也没有雅量，脸上更是涕泪糊成一团，难堪极了。

他委屈的看向被自己惊呆的阿姐：“阿姐可信我？”

阿姐居然摇头：“我不可能凭你一面之词就相信你。对你，对我，对死去和活着的人都不公平——”

魏璟煜想不通，阿姐平时最偏心他，怎能不和他同仇敌忾：“阿姐，你可是不信我？你知我绝不会说谎——”

阿姐只是定定的看着他：“不，我相信你，所以我一定要找出事情的真相，拿出令人信服的证据，让天下的人都相信你！”

“你要走在阳光里，被所有人善待，清白无瑕的，做大夏的战神和守护者！让大夏的名字照耀世界！”

“我不在乎，我只要手刃仇人！”少年的血最热，最冲动，要他忍，要他等，要他看着仇人逍遥法外，奢靡享乐，他宁愿立时和他同归于尽！

“我不许——”阿姐是那样霸道和强硬：“因为凭什么？你什么都没有做，不过是无辜的受害人，凭什么要为仇人染上鲜血，从此人生沉沦，把自己的理想抱负、前途名声都于他陪葬？你的亲生父亲对你深情厚谊，亲生母亲亲切和蔼，你的恩人舍身救你，我阿爹阿娘对你恩重如山，属下们为你出生入死，肝胆相照，而我，可有半分对不起你？”

“——没有！”魏璟煜倔强的低头，身体因为愤怒而颤抖。

“那你为何要为了害你至此的人毁去自己的所有？为什么不愿意为爱你信你护你的人忍一时之气呢？难道那仇人还能为你背上愧疚，而我们在这些人都会为此而高兴吗？”

“伤心难过的只会是我们——”阿姐的声音敲在他的心上，是啊，凭什么，他是无辜的，为什么不能走在阳光下，要背负罪孽和鲜血度过余生，不得一丝幸福快乐。父母在世的时候，他难道没有梦想，没有幸福吗？

“我一定会查的水落石出的，就算不为你，也为了那些无辜枉死的百姓，让那样的人活着，就是对百姓庶民犯罪！我们要守护大夏，就要大夏清除毒瘤，让好人幸福的活着，让坏人罪有应得，这才是杀戮的意义，律法的意义，军队和监狱的意义——”

“真正的勇敢，就是去面对，去改进，去提升，而不是懦弱的用杀戮去解决一切——”阿姐从来都能给人以力量：“今天杀死一个魏柏，又能怎么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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