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灵药圃
无量剑宗的灵药圃,就坐落在四宗正中间的山谷里。说是“圃”,实则比寻常镇子还要辽阔。
四宗弟子平日里泾渭分明,唯独这灵药圃是共用之地,按宗门划成东南西北四块区域,而正中心那片灵气浓得化不开的地界,便是宗门禁地,常年被护灵阵笼罩。
东宗占着东边区域,这几年人多资源足,种满了凝气草、壮骨花这类辅助修炼的灵草,绿油油一片望不到头,外门弟子轮班浇水施肥,热闹得很。
西边是西宗地盘,种的多是冰心叶、寒灵芽这类冰系灵草,跟姚掌门的冰系剑诀配套,虽规模不及东宗,却规整得很,土埂修得笔直,常年 会派杂役定期修整。
至于南边和北边,属于南北两宗,这两宗没落得久,地界也跟着荒。
南宗区域长满腐叶芝、阴苔草这类耐阴的低阶灵草,杂草快比灵草高了;北宗那边更惨,早年遭过虫害,如今只种些止血草、醒神花之类不值钱的玩意儿,连护院弟子都懒得多看两眼。
而四块区域正中心的禁地,才是真正的宝地。古砚当杂役时被派去整理灵圃田地,曾误打误撞靠近过一次。
正中间有护灵阵守护,那护灵阵是用百年铁木和灵石布的,半人高的石柱上刻着阵纹,白天泛着淡青光晕,夜里能看到灵气在纹路里流转。
他当时隔着阵幕曾往里偷偷看了一下,里面灵气浓得凝成了雾,高阶灵草长得郁郁葱葱,应该有此刻最急需的疗伤圣品——血灵花!
血灵花,三品灵草,正是治他伤势的对症良药。
古砚死死的开始回忆,在宗门下发的《灵草集》中有血灵花的模样:花茎有成人手指粗,暗青色的茎身覆着细密绒毛,摸上去微微扎手;花瓣层叠如球,拳头大小,殷红得像新鲜的血,花芯是深绛色;白日经日晒,夜里花瓣边缘会浮起淡红光晕,像裹着层血雾。
这灵草主司止血、补血,更能疏通灵力逆行造成的经脉瘀堵,正好能解他腿上那诡异的土系灵力乱窜之症。
如果有了血灵花,别说三天,怕是一天就能让伤口结痂!只是中心区域的灵草常年供给筑基以上的修士,练气期弟子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
可现在,除了盗灵草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赵坤抢走他的名额,修炼室被换。三天后的资质评定,他若还是这副瘸腿模样,别说争夺剑仙阁名额,怕是连西宗的门墙都再难立足。弱肉强食,他从青石镇就知道了。
古砚扶着墙缓缓坐下,黑棍在掌心攥得死紧。他开始努力回忆,他做杂役时在灵药圃待了整整三年,直到晋升外门弟子才离开。护灵阵的规律早就有部分了解:白日里阵法灵力最盛,可到了深夜,尤其是子时前后,阵法灵气会随天地潮汐减弱,石柱上的青光会淡下去大半,那是护灵阵最薄弱的时刻,但是晚上会由内门弟子轮班看守。
突然古砚又想起一个细节,南宗外围灵草区域靠近禁地的地方有片乱石堆,那里的护灵阵石柱早年被暴雨冲歪过,阵纹衔接处有丝微不可查的缝隙。当年他给南宗区域除杂草时,曾无意中发现的。
古砚拖着伤腿往灵圃走时,阳光正斜斜掠过演武坪的石阶。
灵圃外围的田埂上早已忙成一片。东宗的外门弟子正指挥着杂役给凝气草浇水,西宗的冰心叶田垄边,几个练气一层的杂役蹲在地上修剪枯枝,见了古砚都下意识停了手。
换在往日,这些杂役早就堆着笑迎上来,递灵茶、问功法,恨不得把他伺候得周周到到。毕竟外门弟子与杂役天差地别,尤其是古砚这种练气九层、只差一步就能筑基成为内门的核心外门弟子,谁不想提前攀个交情?
可今日不同。
杂役们的目光在他腿上的血迹和苍白脸色间打转,眼神复杂得很,有人想开口打招呼,却被旁边的人悄悄拉了把,嘴唇动了动终究没出声。
“哟,这不是咱们西宗的‘裂风棍’么?怎么跟个痨病鬼似的?”尖酸的笑声划破田埂的宁静,刘二带着三个杂役堵了上来。这刘二练气五层,仗着是赵坤的远房表亲,在灵圃杂役里横行惯了,此刻手里把玩着根除草用的铁耙,眼神阴恻恻地扫过古砚的伤腿。
周围干活的杂役们都停了手,远远看着不敢出声。谁都知道古砚是练气九层的外门核心,往日里这些杂役见了他连大气都不敢喘,可如今赵坤放了话,又占了剑仙阁名额,这些人便跟嗅到血腥味的苍蝇似的,全围了上来。
“刘二,让开。”古砚的声音很淡,却带着练气九层修士特有的灵力威压,让刘二身后两个练气二层的杂役脸色发白,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刘二却梗着脖子往前凑了凑,铁耙在手里转了个圈:“古师兄这是去哪啊?南宗区域荒草萋萋,可没什么好逛的。莫不是……想偷点腐叶芝回去疗伤?”他故意提高嗓门,“也是,赵师兄说了,古师兄如今用完了丹药份额,养伤怕是连低阶灵草都得偷了吧?”
“找死!”古砚眼底寒光一闪,周身灵力微动,青布衫下摆无风自动。练气九层的灵力虽因腿伤运转滞涩,但对付一个练气五层的杂役,依旧绰绰有余。
刘二被那股无形的威压逼得后退三步,脸色发白却嘴硬道:“怎么?想动手?古师兄别忘了,这里是灵圃!动手伤了杂役,传到长老那,你这外门弟子的身份都得保不住!”
古砚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他不能动手,至少不能现在动手。一旦在这里闹起来,引来护圃弟子,他这次探查灵圃的计划就全泡汤了。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灵力:“我来找陈三,与你无关。”
“找陈三?”刘二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笑话,三角眼笑得眯成一条缝,手里的铁耙往地上“哐当”一顿,溅起几片泥星子,“那傻小子这会儿正乱石堆里刨杂草呢,不过啊,怕是用不了多久就得卷铺盖滚蛋了!”
他故意拖长了语调,三角眼斜睨着古砚,嘴角撇出一抹阴损的笑:“毕竟,赵师兄早放话了,谁敢跟你这‘瘸腿废物’走得近,谁倒霉!”
“哈哈哈!”旁边两个狗腿子立马跟着哄笑起来,一个练气二层的杂役还故意往陈三那边瞥了眼,尖细的笑声在田埂上荡开,像针似的扎人,“刘哥说得对!那陈三也是不长眼,这时候还敢跟这失了势的废物凑一块儿,真是找死!”
说话间,远处荒草里传来锄头落地的轻响,陈三提着锄头跑了过来。少年练气四层的修为在灵圃杂役里不算低,可此刻面对刘二的嚣张,却只是涨红了脸:“刘管事,古师兄是来看我的,你别太过分!”
“我过分?”刘二嗤笑一声,突然提高声音,“赵师兄放话了,谁再敢跟这瘸腿废物来往,就给我滚出灵圃!陈三你小子最好想清楚,你娘还等着你的月例买药呢!”
这话像巴掌抽在陈三脸上,少年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家里确实困难,能进灵圃当杂役全靠古砚当初举荐,此刻被戳中软肋,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
古砚眼神一沉,上前半步挡在陈三身前。练气九层的灵力如薄冰般铺开,刘二手里的铁耙“当啷”掉在地上,吓得他连连后退:“你……你想干什么?”
“滚。”古砚吐出一个字,声音里的寒意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冷了几分。
刘二看着古砚眼底的狠厉,心里发怵,却舍不得就这么认怂,对着身后的杂役吼道:“我们走!跟这废物耗着掉价!”他边退边撂狠话,“古砚你等着!还有你这死小子陈三,咱们走着瞧!”
三个杂役慌忙捡起铁耙跟在后面,走远了还能听见刘二的怒骂:“一个练气九层又怎样?去不了剑仙阁,筑不了基,一辈子都是外门弟子!还有陈三那小子,竟然敢顶撞我,看我不把他调去北宗禁地喂虫子!”
刘二带着狗腿子骂骂咧咧地走远,田埂上的风终于清净下来。陈三攥着锄头,看着古砚发白的脸色,急道:“师兄,您没事吧?刘二那厮就是狗仗人势,您别往心里去!”
古砚摆了摆手,扶着田埂坐下,左腿的刺痛让他缓了口气,扯出个淡笑:“没事,当年在灵圃干杂役时,比这难听的话都听过。”
“对了,这是我刚从膳堂回来,给你带了麦饼。另外这个。”古砚把一个瓷瓶塞给陈三,“上次听你说婶子咳嗽没好透,这是我攒的润肺丹,比上次那个药效好点,你回去给婶子用上。”
陈三捧着瓷瓶,手指都在抖,眼圈瞬间红了:“师兄!这太贵重了……我、我不能要!”润肺丹是外门弟子每月配额里的丹药,寻常杂役根本见不到,他知道古砚自己疗伤都缺药,哪能收这份礼。
“拿着。”古砚按住他的手,语气不容拒绝,“当年我刚入宗门当杂役,比你还难,懂那种难处。婶子的病不能拖,这药你必须收着。”他顿了顿,话锋自然转开,“好久没回来了,现在守夜的还是老黄头?我记得当年在灵圃时,他就爱喝两口,现在还那样?”
陈三这才收下瓷瓶,小心揣进怀里,忙点头:“还是黄伯!每晚子时准去东宗找酒友喝几杯,换班都得晚半柱香才回来。他总说自己守了三十年阵,闭着眼都知道哪块石头松了,可喝了酒回来路都走不稳,还得我帮他扶着石柱查阵纹呢。”
“南角那根青纹柱还歪着?”古砚望着乱石堆方向,像是随口问起,“当年暴雨冲歪后,我以为早修了。”
“没修呢!”陈三扛起锄头往乱石堆走,“长老说阵纹没断,修起来费灵石,南宗现在没落了,哪舍得花这钱。不过规矩还在,杂役靠近三尺内就得罚月例,说是怕碰坏阵基,执法堂偶尔会来晃一圈。但其实没人真较真,也就是吓唬新来的,你看我除草都敢挨着根走。”他说着,还特意弯腰拨了拨青纹柱边的杂草。
古砚看着石柱上隐约的断层,心里已有了计较,又问:“夜里护灵阵还跟之前一样么?我记得阵纹灵气随昼夜变。”
“对,子时前后影响最大!”陈三一边挥锄头除草,一边大声回话,“黄伯说这阵跟天地潮汐走,子时石柱青光都淡下去大半,这时候靠近容易被阵纹误伤,让我们远离。”
“那行,你抓紧干活,也天快黑了。”古砚扶着田埂慢慢站起,左腿的疼痛让他动作有些迟缓,“我这伤腿得回去歇着了,记得给我替婶子问声好。”
“古大哥慢走!”陈三直起腰,看着古砚的伤腿,说道,“您好好养伤,我相信你可以的!”古矶点点头,没再多说,拖着伤腿往灵圃外走。路过田埂拐角时,他回头望了一眼,陈三正埋头猛挥锄头,青纹柱在暮色中泛着淡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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