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赵坤出关

这一日，赵坤正在演练“破云”与“断海”的衔接，剑气纵横，隐隐有风雷之声。忽然，他心有所感，停了下来。

虚空之中，赵无极的模糊身影再次凝聚，凝视着他。

“六十年期至，你于此地之修行，暂告一段落。”赵无极的声音平静无波。

赵坤闻言，身形一顿，随即收敛周身剑气，恭敬行礼：“是，老祖宗。”

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涌动的力量，与六十年前已是天壤之别。这是一种实实在在、被他完全掌控的力量，远非昔日依靠宝甲和外物可比。

“出去之后，好自为之。”赵无极看着他，最后告诫道，“记住你承担的责任，亦要记住，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莫要以为得我传承，便可目空一切。”

“孙儿谨记老祖宗教诲！”赵坤郑重应道。

赵无极不再多言，那模糊的身影开始缓缓消散，连同那柄一直悬浮的古朴剑影，也化作点点金光，融入虚空。笼罩这片空间的庞大剑意，如潮水般退去。

传承，结束了。

赵坤独立于渐渐变得普通的虚空之中，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剑元力量和脑海中深奥的剑诀，一股强大的自信充盈胸臆。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壁垒，望向了外界。

古砚……蒋婧……还有那些曾与他一同进入第六层的天骄们……

以及，那个仿佛笼罩在迷雾中、选择了截然不同道路的赵清……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峻而自信的弧度。

“是时候，出去了。”

他一步迈出，周身剑气自然流转，引动周围灵气共鸣，霞光自生，将他衬托得如同剑神临世。

第六层剑仙传承外，蒋婧盘坐于一块悬浮青岩上，周身灵气流转不息，修为比六十年前精进不少，已至筑基后期。她大部分时间在此守候，既是护法，也是一种……无奈的依附。

这六十年，她过得并不容易。

当初赵坤踏入传承金光，身影被彻底吞没的那一刻，她心中确实掠过一丝隐秘的欣喜，甚至有种挣脱枷锁的轻快。终于不用再小心翼翼地看人脸色，不用再时刻揣摩那位赵家大少的心思，不用再作为他光芒下的附庸。她蒋婧，好歹也是北域有名有姓的天骄，凭什么要一直仰人鼻息？

她意气风发地离开平台，试图在这传说中的第六层寻找属于自己的机缘。

然而，现实很快给了她沉重一击。

第六层的危险远超她的想象。无处不在的凌厉剑意无时无刻不在侵蚀她的护体灵光，一些看似平静的悬浮山石，可能下一秒就爆发出足以撕裂筑基修士的虚空裂缝。她曾为了一株生长在峭壁上的“剑心兰”，险些被一道突兀出现的空间裂隙切成两半，狼狈逃窜时，衣袖被整齐割裂，手臂上至今还留着一道浅白的剑痕。

这还不算最糟的。

一次，她发现了一处废弃的洞府，里面隐隐有宝光透出。她耗费数日，好不容易破解了洞府外围的残存禁制，刚踏入其中，便被后来赶到的三位修士堵了个正着。那三人来自北域一个实力不弱的宗门，修为皆是筑基后期，联手之下，她根本不是对手。

“哟，这不是一直跟在赵坤屁股后面的蒋仙子吗？怎么，你家主子进去了，你就成丧家之犬了？”为首那人言语刻薄，眼神轻蔑。

“这洞府是我们先发现的，识相的赶紧滚！”另一人直接释放灵压，将她逼退数步。

她试图争辩，换来的却是更加露骨的嘲讽和毫不留情的攻击。最终，她不仅被迫放弃了那近在咫尺的机缘，还被那三人联手击伤，储物袋也被强行搜查，夺走了几件不错的灵材，美其名曰“赔偿”。那一刻，她屈辱得几乎要咬碎银牙，却连拼死一战的勇气都没有，因为对方明确表示，若敢反抗，便将她彻底留在这第六层。

类似的事情，在这六十年间发生了不止一次。她就像一个抱着金砖在闹市行走的孩童，失去了赵坤这层虎皮，谁都敢上来踩她一脚。她引以为傲的修为和家世，在这汇聚了北域顶尖天才、背景更为复杂的第六层，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渐渐明白了。在这残酷的修真界，尤其是在这等秘境之中，所谓的自由，是需要实力来支撑的。没有实力，所谓的独立不过是任人宰割的笑话。

她开始怀念起有赵坤在身边的日子。至少，他在的时候，无人敢如此轻视她、侮辱她。那些修士看她的眼神，多少带着对赵坤的忌惮。她可以安心跟在他身后，分享他带来的便利和资源，虽然需要付出一些代价，比如顺从，比如忍受他那偶尔的乖张脾气，但比起如今这般朝不保夕、尊严扫地的处境，似乎……并不算太坏。

弱者，就该依附强者。这个她曾经有些不屑的念头，如今却成了血淋淋的现实教给她的真理。她对赵坤的那点“别有用心”，早已在一次次危机和屈辱中，逐渐转变为一种认清现实后的无奈，甚至……是一丝对重新得到“庇护”的渴望。

于是她回到了这处空间，等待着赵坤的出关。

就在她心绪纷杂，忽然，猛地睁开双眼。

只见前方那笼罩平台的永恒金光，此刻正泛起细微却清晰的涟漪，不再是之前的古井无波。更让她心悸的是，一股沉重如山、凌厉如剑的气息，正丝丝缕缕地从金光屏障后渗透出来。

这股气息……是他！

“终于要出关了……”蒋婧站起身，眼神复杂。

金光如同水幕般向两侧分开，一道身影迈步而出。正是赵坤。

他依旧穿着那件淡金色金丝灵涡甲，但整个人气质迥异。曾经的张扬与倨傲内敛无踪，眼神平静深邃，仿佛蕴藏着无尽风暴的深海。他只是站在那里，周身灵气便自然汇聚，霞光隐现，带着一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赵师兄。”蒋婧上前，语气带着一丝激动。

赵坤微微颔首：“久等了。”他的声音平和，却自带威严。

“蒋师妹，这段时间，在第六层有古砚的消息么？”

就在这时，两道破空声传来。

“赵坤！你总算出来了！”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来者一高一矮，高的周身火焰缭绕，是离火谷的炎阳；矮的身披僧袍，手持念珠，是悬空寺的苦智。两人气息都比六十年前强盛许多，赫然都已达到筑基巅峰。

炎阳目光灼灼地盯着赵坤：“废话少说，赵坤，剑神传承是不是在你身上？交出来，免得伤了和气！”他嘴上说着和气，周身火灵力却已澎湃欲发，空气变得灼热。

苦智双手合十，唱了声佛号：“阿弥陀佛，赵施主，传承关乎重大，非一人之福，还请施主慈悲，与我等共享机缘。”

赵坤目光扫过二人，眼神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在看两团空气。“就凭你们？”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炎阳被他这态度激怒，低吼一声：“试试便知！”他并未全力出手，而是试探性地一拳轰出，一道凝练的火蛇呼啸着扑向赵坤，温度极高，足以融化金石。

几乎同时，苦智指尖弹出一道金光“卍”字，后发先至，带着镇封之力压向赵坤。两人配合默契，一攻一辅，虽是试探，威力已不容小觑。

面对袭来的一火一金两道攻击，赵坤甚至没有移动脚步。他只是随意地抬起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对着前方轻轻一划。

一道细微的淡金色剑气凭空出现，如同热刀切黄油般，悄无声息地划过。

“噗嗤！”

火蛇从中断裂，溃散成点点火星。那“卍”字金光更是如同脆弱的琉璃，瞬间布满裂痕，继而崩碎成漫天光点。

炎阳和苦智身形同时一震，脸上血色瞬间褪去，眼中充满了惊骇。他们虽未受伤，但对方如此轻描淡写就化解了他们的联手试探，这份实力，远超他们的预估！

炎阳与苦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退意。这赵坤，比想象中还要棘手！

“哼，赵坤，你别得意！”炎阳色厉内荏地喝道，脚步却微微后移。

就在这时，又是两道身影急速飞来。

“哦？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北域雪山宗的冰魄仙子飘然落下，周身寒气四溢。另一侧，一位背负长剑的青衣男子也同时抵达，气息凌厉，是万剑门的杰出弟子。两人同样是筑基巅峰修为。

四位筑基巅峰天骄，呈扇形将赵坤围在中间，强大的灵压交织，使得这片区域的空气都凝固了。

冰魄仙子美眸扫过脸色难看的炎阳和苦智，心中了然，看向赵坤，冷声道：“赵坤，识时务者为俊杰。交出传承，我们可放你安然离开。”

青衣男子没有说话，但手已按在剑柄之上，剑气含而不发，锁定赵坤。

四位同阶天骄联手，威势滔天，蒋婧在一旁感到巨大的压力，手心沁出汗水，下意识地看向赵坤。

赵坤面对四人合围，脸上依旧不见丝毫慌乱，反而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丝遗憾：“四位……或许还不太够。”

“狂妄！”炎阳怒喝，但底气已不如先前十足。

“再加上一个我呢？”

一个阴冷的声音突兀响起，如同毒蛇吐信。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场中，气息诡谲深沉，比之前四人更胜一筹，正是玄冥教圣子幽泉。他的出现，让另外四人精神一振。

炎阳眼中闪过一丝喜色，暗道：“幽泉也来了！这下稳了！”苦智眉头微皱，但并未说什么。冰魄仙子和青衣男子也明显松了口气。五位筑基巅峰，其中还有幽泉这等强者，就算赵坤再强，也绝无胜算！

幽泉黑袍下的目光如同毒蛇，盯着赵坤：“赵坤，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交出传承，可留全尸。”

五位天骄气机彻底连成一片，如同天罗地网，将赵坤死死锁定。杀意凛然，再无转圜余地。

蒋婧脸色发白，这种层面的对峙，她连插手的资格都没有，强行参与只会成为累赘。

就在这剑拔弩张之际，赵坤却忽然转头，对蒋婧平静地说道：“蒋师妹，此地不宜久留，你先离开，去出口处等我。”

蒋婧一愣，看着赵坤那深不见底的眼眸，咬了咬唇，知道留下无用，低声道：“师兄小心。”说完，身形化作一道青影，迅速朝远离平台的方向遁去。她相信赵坤既然让她走，必有把握。

看着蒋婧离去，赵坤才缓缓转回身，面对五位杀气腾腾的天骄。他的目光依次扫过五人，嘴角终于勾起一抹极淡的、冰冷的弧度。

“现在，清静了。”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平台周围的空间仿佛骤然凝固。五人只觉得一股远比之前恐怖无数倍的剑意，如同沉睡的洪荒巨兽，轰然苏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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