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空中屠夫与地上疯子

许长岭感觉自己像一颗被弹弓射出去的石子，整个灵魂都被狠狠地甩在了身后。

他死死地攥着驾驶杆，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风挡外面，是急速倒退的云层和那片熟悉的、却又变得无比渺小的黄土地。

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毕竟朱志航下来时的样子，他看得一清二楚。

可当他亲身经历这一切时，才发现所有的想象力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许长岭学员，你的心率超过了安全阈值百分之二十，请调整呼吸。”

后座，影子一号的声音像是手术刀，冰冷、精准，不带一丝情感。

许长岭咬了咬牙，胸中那股不服输的悍勇之气被彻底激发了出来。

他可是“空中赵子龙”！

当年在天上跟小鬼子拼刺刀都没怂过，还能被一架飞机给吓住？

“教官，我没事！”他大吼一声，开始尝试接管操控。

与朱志航那种追求极致速度与爬升的“学院派”飞法不同，许长岭的风格要野蛮得多。

他几乎是本能地，就把这架歼教-5当成了拼刺刀的对手。

一个猛烈的侧翻，机身几乎是九十度横了过来。

巨大的过载瞬间压在他的身上，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但他硬是凭借着超强的身体素质和意志力扛了过去，紧接着就是一个凶狠的俯冲！

大地在他的视野里急速放大，那种高速坠向地面的压迫感，足以让任何一个飞行员心胆俱裂。

“高度过低，即将触碰失速临界点。”影子一号的声音依旧平静，像是在念一份无关紧要的报告。

“老子心里有数！”许长岭咆哮着，就在飞机几乎要擦到山尖的那一刻，猛地拉起机头！

“嗡——！”

发动机爆发出更加高亢的轰鸣，歼教-5以一个近乎违背物理学定律的姿态，贴着地面划出一道恐怖的弧线，再次呼啸着冲上云霄。

山谷里，所有人都看傻了。

刚才那一幕，简直是在所有人的心脏上玩了一次刀尖之舞。

李云龙甚至下意识地把腰间的驳壳枪都掏了出来，好像这样就能把那架快要掉下来的飞机给顶上去一样。

“他娘的……这个许长岭，是不要命了？”旅长喃喃自语，手心全是冷汗。

只有赵刚，看着天上那个疯狂的银色光点，若有所思地推了推眼镜。

“不，他不是不要命。”他沉声说，“他是在用自己的身体，去感受这架飞机的极限。朱志航是在飞飞机，而这个许长岭……他是在驯服一头猛兽。”

天空中的“驯兽”还在继续。

许长岭把所有能在螺旋桨飞机上做出来的，甚至做不出来的动作，都在歼教-5上玩了个遍。

他就像一个疯子，在天上翻滚、追逐、撕咬着无形的敌人。

他甚至做出了一次让影子一号都略微调整了数据记录模式的动作，“眼镜蛇机动”的雏形。

当飞机平稳降落后，许长岭几乎是被人从驾驶舱里架出来的。

他浑身湿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脸色白得像纸，下来就吐了个昏天黑地。

可他一边吐，一边却在狂笑。

“哈哈哈哈……过瘾！他娘的，这才叫飞！以前咱们开的那些，都是些什么玩意儿？拖拉机！”他抹了一把嘴，踉跄着冲到姜晨面前，眼睛里闪烁着一种狂热的光。

“姜先生！教官！我请求……我请求立刻进行实弹射击训练！”

“我等不及要用那三门30毫米的管子，去给小鬼子的飞机开开眼了！”

看着这两个已经彻底为新装备疯狂的王牌飞行员，副总指挥的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笑意。

他转头看向姜晨：“姜晨同志，看来我们的空军，有希望了。”

姜晨笑了笑，没说话。他的目光，越过人群，投向了那十辆静静趴窝的钢铁巨兽。

飞机有了掌舵人，那地上的铁王八呢？

似乎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李云龙搓着手，嘿嘿笑着凑了上来。

“姜老弟，这天上的事儿，咱老李是插不上手了。可这地上的铁王八，你得交给咱独立团啊！”

他拍着胸脯，唾沫横飞。

“你放心，咱团里有的是机灵的小子！当年老子在草地上，连见都没见过汽车，不也照样把一辆缴获的破车开得飞起？这玩意儿不就是多了两条腿，一个炮管子嘛！给咱半个月，不，十天！老子保证给你练出一支铁甲雄师来！”

“李团长，我提醒你一下，”赵刚在旁边听得直皱眉，“坦克的操作，比汽车要复杂一百倍。而且这十辆坦克，每一辆都金贵无比，万一要是让你手下那些愣头青给开到沟里……”

“政委，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李云龙脖子一梗，不乐意了，“不开，它就永远是堆废铁！不开到沟里，怎么知道沟有多深？当年闹革命，谁教过咱们怎么打仗？不都是在战场上，拿命填出来的经验吗？我看就得这么练！”

说着，他直接对着张大彪吼了一嗓子：“张大彪！把你营里那个以前在城里开过拖拉机的二愣子给老子叫过来！让他先上去给老子试试！”

“我看谁敢！”

一个冰冷的声音，打断了李云龙的部署。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姜晨身后，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人。

和影子一号一样，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工作服，身材高大，面容冷峻。

但他不像影子一号那样如同冰块，而是像一柄出鞘的利刃，浑身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锋锐气息。

“这位是影二先生。”姜晨淡淡地介绍道，“这十辆T-34/85坦克，以及后续所有装甲部队的训练，都由他全权负责。”

影子二号向前一步，目光像扫描仪一样，从李云龙和张大彪脸上扫过。“在我的训练课程里，没有试试这个词。”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只有服从，学习，和掌握。”

“所有学员，必须通过理论考核、模拟器训练、基础驾驶、协同作战四个阶段的全部测试，才有资格触碰真正的坦克。”

“至于你说的那个拖拉机手，”影子二号的目光最后停在李云龙身上，嘴角扯出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如果他的学习能力和纪律性达不到标准，他唯一的任务，就是给坦克擦履带。”

李云龙被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娘的，这姜老弟从哪找来这么多脾气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臭还硬的怪人？一个在天上不说话，一个在地上把话说绝。

他张了张嘴，还想再争辩几句，却被旅长一把拉住了。

旅长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吼道：“李云龙！你给老子闭嘴！你那套土匪练兵法，收起来！这都是宝贝疙瘩，不是你以前缴获的那些破铜烂铁！一切都得听专业的！听见没有！”

李云龙脖子缩了缩，看着旅长那要吃人的眼神，再看看旁边面无表情的副总，最后只能不情不愿地嘟囔了一句：“听……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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