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请君入瓮
西山大营,指挥所内,烛火将墙上巨大的沙盘映照得明暗不定。
李澈没有理会那个瘫软如泥、早已被吓破了胆的老马夫刘伯,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跪在地上、浑身浴血的刺客头领“蛰首”。
“想活吗?”李澈的声音平静得像是在问他晚饭吃了没有。
蛰首猛地抬起头,那双野兽般的眸子里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望,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拼命地点着头。
“想活,就写封信。”李澈从一旁的书案上取来纸笔,随手丢在他面前,“用你们内部的暗语和笔迹,就写……我被吓破了胆,连夜逃回了桃源县。西山大营军备废弛,不堪一击,不足为虑。”
蛰首浑身剧震,难以置信地看着李澈。
这……这是要让他亲手将自己的主子,送上绝路!
李澈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冰冷的、如同手术刀般的精准:“你写,你的家人就能去桃源县,一世富贵平安。你不写,我保证,天亮之前,她们就会和你手下那八个兄弟的家眷一样,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番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蛰首所有的心理防线。
他不再有丝毫犹豫,抓起笔,用一双因恐惧和失血而剧烈颤抖的手,飞快地写下了那封足以决定王朝命运的绝命信。
写完后,李澈又将早已吓得屎尿齐流的内鬼刘伯拖到面前。
他将那封信塞进刘伯怀里,然后伸出手,用一种近乎亲昵的姿态,轻轻拍了拍他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李澈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声音轻得如同魔鬼的耳语,“这是你用命换来的情报。赏钱,可得要双份。”
刘伯如同被赦免的死囚,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大营,消失在浓稠的夜色里。
次日清晨,太和殿。
早朝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所有人都知道,昨夜圣工王府遇刺,虽然刺客尽数被歼,但圣工王本人也“受了惊吓”,连夜“逃”出京城。
这个消息,让摄政王一党的官员们个个精神抖擞,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
摄政王萧远楼第一个出列,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忧虑与悲愤:“陛下!圣工王遇刺,京城防务竟已糜烂至此!此乃国之奇耻大辱!”
他话锋一转,图穷匕见:“为保三日后祭天大典万无一失,为保陛下与百官安危,臣恳请,由臣麾下东大营,全面接管祭天大典之一切防务!”
他身后,党羽们如同约好了一般,纷纷出列附和。
“臣附议!东大营将士忠勇,必能护卫陛下周全!”
“非东大营不足以担此重任!”
龙椅之上,萧青鸾脸色煞白,那双总是清冷如万年冰湖的凤眸中,此刻竟充满了惊慌与无助。
她嘴唇微颤,看着下方咄咄逼逼的摄政王,声音里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皇叔……此事体大,是否……是否应从长计议?”
“陛下!”摄政王声色俱厉,向前一步,那股枭雄的气势几乎要将龙椅上的女帝吞噬,“如今是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难道陛下要置满朝文武的性命于不顾吗?”
“我……”萧青鸾似乎被这股气势彻底压垮,娇躯微微一颤,眼神慌乱地扫过下方那些噤若寒蝉的臣子,最终,只能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软弱无力的声音说道:“准……准奏。”
内侍战战兢兢地将奏本呈上,萧青鸾伸出手去接,却不知是因为惊吓过度还是心神恍惚,手竟猛地一抖!
“啪嗒!”
那本象征着京城最高防务指挥权的奏章,竟从她手中滑落,掉在了冰冷的金殿地砖上。
整个大殿,瞬间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看到了女帝此刻的六神无主与濒临崩溃。
摄政王萧远楼看着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毫不掩饰的冷笑。
他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在这声清脆的落地声中,烟消云散。
傍晚,摄政王府灯火通明,气氛热烈得如同提前举办庆功宴。
成功“逃”回的刘伯,正跪在地上,添油加醋地描述着李澈如何惊慌失措、西山大营如何军纪涣散。
他呈上的那封由“蛰首”亲笔写就的密报,与他口中的描述完美地形成了交叉验证。
摄政王与首席谋士看过密报,确认了那熟悉的暗语和笔迹,相视大笑。
“哈哈哈哈!本王还高看了他!”萧远楼将那封信纸揉成一团,狠狠丢在地上,“到底是个工匠出身,一遇风浪便只知逃窜!丧家之犬!”
谋士也捻须笑道:“王爷,如今李澈已逃,女帝已是笼中之鸟,我等大事必成!”
“传令下去!”萧远楼意气风发,眼中满是即将君临天下的狂热,“明日祭天,便是新朝登基之时!”
此刻的东大营内,更是早已化作一片欢乐的海洋。
主将赵屠夫光着膀子,一脚踩在桌案上,将一坛烈酒高高举起,对着帐内几十名同样喝得满脸通红的将领,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
“弟兄们!王爷有令!明日之后,咱们就是从龙之臣!”
他狞笑着,用油腻的手指点了点在座的众人:“到时候,京城里的高门大院、美貌妇人,任我们挑!谁他娘的跟老子客气,就是看不起老子!”
帐内瞬间爆发出了一阵污秽不堪的、充满了贪婪与欲望的哄堂大笑。
与东大营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京郊的夜幕之下,西山大营一片死寂。
入夜,三万将士默默地用过了最后一餐——高热量的肉干、烤得焦黄的麦饼,以及能迅速补充体力的浓稠肉汤。
没有交谈,没有喧哗,只有咀嚼声和兵器甲胄被小心翼翼擦拭时发出的、细微的摩擦声。
三十六门“飞雷炮”被小心翼翼地拆解成一个个独立的部件,用厚厚的浸油帆布层层包裹,如同三十六口沉默的棺材,被悄无声息地装上了早已备好的骡马。
所有马蹄和车轮,也都用厚布包裹,做到了最大限度的消音。
主将孟阔站在营地最高处的了望台上,他没有发表任何慷慨激昂的演说,只是静静地看着下方那片沉默的钢铁森林。
当时针指向三更天,他缓缓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在清冷的月光下,向前猛地一挥。
霎时间,数千条黑影从营地各个角落无声地涌出,如同一道道沉默的溪流,迅速汇成一股庞大的、奔腾的黑色洪流。
这支军队,没有战鼓,没有旗帜,甚至没有发出一丝多余的声响。
他们穿着特制的消音软底靴,如同一片移动的、深不见底的夜色,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京郊浓稠的黑暗里。
天空之上,乌云密布,遮蔽了最后一丝星光。
一场足以改朝换代的雷霆风暴,即将在黎明前,完成它最后的、致命的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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