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诛心之箭

峭壁之上，“毒蛇”冰冷的命令在死寂的夜风中回响。

峡谷内浓重的血腥味尚未散去，一场针对数万大军的、前所未有的战争，却已悄然拉开了序幕。

雷霆小组的士兵们没有丝毫犹豫，如同最精密的机器，立刻开始行动。

他们冷静地打扫着战场，但目标并非掩埋尸体，而是在一具具僵硬的尸身上，搜寻着某种特定的物品。

一名队员面无表情地从一具骑兵尸体上解下一块刻着名字和籍贯的军牌，随手扔进身后一个早已装了半满的麻袋里，发出“哗啦”一声冰冷的脆响。

另一边，几名士兵打开数个由油布精心包裹的大箱子。

里面装的并非锋利的弩箭，而是一种特制的、没有箭头的“钝箭”。

箭杆由轻木制成，内部中空，尾部系着一根细长的麻绳，仿佛是某种怪异的信筒。

在“毒蛇”的命令下，士兵们将一张张用桃源县印刷作坊连夜赶印出来的传单卷好，小心翼翼地塞入钝箭的中空的箭杆内。

随即，他们从麻袋中抓出一把血迹斑斑的军牌，将其中一个，随意地系在了箭尾的麻绳上。

一张传单，一个亡魂的身份。

这，便是李澈为敌军准备的“大礼”——诛心之箭。

传单上的内容简单、粗暴，却字字诛心：

“主将张狂，刚愎自用，已于断魂坡伏诛！三千亲兵，全军覆没！天命在陛下，逆贼必亡！弃械投降者，既往不咎，发给路费，遣返回乡！”

二十具“蜂巢”连弩被重新调整了射角，冰冷的机括对准了数里之外那片灯火通明、却早已人心惶惶的敌军大营。

“毒蛇”通过望远镜，冷漠地注视着那片在他眼中如同待宰羔羊般的营地，面无表情地挥下了手臂。

“放！”

没有尖锐的破空声，只有一阵阵如同亿万只飞蝗过境时发出的、沉闷的“嗡嗡”声。

数千支“诛心之箭”划出高高的抛物线，箭尾的传单在空中微微展开，如同死神撒下的白色纸钱，遮天蔽日，劈头盖脸地砸向了那座巨大的军营。

潘多拉的魔盒，在这一刻，被彻底打开。

敌军大营内，箭雨并未造成任何伤亡，但其带来的恐慌，却胜过世间任何最锋利的箭矢。

一名负责巡逻的士兵，被一支从天而降的钝箭“啪”的一声砸在头盔上，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

他惊魂未定地捡起那支毫无杀伤力的“箭”，惊恐地发现，箭尾的麻绳上，竟系着一块他再熟悉不过的军牌。

那是他同乡兼好友王二狗的军牌！

王二狗昨夜跟着张狂将军，被派去探断魂坡，至今未归！

他颤抖着双手，从箭杆中抽出了那个小小的纸卷。

借着营地里的火光，他只看了一眼，瞬间面如死灰，瞳孔因极致的恐惧而缩成了针尖！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穿了整个营地虚假的平静！

这声惨叫，仿佛一个致命的信号。

“老天爷啊！这是我哥的牌子！我哥死了！”

“张将军真的死了！三千亲兵……全没了！我们被骗了！”

惨叫声此起彼伏。

越来越多的士兵找到了自己袍泽的军牌，看到了那份内容完全一致的传单。

物证与“神谕”结合在一起，彻底击碎了他们心中最后一丝侥了幸。

主将已死、精锐尽没、断粮在即、天降“神罚”……

所有积压了数日的恐惧、怀疑与不安，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彻底汇聚成了足以吞噬一切的绝望洪流！

“逃啊！”

不知是谁先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句。

紧接着，整个大营，彻底炸开了锅！

“不打了！老子不给摄政王卖命了！我要回家！”

“弟兄们，跑吧！再不跑都得死在这里喂山鬼！”

士兵们扔掉手中沉重的兵器，疯了一样地冲出营帐，如同没头的苍蝇，四散奔逃。

军官们的呵斥与刀剑，在数万人的求生浪潮面前，显得无比渺小和可笑。

一名试图弹压的都尉刚刚拔出佩刀，便被数十名双目赤红的溃兵瞬间淹没，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

整个大营的指挥体系，在短短一炷香内，彻底瘫痪。

刑架之上，被五花大绑的“鬼面”军师，呆滞地看着眼前这幅人仰马翻、彻底失控的末日景象。

一支“诛心之箭”恰好“啪”的一声落在他脚边。

一名负责看守他、脸色惨白如纸的年轻卫兵，颤抖着捡起箭，将上面的传单展开，用带着哭腔的声音，为他念了出来。

听完后，“鬼面”军师先是沉默，随即，他开始低声地笑。

那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响彻整个混乱营地的、混杂着眼泪与鼻涕的癫狂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原来战争……还可以这样打……”

他笑着，泪水从青铜面具的眼眶中狂涌而出，声音嘶哑而绝望。

“我穷尽一生所学……兵法、权谋、人心……竟不如一张纸……一个时代，真的结束了……结束了！哈哈哈哈！”

峭壁之上，“毒蛇”通过望远镜，冷漠地将下方大营的混乱尽收眼底。

那数万大军的崩溃，在他眼中，不过是一场早已计算好的、精准的化学反应。

他缓缓收起望远镜，转身对身后的传令兵，下达了最后一个命令：

“按计划，点燃三号烽火台，狼烟为号。”

他顿了顿，声音里没有半分波澜，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去告诉山外等候的霍将军，可以带人来……接收我们的‘礼物’了。”

黑暗中，远处的另一座山峰之巅，一道巨大的火光冲天而起，如同宣告一个旧时代终结的火炬，也像是在迎接一支新生力量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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