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大夫人被罚跪祠堂

窗外大雪纷飞，林书棠的脸色苍白，蜷缩在冰冷的锦被里，浑身的骨头像是被拆开又胡乱拼接起来，每动一下都牵扯着钻心的疼。

冷汗浸透了里衣，黏在背上，又被夜里的寒风一吹，激起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喉咙里像是堵着团烧红的棉絮，咽口唾沫都疼得她眼冒金星，偏生桌上的茶壶早就空了，杯盏倒在一旁，连半滴残水都没剩下。

“水……”她哑着嗓子低唤，声音轻得像缕烟，刚飘出唇就散了。

香菱被崔氏扣在紫竹苑罚跪，院里的两个粗使婆子早就被支使走了，整个偏院静得只剩下她压抑的喘息声。

五脏六腑像是被无形的手攥住，一阵紧过一阵地抽搐。她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才勉强没让自己痛呼出声。

视线渐渐模糊，眼前晃过前世战夜玄战死沙场的画面，又闪过沈鹤归冷漠的脸。

“咳咳……”剧烈的咳嗽让她蜷得更紧，胸口像是被重锤砸过，闷得发慌。

她想撑起身子去桌边找药瓶，可手臂软得像面条，刚抬起就重重砸回床板上。

药瓶就在离床不远的妆台上，那是她准备了几天的解药，能暂时压制毒性，可此刻却像隔着万水千山。

天色彻底暗下来，屋里没点灯，昏暗中只能看见她起伏的肩头和散落的发丝。

疼到极致时，她反而笑了，笑声破碎在喉咙里，带着股血腥味。

只是这一次，毒发来得又凶又急，她怕是撑不到天亮了。

意识渐渐沉下去的前一刻，她仿佛听见院门外传来香菱带着哭腔的呼喊，可那声音太远了，远得像在另一个世界。

“小姐……”

林书棠睁开眼，只见香菱两只眼睛红肿地坐在床边守着她。见人醒来，香菱赶忙将她搀扶起来，往身后垫了个靠枕。

“我睡多久了？”一开口嗓子跟被刀片割了一般。

香菱吸了吸鼻子，“三天。大夫人说三天后，不管是死是活都要送你上花轿。”

“哪知道，崔家的人来了，只看到你躺在病床上……”

如同个死人，这下把林家上下吓坏了。

“老夫人这才得知您被大夫人关了起来，连大夫都没给您请，当即就把大夫人训斥了一顿。崔六公子来看到你病重不起，当即就要退婚，说不要病秧子……”

香菱擦了擦眼泪，“小姐才不是病秧子呢！”

“是那个崔六公子有眼无珠。”

林书棠没有想到自己这次毒发睡了这么久，“那是谁来给我看的病？”

“是大公主亲自带着太医过来的。”

林书棠起身喝了口香菱递过来的温水，“那太医有没有说什么？”

“就是说小姐得了风寒。”

只是风寒？

林书棠感到奇怪，太医院的太医医术了得，没道理诊断不出她中毒。

不过这毒没有什么症状，就算毒发也只是觉得身子虚弱，从重生后她才发觉动武也会不舒服。

“小姐，你安心养身体吧！大夫人被罚跪祠堂了。”

正说着，外头传来动静。

是林承业来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林承业穿着件藏青色锦袍，手里提着个食盒，脸上堆着温和的笑意，缓步走了进来。

“棠儿醒了？感觉好些了吗？”他将食盒放在桌上，亲自打开，里面是一盅乌鸡汤，香气袅袅散开来，“爹让厨房给你炖了汤，补补身子。”

林书棠靠在枕上，淡淡看着他，没说话。

林承业坐在床边的圆凳上，叹了口气，语气越发慈和：“前几日是你母亲糊涂，委屈你了。爹已经罚过她了，你可别往心里去。”他伸手想去碰林书棠的额头，像是要探探温度，却被她不动声色地偏头躲开。

林承业的手僵在半空，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来，端起汤盅舀了一勺，“你这孩子，从小就犟。崔家那边……爹知道你受了委屈，可崔六公子是真心想娶你，前日来看你时，还说愿意等你病好再办亲事呢。”

“爹爹不骗你，那崔六公子一表人才，你先见见？”

林书棠扯了扯嘴角，声音依旧沙哑：“父亲是觉得，女儿这条命还不够折腾，非得送到崔家去才算完？”

“还是说为了一个养女，你们觉得牺牲我是值得的？”

“胡说什么！”林承业皱起眉，语气重了些，随即又放缓，“崔家也是名门望族，六公子虽算不上顶尖人才，可家底殷实，性子也算温和，嫁过去总少不了你吃穿。你一个女儿家，舞刀弄枪的像什么样子？安稳过日子才是正途。”

“若你不喜欢雪儿，我现在就让人将她送走。”

林书棠唇角勾起抹讥笑，“送去庄子里吗？这么做，母亲舍得！”

“棠儿，雪儿没做错事，哪能贸然送她去庄子里？再说了，她对林家可是福星，还救过你祖母的命呢！”林承业苦口婆心地劝说。

林书棠只是冷笑，懒得再搭理他。

林承业放下汤勺，语重心长道：“爹知道你想参选太子妃，可东宫那位的心思谁猜得透？咱们林家如今处境微妙，攀附东宫风险太大。崔家不同，他们只求安稳联姻，对你、对林家都好。”

“再者说，崔六公子都亲自来探望，还说愿意等你，这份诚意……”

“诚意？”林书棠笑出声，眼底却没半分暖意，“不觉得可笑吗？还是说，在您眼里，女儿就如此廉价？”

林承业脸色沉了沉，眼底闪过一丝不耐，却仍压着脾气：“棠儿，别耍小孩子脾气。爹这都是为了你好。你母亲已经受了罚，崔家那边我也替你赔了不是，你就顺了爹的意。”

他看着林书棠苍白的脸，放缓了声音，带着几分诱哄：“只要你应下这门亲事，爹保证，以后定好好补偿你，家里的产业分你一份，保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那副语重心长的模样，仿佛真的是个为女儿前途着想的慈父，可眼底深处藏着的算计，林书棠看得一清二楚。

他哪里是为了她好，不过是舍不得崔家这门能给林家带来好处的亲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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