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淮水郡
青年一袭紫金袍,立在鹤背之上,阳光洒落在他侧脸上,映照出几分出尘之气。
身前的法力护盾流光溢彩,将迎面而来的狂风尽数挡在外面。
他垂眸俯瞰,出了白云宗所在的连绵仙山后,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望无际的巨大平原。大地之上,水网如织,大江奔腾如蛟龙,大湖澄净如明镜。
随着灵鹤继续飞驰,周围的天地灵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起来。
掠过一片片灵气贫瘠的土地时,依稀可见凡人王朝的城池轮廓,阡陌纵横,人烟稠密。
望着脚下这芸芸众生,韩阳心里不由想到。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这已是他第二次离开宗门。上一次还是筑基期时外出历练,那时只觉得吴越山河壮阔。
如今金丹初成,站在更高的视角再看这河山,竟生出截然不同的感悟。
“依照师叔这般速度,想必很快就能抵达了。”韩阳看着远去的风景,暗自感慨玄羽仙鹤的速度。
作为元婴境界的妖王,速度确实远超同阶人族修士。
一个普通的元婴初期修士,若不计后果全力飞遁,穿越整个吴越国疆域,大概也需要一整天时间。
但绝不会有人如此挥霍法力。而作为以速度和天赋神通见长的妖王,玄羽仙鹤的极限速度,起码是普通元婴初期修士的两倍以上!
全力飞行的话,从白云宗到淮水郡的路程,预计只需半天不到,便能抵达。
妖王出行,自有其磅礴气势。
即便玄羽仙鹤并未刻意散发威压,但那庞大的妖躯,光是张开的翼展就接近一里,以及飞行时引动的浩荡灵潮和隐隐的风雷之声,已然是凶威赫赫,势若奔雷。
它所过之处,高空云气辟易,下方山林、城镇之中,所有修为有所感应的修士,无论正在做什么,皆心生感应,惊骇抬头!
只觉一股令人心悸的庞大威压如同乌云盖顶般一掠而过,虽不持久,却已足够让他们胆战心惊,纷纷猜测是哪位大修士路过,不敢有丝毫异动。
而那些灵觉敏锐的飞禽走兽,更是早已匍匐在地,瑟瑟发抖,久久不敢起身。
……
悠悠淮水,浩荡东流,江面宽阔足有八百余里,终年奔腾不息,最终汇入苍海。
中游有一处天然河湾,水势平缓,江面开阔。
一座巨型码头如卧龙般盘踞岸边,码头绵延数百里,万帆云集,桅杆如林,日夜不停吞吐着往来货物。码头上人声鼎沸,扛包的脚夫、叫卖的商贩、巡查的吏役。
而这不过是淮江的一小段缩影。
沿江两岸,数亿凡人世代依水而居,以水为生。
江上渔船如梭,渔歌互答。
滔滔江水,更滋养着两岸数百万顷良田,稻花飘香,岁稔时丰。
这片水域不仅养育着亿万生灵,更流传着古老的传说。
相传,曾有巨蛇在此修行千年,一朝化蛟,走水入海。
走水入海之时,天地变色,江涛怒涌,万里泽国,生灵涂炭,留下代代相传的警示。
先民敬畏江河之力,遂以此水为名,立淮水郡。
在江心最宽阔处,一座巨岛如翡翠般镶嵌在碧波之中。
岛上灵气氤氲,隐约可见亭台楼阁错落其间。
这里孕育着一条二阶下品灵脉,虽然品阶不高,却足以支撑一个修仙家族的繁衍生息。
淮水韩氏,便是这片水域当之无愧的霸主。
这个筑基家族在此扎根五百余年,以岛为基,以水为屏,世代守护着这片水土。
如今的韩氏正值鼎盛:六位筑基修士坐镇中枢,八千练气子弟分布四方,俨然已是一方筑基大族。
作为这片土地的实际掌控者,韩氏不仅统御着数亿凡人,更掌控着淮水流域的灵脉、矿藏及所有修仙资源。
他们修建水利、惩治水妖、维持秩序,让这片土地得以休养生息。
每有韩氏修士御剑凌空,巡视江面,两岸百姓皆驻足仰望,目光中既有敬畏,也有依赖。
这条奔流不息的淮水,见证了韩氏的崛起,也承载着无数生灵的希望与命运。
而这一日,整座巨岛气氛肃杀。
笼罩全岛的二阶上品“碧波天水大阵”已全力运转已开启,一道淡蓝色的巨大光幕犹如倒扣的琉璃巨碗,将韩氏祖地庇护其中。
大阵引动着下方浩荡淮水之力,在灵脉加持下,光幕凝实厚重,寻常筑基修士难以靠近分毫,更遑论攻破。
除了少数几位被秘密选中的“星火”,携带着族中传承和部分资源远遁他乡,以防不测,所有韩氏子弟,无论修为高低,皆已被紧急召回。
练气期子弟在各处阵眼严阵以待,几位筑基修士则坐镇核心阵枢。
此刻,所有人都依托着这最后的屏障,紧张望向阵外,股山雨欲来的压抑感无声蔓延。
祖地核心的议事大殿内,气氛更是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族长韩天雄眉头紧锁,来回踱步。
“老祖!那魔头……实在太过可怕!这半年来,他犯下累累血案,手段之残忍,闻所未闻!
江州的御兽周氏,诸位当知其实力,那可是有假丹老祖坐镇、传承近千年的强大家族!可结果如何?
护族大阵当场就破,周家老祖当场惨死,全族上下连同他们驯养的灵兽,无一幸免,尽数被屠!”
他停下脚步,望向端坐主位的韩氏老祖韩善长,继续道:
“这还不止!隔壁郡的李氏,与我韩氏素有往来,如今……如今全族都被那魔头炼成了尸傀,反过来增强了其实力!
此消彼长,若再这般下去,我韩氏……我韩氏恐怕真要步此后尘,万劫不复啊!”
他环视在场所有面色苍白的族老,抛出了最令人绝望的消息:
“更可怕的是,据逃出来的修士所言,连太乙仙宗派出追剿的几位金丹真人,都未能将其拿下,反而受了些损伤!
连仙宗都一时奈何他不得,我们……我们一个小小的筑基家族,该如何自处?这当真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主位之上,一直闭目凝神的韩氏老祖韩善长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面容清癯,虽寿元无多,但眼神依旧深邃。
“天雄所言,俱是事实。”韩善长缓缓开口。
“上次魔焰滔天,直逼我江州,幸得太乙宗真人及时来援,那魔头在吞并东台李家后,似乎有所顾忌,方才远遁,让我族侥幸躲过一劫。”
“然而,魔踪诡秘,谁也不知他下次会在何时、何地出现。此獠不除,我淮水乃至整个江州,永无宁日。”
这时,家族中新晋的筑基修士韩厉,忍不住开口,他满脸愁容:
“老祖宗,族长,不止是我们江州境内的家族遭劫啊!
我听闻,其他大州几个拥有金丹真人坐镇的中型宗门,其祖师埋骨的禁地,都曾被那魔头光顾,先辈老祖的仙蜕尸骨……被盗掘一空!
这魔头,简直是在挑战整个太乙仙宗治下修行界的底线!
这已非一家一姓之祸,这是一场浩劫!”
闻言,韩家祖祠内所有人都忧愁不已。
这半年来,那不知从何处冒出的金丹魔修,已成为笼罩在所有修仙者头顶的恐怖阴云。
对于韩氏这样的筑基家族而言,金丹级数的力量,是足以碾压一切的绝望存在。
上一次的幸运,不可能永远眷顾。
如今,各地修仙家族、散修人人自危,整个太乙治下修行界都因这魔头而风声鹤唳。
其成长速度太快了,那魔头麾下已聚集了遮天蔽日的尸傀大军,其中的真丹级尸傀,据传已达到了五尊之多!
“老祖,形势比人强啊!依我看,我们……我们举族搬迁吧!放弃这淮水祖地!”一位族老忍不住开口。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不少族老面露愕然。
那老者继续道:
“如今,我韩氏一族最大的倚仗,便是身在白云宗的明渊老祖!
他已是金丹真人,若能举族迁至白云宗势力范围,得其庇护,总好过在此地死守,日日担忧那魔头来袭,朝夕不保啊!”
这话引起了一部分人的共鸣。
确实,韩阳身为金丹真人,也是家族如今对外最大的底气。
只是白云宗路途遥远,远水解不了近渴。
然而,立刻有反对的声音响起。
另一位族老猛站起,反驳道:
“荒谬!此议万万不可!”
他环视众人,语气激动:
“这淮水之畔,是我韩氏扎根之地!祖祠在此,祖坟在此,数百年的基业在此,灵脉在此!岂能因一魔头威胁,便轻易舍弃,背井离乡,做那无根浮萍?此乃数典忘祖!”
“况且,近一年来,太乙仙宗对我韩家颇为关照,多有拂照之意。我等若在此刻举族搬迁,投入白云宗门下,岂非公然打了太乙宗的脸面?仙宗威严,岂容轻侮?此举祸福难料啊!”
先前提议搬迁的老者脸色涨红,争辩道:
“鸡蛋从不放在一个篮子里,这本就是我辈家族生存之准则!如今强敌环伺,生死存亡之际,保全血脉传承方是第一要务!岂能因顾忌颜面而置全族性命于不顾?”
“你这是畏敌如虎!”
“你这是迂腐不化!”
两位族老各执一词,争执不下,殿内顿时充满了火药味。
其他族老也纷纷交头接耳,或支持,或反对,或忧心忡忡,难以决断。
所有人的目光,最终都汇聚到了始终沉默的韩善长身上。
韩善长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位族老的脸庞,将他们的焦虑、恐惧、不甘尽收眼底。
他并未立刻斥责任何一方,而是陷入了更深的思索。
良久,就在争论声渐息,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最终决断时,韩善长终于开口了。
“存人失地,人地皆存,人失地存,人地皆失。”
“故而,放弃祖地,举族搬迁,固有不妥,然固守,赌上全族气运,亦是取死之道。”
“我意已决,”
“家族,就此分作明暗两部,双线并行,以应此劫!”
“一部,由族长天雄统领,遴选族中精锐子弟、年轻才俊,携带部分核心传承与浮财,即日启程,秘密前往白云宗投奔明渊老祖。
此事需隐秘进行,对外只宣称部分子弟外出历练。
天雄,你责任重大,务必保证安全,延续我韩氏香火!”
韩天雄闻言,身躯一震,脸上闪过复杂之色,但他立刻躬身,斩钉截铁道:
“天雄领命!必不负老祖所托!”
韩善长目光转向其他族老,继续道:
“另一部,由老夫亲自坐镇,留守祖地!依托碧波天水大阵,坚守此地。
如此,既可向太乙宗表明我韩家与此地共存亡的决心,维系香火之情,亦可守护祖业根基,不至彻底沦为无根之木。
即便……即便最终事不可为,老夫拼得这把老骨头,也要为远行的族人,多争取一线生机!”
“老祖!”
“老祖宗!”
听闻韩善长决定亲自留守,不少族老顿时惊呼出声,面露悲戚与不忍。
谁都知道,留守意味着什么 直面那魔头最直接的威胁,几乎是九死一生。
韩善长摆了摆手,制止了众人的劝谏,闭上了眼睛。
“不必多言,即刻……分头准备吧。”
“是,老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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