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太极剑真传
茅屋之内,灯火如豆,静得能听见窗外山风拂过松针的微响。
宋远桥离去的脚步声早已消失,屋内只剩下张三丰与宋青书,一老一少,相对而立。
张三丰那双看透了百年风雨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年,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温和而悠远:“你可知,我为何让你留下?”
“弟子不知。”宋青书躬身垂首,姿态谦恭。
“因为你方才的推论,对错各半。”张三丰的回答出人意料。
宋青书心中一凛,抬起头,眼中露出不解之色。
张三丰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赞许:“你猜对了人心之恶,猜对了阴谋之毒,也猜对了那幕后之人想要两败俱伤的图谋。这,是你对的一半,是你的智。”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深沉:“可你猜错了另一半。你以为我武当派怕的,是与明教结仇?是怕被人当刀使?是怕陷入这江湖纷争?”
他摇了摇头,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悲悯。
“我武当派怕的,不是这些。我们怕的,是门下弟子有一日,也变得如那丁敏君一般,心中只有门户之见,只有正邪之分,却忘了侠义之本,忘了众生之苦。那,才是武当真正的灭顶之灾。”
“魔在心,不在教。今日若是我武当弟子滥杀无辜,那我们与魔教,又有何异?”
这番话,如洪钟大吕,在宋青书心头轰然炸响。
他瞬间明白了张三丰那句“对错各半”的真正含义。
他的推论,立足于门派争斗的智谋层面,而张三丰的境界,早已超越了这些,抵达了“道”与“心”的本源。
“弟子……受教了。”宋青书再次深深一揖,这一次,发自肺腑。
“你能有这份洞察力,又能沉下心来反思己过,很好。”张三丰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缓缓站起身,那看似枯槁的身躯,在站起的瞬间,却仿佛与整座武当山融为了一体,渊渟岳峙,气势磅礴。
“你白日里那一手‘黏’劲与‘引’劲,颇得太极三味。但拳是拳,剑是剑。今日,我便传你三式真正的太极剑,你看好了。”
话音未落,他并指如剑,随手从桌案的笔筒中,拈起了一管最普通的狼毫毛笔。
没有拔剑,甚至没有用木枝,只是一管柔软的毛笔。
“第一式,三环套月。”
张三丰手腕轻抖,那柔软的笔锋在他身前瞬间画出三个圆环。
三个圆环大小不一,轨迹变幻莫测,却又浑然一体,首尾相连,将他身前三尺之地尽数笼罩。
那看似缓慢的动作,却仿佛封死了所有角度,蕴含着连绵不绝、化消万物的无穷妙用。
宋青书的瞳孔骤然收缩,心念电转。
“玄鉴盘,全力刻录!”
意识海中的青色玉盘光芒大放,将那三道圆环的每一丝轨迹,每一分劲力的流转,乃至那股圆融无缺、无始无终的“意”,尽数烙印下来。
“第二式,燕子抄水。”
张三丰身形不动,手中毛笔却陡然向前递出。
那笔锋如同一只掠过水面的雨燕,轻盈、迅捷,却又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锐气。
笔尖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看似一往无前,实则暗藏七十二种后手变化,或点、或刺、或撩,变化无穷,尽在一念之间。
“第三式,神门一刺。”
最后一式,张三丰所有的气势陡然一收。
他整个人静立原地,仿佛变成了一尊雕塑。
那管毛笔也静止不动,笔锋直指前方,朴实无华,没有任何花巧。
然而,在宋青书的感知中,这一刻的张三丰,却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加可怕。
所有的精、气、神,都凝聚在了那一点小小的笔尖之上。
那不是一管毛笔,而是一柄能够刺破虚空、洞穿神魂的绝世神剑!
这一刺,锁定的不是肉体,而是对手的“神”。
神为之夺,则百骸皆为所制!
三式演罢,张三丰随手将毛笔放回笔筒,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形、意、神,此为太极剑三境。你能领悟多少,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他重新坐回蒲团,缓缓闭上了眼睛,“去吧。”
“弟子宋青书,叩谢师尊传剑之恩!”
宋青书重重叩首,然后才恭敬地退出了茅屋。
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立刻关上房门,迫不及待地将心神沉入那片虚无。
“进入,武学空间!”
外界一夜,空间七日。
这宝贵的七天,宋青书废寝忘食,将全副心神都投入到了对那三式剑招的推演之中。
他一遍又一遍地观摩着玄鉴盘刻录下的完美影像,从张三丰最细微的肌肉牵引,到那玄之又玄的剑意流转,无一放过。
他没有急于模仿,而是先将自己所学的《太极长拳》拳理,与这三式剑招的“意”与“神”相互印证。
拳理是根,剑招是果。
当他将“三环套月”的圆融之意,与太极拳的“揽雀尾”相结合时,他明白了何为“化劲”;当他将“燕子抄水”的轻灵之意,与太极拳的“白鹤亮翅”相结合时,他明白了何为“借劲”;当他将“神门一刺”的凝聚之意,与太极拳的“进步栽捶”相结合时,他明白了何为“发劲”!
融会贯通!
当空间中的第七日过去,宋青书的意识回归本体时,他睁开双眼,眸中已是一片澄澈。
他依旧是那个宋青书,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多了一股藏于鞘中的锋锐。
他需要一次实战,来印证自己的所学。
次日清晨,宋青书以采买药材为由,独自一人下了山。
山下小镇,因前几日武当派协助官府擒拿匪徒,人心安定,市集也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宋青书信步而行,正准备前往回春堂,忽然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喧哗,还夹杂着瓷器碎裂的声响。
他循声望去,只见一家酒馆门口,围了一圈人。
一个身材壮硕如牛、满脸横肉的壮汉,正一脚踩在破碎的桌椅上,指着一个瑟瑟发抖的酒馆老板破口大骂。
“他娘的!你这酒里掺了水,还敢跟爷爷要钱?信不信爷爷今天把你这破店给拆了!”
那壮汉太阳穴高高鼓起,双臂肌肉虬结,一看便是外家功夫练到了相当火候的好手。
周围的镇民敢怒不敢言,几个想要上前理论的,都被他一个凶狠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我这‘铁臂神拳’马六爷在河南地界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厉害!”马六爷说着,竟真的举起砂锅大的拳头,便要朝酒馆的顶梁柱砸去。
这一拳下去,这小酒馆非塌了半边不可。
就在此时,一道青色的身影从人群中走出,伸手拦住了他。
“这位兄台,有话好说,何必动粗?”
马六爷转头一看,见是个唇红齿白的年轻道士,不禁嗤笑一声:“哪来的野道士,也敢管你家马六爷的闲事?滚开!”
他说着,另一只手便朝着宋青书的肩膀推来,力道沉猛,显然是想给他个下马威。
宋青书不闪不避,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微笑。
他没有拔剑,甚至没有用手去格挡。
就在那蒲扇般的大手即将及身的瞬间,他只是将手中的一卷画轴,看似随意地向前一递。
那画轴的轴头,后发先至,轻轻点在了马六爷的手腕内侧。
那一点,轻飘飘的,不带半点烟火气。
马六爷却只觉得一股奇妙的螺旋劲力从那小小的轴头上传来,他那足以开碑裂石的拳力,竟如泥牛入海,瞬间被引偏、化解。
他整个人身不由己地向前踉跄了一步,正好与宋青书擦肩而过。
一招,高下立判。
马六爷脸色涨红,又惊又怒,回身便是一记刚猛的冲拳,直捣宋青书后心!
宋青书却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他头也不回,反手将画轴向后一点。
那画轴的另一端,精准无比地迎上了对方的拳锋。
不是硬碰。
而是黏。
画轴仿佛变成了有生命的藤蔓,黏住了对方的拳头,顺着他的力道画了一个小小的圆弧。
马六爷只觉得一股无可抗拒的引力传来,整个人陀螺般转了半圈,最终面朝自己刚刚要砸的柱子,一头撞了上去!
“咚!”
一声闷响,马六爷眼冒金星,抱着脑袋蹲了下去。
全场先是一片死寂,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
“好功夫!道长好俊的身手!”
“不愧是武当山的仙长!”
宋青书收回画轴,对着依旧头晕眼花的马六爷,温和地笑道:“兄台,你看,这柱子结实得很,还是不要跟它过不去了。”
他没有半分得胜者的骄狂,反而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这份举重若轻的气度,比方才那神乎其技的身手,更让在场众人心折。
经此一事,武当派在山下百姓心中的威望,愈发稳固。
当晚,宋青书回到紫霄宫,径直走进了宋远桥的书房。
宋远桥正在灯下看书,见他进来,笑着问道:“听你七师叔说,你今天又在山下露了一手?”
“让父亲见笑了。”宋青书躬身行礼,神色却异常郑重。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将心中酝酿了一整日的计划,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
“父亲,孩儿有一个大胆的提议。”
“我想提前下山,去一趟大都。”
“去查那个丐帮长老,陈友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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