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推进模式
第一次自由练习赛,九十分钟,尽管不是严格区分,但基本以三十分钟为单位划分为三个区间段。
每个区间段拥有不同的测试任务,第三个区间段里,赛车往往会测试一下排位赛的节奏,模拟一番。
当然,不能和第二次、第三次自由练习赛的模拟真实程度相媲美,但的确是赛车进入全新赛道的第一次摸底,初步窥探赛车的调校和适应程度、初步了解赛车在这条赛道的潜力,为第一次自由练习赛总结。
所以,除非赛车有重大问题没有解决,否则几乎所有车手都会选择在最后三十分钟测试一下节奏。
尤其是最后十五分钟。
今天,也不例外,在沉寂了一个多小时后,赛道仿佛被点燃,硝烟气息在森林与山岭之间悄然扩散,空气之中回荡着引擎轰鸣的低频振荡。
一个,接着一个,高潮迭起、应接不暇,在追逐速度极致的斯帕赛道见证F1赛车你追我赶挑战极限,绝对是一种视觉享受。
“卡洛斯-赛恩斯!红牛二队的塞恩斯刷新最快圈速!”
“维特尔紧随其后,马上刷新纪录。”
“埃斯特班-奥康……啊,非常可惜,在公共汽车站损失时间,这一飞驰圈显然没有办法刷新最快纪录了。”
空气,正在燃烧。
可以明显察觉到整个斯帕赛道的温度节节攀升,并且伴随第一次自由练习赛排名持续更迭的速度,电视机前正在观看直播的观众也找回久违的热情,一个个心跳加速振臂高呼,气氛一片喧嚣沸腾。
圈速,一次次被刷新,澎湃激情密不透风地层层叠叠扑面而来,熟悉的名字和变化的数字持续刷屏,肾上腺素卷着多巴胺燃烧起来。
然后,王者登顶——
“1:45.555!”
“刘易斯-汉密尔顿刷新最快,经过夏休期归来,梅赛德斯奔驰表现非常出色,持续抬头的势头没有止步。”
尽管只是第一次自由练习赛而已,没有人真正在意这个热身的排名,但车队之间刺刀见红的较量依旧在暗潮汹涌,可以看作是接下来正式交锋的一次模拟,同时也可以看作是酝酿战况的一次布局。
没有车手会随随便便应付。
维特尔、博塔斯、里卡多、维斯塔潘,一个接着一个完成飞驰圈,此前持续交替更迭的最快圈速却稳如泰山,这些熟悉的脸孔始终没有能够撼动汉密尔顿的成绩,梅赛德斯奔驰再次展示自己的统治力。
沸沸扬扬的讨论不绝于耳,然而,张乔木提出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之洲呢?”
对,陆之洲呢?
魑魅魍魉,粉墨登场,但直播镜头里为什么没有陆之洲的身影,直播间里解说员们甚至忘记了他的存在。
其他解说员就算了,毕竟不熟悉陆之洲,一直到今天才注意到他的登场;但就连天空体育台两位密切关注陆之洲的解说员布伦德尔和克罗夫特也没有提及,暂时忘记法拉利七号赛车里坐着一位新秀。
不能责怪克罗夫特,在2017年,新秀车手跑第一次自由练习赛还是少见,往往只是代表中小型车队登场;并且,中小型车队欠缺信任,往往让他们跑中性胎和软胎,不会让他们按照排位赛节奏跑超软胎。
即使是维斯塔潘,2014年霓虹站的铃鹿赛道代表红牛跑第一次自由练习赛,最后也仅仅排名第十二。
截止到目前为止,从来没有新秀车手在第一次自由练习赛里跑进前十名过。从来没有。
换而言之,克罗夫特他们这些专业人士都相信,陆之洲代表法拉利跑第一次自由练习赛,噱头大于实际意义,陆之洲应该肩负测试任务,不断纪录数据不断反馈信息,和马拉内罗的测试没有什么区别。
于是,当围场顶级车手纷纷刷新最快圈速的时候,自然而然也就没有人注意到陆之洲那只小虾米了。
而且,这是第一次自由练习赛,没有必要太较真,汉密尔顿跑出一个不错成绩后,也就直接回去了。
维特尔也是一样,跑了两个飞驰圈,没有刷新成绩,他就宣布自由练习赛结束,一样返回维修区。
然而,陆之洲没有。
格林伍德还以为陆之洲会迫不及待、心急火燎地试图表现自己,正如同开场那一次冲击速度极致一样;但陆之洲没有,始终保持专注,一直在收集数据、完成测试,兢兢业业地完成今天的测试任务。
冷静而睿智。
和预期之中莽撞青涩的菜鸟截然不同。
莫名地,格林伍德也有些好奇起来,陆之洲进入推进模式的话,可以跑出什么成绩。
当然,这辆七号赛车终究还是需要给莱科宁使用的,所以格林伍德需要看看陆之洲今天第一次自由练习赛的基础调校如何,为接下来两次自由练习赛莱科宁的回归做好铺垫和准备,他需要陆之洲跑一跑最快圈速。
“推进。陆,推进。”
停顿一下,格林伍德下意识地提醒一下。
“不要全力推进,不要在竞争对手面前暴露我们的底牌,按照你的节奏感受一下斯帕就好,一个飞驰圈。”
才说完,格林伍德就拍了拍脑袋,他在那里瞎操心什么,说的好像陆之洲真的能够压榨出赛车极限一样。
在围场里,被对手提前知道自己的赛车极限,这是非常愚蠢的事情,可能让自己的策略陷入被动,所以,在三次自由练习赛里,车队不会推向极致,而是按照排位赛和正赛的节奏进行一些局部模拟。
比如大直道极速、高速弯、低速弯等等,收集数据之后,车队内部对赛车情况进行模拟、而后预测赛车极限,对排位赛和正赛的节奏完成一个简单判断。
在其他车队眼里自然无从得知练习赛这些数据背后隐藏了多少水分。
换而言之,推进是需要推进的,但又不能全力推进,格林伍德担心陆之洲那个愣头青,不管不顾地全速推进,结果暴露法拉利的底牌。
可是……陆之洲有这个能力吗?
格林伍德话音才落,不由屏住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收到。”无线电里传来陆之洲的回应,依旧沉稳,依旧冷静。
稍稍调整一下呼吸,这就是全部了,全程高度集中高度紧绷的状态一直延续,肾上腺素还在持续燃烧,继自由练习赛开场之后终于能够再次追逐速度,并且这次不仅仅是瞬间激情,而是整个飞驰圈。
陆之洲也想要看看这辆红色法拉利能够在自己手里释放出多少能量,他的现阶段能力又能压榨出赛车多少潜力。
通过十七号弯进入直道,陆之洲的注意力已经完全集中起来,行云流水地通过最后一个公共汽车站慢速S弯组合,飞出十九号弯进入直道,油门到底,速度狂飙。
专注,投入,推进模式正式开启!
引擎轰鸣,排山倒海,宛若低空轰炸一般穿透耳膜深入骨髓,一股电流飞快地经过脊梁骨融入神经之中,甚至没有来得及呼吸已经抵达身体的角角落落,肌肉微微紧绷,用手指用脚掌用身体去感受赛车。
注意力,完全沉浸。
一个缓坡,持续攀升。
没有刹车、持续提速,风驰电掣之间,赛车化作一股红色洪流轰轰烈烈的一头扎进一号拉索斯发卡弯。
赛车,宛若一把利刃,狠狠刺入拉索斯弯的顶点,连续拖刹技巧稳稳当当控制住车身,速度不减、油门不松,冲破弯角,以瀑布的姿态宣泄而下,一个俯冲,浩浩荡荡地沿着直道不断把速度推向极致。
卷着滚滚巨浪剑指红河弯——
轰轰,轰轰,攀升到顶点,俯冲向谷底,而后又再次卷着滚滚气浪摆脱地心引力的束缚踏上那条上坡直道。
宛若三百六十度过山车。
油门,一路到底,浑厚而低沉的轰鸣声响震得身体一阵酥麻,五脏六腑拥挤做一团,G力、重力和压力排山倒海地汹涌而来,肌肉全面紧绷展开反抗,用尽全身力气对抗物理规律,肾上腺素全面引爆。
全速推进。
“……陆之洲开启推进模式!”
即使直播镜头没有照顾到,布伦德尔也一直通过多画面转播镜头寻找七号赛车的身影,他第一个注意到了。
那辆红色法拉利以一种截然不同的节奏开始提速,以至于画面镜头开始模糊,布伦德尔的声音不由扬起来。
“法拉利七号!应该是……对!陆之洲,这圈进入飞驰圈!”
“前方没有慢车,陆之洲寻找到了一个干净的窗口,他的线路看起来非常利落非常流畅,似乎已经完全适应了斯帕。”
刚刚一直在关注维斯塔潘的克罗夫特,注意到维斯塔潘在五号莱斯孔贝弯错过刹车点,这一个飞驰圈应该已经没有机会,他收回视线,直播镜头也从维斯塔潘转移到陆之洲身上。
“前面我们几乎忽略了他的存在,但现在——让我们看看,他能做些什么。”
直道尽头,地面和天空衔接,宛若断崖,看不到峰顶之后的景象,没有道路、没有树木,只有无垠的苍穹灰蓝灰蓝地铺陈开来。
红河弯,在脚下延伸,但这里完全看不到凯梅尔直道的踪影,只有真正的勇者才能够推开那扇大门。
没有迟疑,一丝犹豫也没有。
全油门。
刹那间,赛车车底几乎擦着地面,在凶猛下压力和海拔变化交错之中死死咬住赛道,如同攀岩者沿着刀刃爬升,先左后右,在S弯之中贴地蛇形,从谷底深渊飞速朝着巅峰狂奔,喘息之间山巅近在咫尺。
引擎高频咆哮,那一抹红色流光劈开空气,滚滚气浪宛若洪水一般往后奔腾,几乎就要振翅高飞一般。
克罗夫特的心脏瞬间冲上喉咙口,几乎就要破口而出,“全油门通过红河弯!几乎零修正!”
话语,停留在嘴边,忘记呼吸忘记心跳,目不转睛地注视那抹红色残影——
全速飞驰,在弯道里没有减速,节节攀升,就在地面和天空衔接的位置,方向细腻而丝滑地微微往左修正,高速运行的法拉利七号行云流水地贴着外侧路肩以离弦之箭的姿态一猛子扎入凯梅尔直道。
轻盈,灵动,视觉几乎捕捉不到车身,只能勉强抓住一抹残影,浩浩荡荡地,宛若电流一般将红河弯与凯梅尔直道串联起来,克罗夫特不由自主地挺直腰杆,似乎可以清晰感受到脊梁骨里蹿动的电光。
“完美!”
“全靠直觉,全靠灵感。陆之洲对赛车的信任程度和了解程度令人惊讶,这不是新手菜鸟应有的胆识。”
轰轰烈烈,快如闪电——
“第一计时段,刷紫!”
直播镜头也注意到了这一幕,完完全全锁定法拉利七号赛车,电视机镜头前面的宋博控制不住自己,猛地一下站立起来。
张乔木不明所以,“宋博,什么意思?”
宋博没有回头,“全场最快!之洲在刷最快圈速!”
其实,张乔木依旧听不懂,但她没有继续询问,因为江墨死死握住她的右手,手掌蜷缩成为一团,疼得厉害。
张乔木看向电视屏幕,看着那一抹越来越快的红色流光,她也不由屏住呼吸。
气氛,在沸腾,心跳和呼吸在引擎轰鸣的巨大声浪里失去控制,灵魂似乎渐渐迷失在这股热浪里。
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莱斯孔贝组合弯已经出现在眼前——
没有贪婪,没有迟疑,陆之洲精准踩下刹车,提前两米的位置切入五号弯,贴着右侧弯心飞驰而过,转向、刹车、脱弯,一气呵成,水银泻地地通过六号弯,在S型走线的最后,稍稍延迟刹车点些许,贴着七号右弯外侧的顶点,将整个弯角的弧线完全利用,油门配合方向一给,快速收回蠢蠢欲动的车尾。
轰!
速度,再次释放,离开莱斯孔贝弯轰轰烈烈地刺入大直道,再次狂飙,朝着下一个发卡弯全速狂奔。
赏心悦目!
克罗夫特几乎就要为陆之洲鼓掌,从凯梅尔直道衔接莱斯孔贝弯的行车线选择,完全就是一副艺术品——
外-内-外,入弯时机、路线微调、方向修正、出弯时机,一切堪称完美。
“他选择的是一个非常紧凑的线路,没有贪心地吃掉路肩,从最初入弯到最后出弯,整个分配非常聪明。”
“显然,他知道这不是排位赛,需要保守一些轮胎温度,没有必要冒险。”
然而,这次克罗夫特的判断是错误的。
陆之洲的“科学选择”,并非为了控制轮胎温度,而是一种平衡。
F1可以理解为在GP3基础上完全推向极致的升级模式,为了追求速度极致,这也意味着每个部分每个环节也都需要做到极致,但如同六边形一样,如果全部追求极致,那就可能打破平衡,满盘皆输。
所以,如何在追求极致的局面里寻求平衡,这才是突破极致的关键,也是车队和车手面临的挑战。
眼前就是如此,在斯帕赛道,追求直道速度的话,那就必然牺牲弯道的抓地力,尽管斯帕赛道的72%时间可以全油门,但一号拉索斯弯、五号莱斯孔贝弯、十八号公共汽车站弯,却是必须刹车的位置,再加上持续不断的组合弯和S弯,所以弯道抓地力也同样重要——
并且,可能成为左右胜负的关键。
今天第一次自由练习赛,七号赛车的调校稍稍倾向于直道速度一些,这意味着牺牲些许弯道抓地力。
于是,拉索斯弯、莱斯孔贝弯,陆之洲对行车线做出些许调整,牢牢抓住动态平衡,保证出弯速度。
一切,就是为了争取直道速度,确保能够压榨出赛车的引擎潜能。
不仅需要专注追逐速度,而且需要全盘意识,只有清楚自己在赛道的位置和状态,才能够发挥全部能力。
离开八号弯、九号弯,又是直道衔接,全速狂奔,一路下坡、一路俯冲,宛若战斗机冲向城市建筑一般,前方的马蹄形普洪弯已经出现在眼前,郁郁葱葱的树木和红黄相间的路障指引着弯道弧线的延伸方向。
同时映入眼帘的,还有一辆红牛赛车正在不紧不慢地进入普洪弯的第一个十号左弯。
那赫然是……三十三号赛车。
糟糕!交通堵塞——
在自由练习赛里,这是再普通不过的情况,不同车队不同车手拥有不同策略和节奏,他们在赛道上的速度和位置完全不同,稍稍不注意可能就是一堆慢车拥挤在赛道上,打乱正在进行的某个飞驰圈。
而且,这不是正赛,不存在套圈的问题,慢车没有必要为快车让路。
让了,那是礼貌;不让,那是权利。
眼前,也是一样。
显然,维斯塔潘不知道陆之洲正在刷飞驰圈,所以,陆之洲应该怎么办,这个飞驰圈就这样放弃吗?
不,当然不。
左右打量,确保空间,在脑海里构建三维立体模型,自上而下地俯瞰整个普洪弯马蹄形状的线路。
然后,稍稍收油一瞬,调整舵角,引导悬挂进入最佳工作状态,确保入弯稳定性——
他依旧牢牢记得,今天在普洪弯前胎持续过热的情况,如果想要高速过弯,他需要做出细微调整。
随后,果断重新踩下油门,配合方向修正,贴着十号弯的顶点险之又险地快速飞驰而过,汹涌澎湃的G力拉着身体、心脏、五脏六腑朝着右侧飞出去,在巨大的惯性和力量之中甚至可以听到骨头摩擦的声响。
在那短短刹那,人车合一,毫无杂念,浑然忘我,似乎可以清晰听到狂风和阳光流动的汩汩声响。
噗通,轰轰。
心跳和引擎完美契合,他第一次感受到自身和赛车的极限,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随时可能分崩离析。
车身,在极限边缘轻轻滑动了一下,再次暴露抓地力不足的情况,如同脱缰野马般,眼看就要失控。
但电光火石之间,他没有松开油门——又或者说,拒绝松开,而是在危险边缘死死咬住牙关力挽狂澜,外胎贴着路肩边缘,精确使用赛道宽容度最大化牵引,拒绝丢掉速度,站在钢丝绳索之上张开双臂驾驭风暴。
“无与伦比的平衡!精英级别的操控!”
“难以置信!上帝,难以置信!”
方向小幅度修正,在惊涛骇浪之中抓住重心找回平衡,匪夷所思的动态平衡,硬生生控制住了重心,从十号左弯里钻出来,宛若流线般划过短直道,普洪弯的第二个左弯——也就是十一号左弯已经近在咫尺。
当然,还有三十三号红牛赛车的尾巴。
方向,持续修正,从外线切入中线,利用速度差和更精准的过弯姿态逼近维斯塔潘的内侧,油门没有松动,G力如同潮水般持续压迫身体,他几乎能够感受到肌肉在高速之中被撕扯开来,然后切入内侧。
轰,轰轰轰!
七号赛车和三十三号赛车已经并排行驶。
“哇哦!”
“陆之洲在普洪弯感受到了极限,他小幅修正车身,精彩绝伦的控制。”
“外线切内线!”
“进攻!陆之洲遭遇维斯塔潘的慢车,却没有准备放弃,毫不犹豫地展开进攻!展现无与伦比的强硬姿态!”
“三十三号赛车和七号赛车轮对轮!”
引擎轰鸣,乱流汹涌,持续不断层层叠加的G力正在拖拽陆之洲的身体不管不顾地往外侧飞驰出去。
然而,陆之洲非常专注,拿出难以置信的魄力和坚定,始终没有松开油门,全靠方向细腻而精准的修正控制,凭借内线优势,在弯道里后来居上,慢慢追赶上前,和三十三号赛车轮对轮地并肩齐驱。
一个转头,两个年轻人通过头盔交换一个视线,在流光溢彩的汹涌和巨浪之中,狠狠碰撞在了一起。
维斯塔潘一愣:杀气!
他可以清清楚楚感受到那股正在燃烧的杀气,尽管那股杀气不是朝着他汹涌而来,但他还是满头问号。
见鬼,这只是自由练习赛,好吗?冷静,伙计,冷静!
短暂接触,电光火石,视线联结斩断,占据内侧吃住弯心的陆之洲已经脱离弯道飞驰而出。
滚滚红色气浪劈头盖脸地砸下来,瞬间将三十三号赛车吞噬。
维斯塔潘,“草!”
“他脑子进水了吗,还是天生白痴?那个蠢货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他把这里当作什么冠军争夺战吗?”
“他怎么在普洪弯超车?见鬼的上帝!”
骂骂咧咧,怒不可遏,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全面井喷而出,红牛的无线电里充斥着维斯塔潘的粗口。
但是,无人在乎。
因为全场视线完全集中在法拉利七号赛车身上,不止专业解说员和现场观众而已,电视机前的张乔木和江墨也不例外。
就在三十三号赛车和七号赛车轮对轮的时候,张乔木的心脏瞬间冲向嗓子眼,她也浑然忘我地死死抓住江墨的右手,全身紧绷地盯着电视机屏幕,前所未有地清晰和真实,真正感受到速度的极致。
“第二计时段!依旧紫色!”
“全场最快!”
央视解说员的声音里隐藏着震惊和亢奋,哪怕只是第一次自由练习赛而已,血液也不由开始沸腾起来。
“难以置信!”
“谁能够相信,这才是陆之洲首次在正式比赛里驾驶F1赛车,而且一开始就是地狱难度的斯帕赛道?”
震撼,如同潮水,一波接着一波滚滚而至。
在F1的舞台上,一位十七岁的华夏少年首次登上,点燃法拉利红的风采,吸引全世界的目光与癫狂。
风驰电掣之中,陆之洲心无旁骛、全神贯注,保持攻势,这不是他和别人的较量,和维斯塔潘无关、和法拉利车队无关、和围场里其他车队车手全部都无关,仅仅和速度有关,他渴望挑战速度的极限。
压榨赛车性能,看看这辆法拉利在自己的手里能够触碰到什么高度?
这是一场他和自己的较量。
当然,赛道上,并非只有陆之洲一个人,高速通过方格斯组合弯,赛恩斯主动让开行车线,允许陆之洲飞速通过。
飞驰通行斯塔维洛特弯的时候,视线余光甚至可以看到让开行车线的奥康举起右拳为他加油助威。
然后——
斯帕赛道另外一个传奇高速弯布兰奇蒙已经出现在眼前,这是一个双左弯,十六号弯和十七号弯。
左弯的确是左弯,但仅仅只是十八度到二十二度左右的高速弯,需要注意行车线的同时依旧可以全油门通过;郁郁葱葱的树木宛若画卷一般沿着布兰奇蒙弯徐徐展开,毫无疑问是一种绝对的视觉享受。
油门,松还是不松?
经验层面上,经受G力持续压力持续考验的神经和肌肉正在告诉他:还是不够熟悉,需要谨慎一些。
七公里的驾驶、将近九十秒的紧绷和集中,身体与精神经受肾上腺素持续不断的冲击,下意识地可能就想要控制一下局面,过热的前胎也正在发出提醒,只是需要松一点点油门,稍稍控制些许即可。
然而,陆之洲没有,任由踏板贴到底,在危险与保守的极致边缘疯狂试探,把理智和经验全部放在一旁,仅仅相信直觉,全油冲刺。
噗通,噗通。
心脏狂跳不止,却在极致巅峰遁入虚无,甚至就连引擎轰鸣也已经消失,只剩下他和手里的赛车。
在风暴里冲刺,狂奔,竭尽全力地狂奔。
他说了,他想看看自己现阶段的极限在哪里。
速度,持续飙升,赛道两侧的风景演变为一片流光,浩浩荡荡地奔腾汹涌,瞬间引爆所有人的狂热。
“赫!”
“全油门一鼓作气!”
“陆之洲没有保守!”
克罗夫特只觉得头皮一阵酥麻,手心一把汗,难以相信自己正在见证一位新手菜鸟的F1首次亮相。
然而,癫狂与亢奋之中,陆之洲反而分外冷静,保持百分之百的专注,注意力没有丝毫松懈。
十六号弯,进入布兰奇蒙弯!
视野里,出现一抹木瓜橙,十四号。
这是阿隆索的赛车,此时此刻正在由诺里斯驾驶。
可以看得出来,诺里斯也正在尝试飞驰圈,但迈凯伦表现还是非常挣扎,即使诺里斯竭尽全力也没有能够把速度提升起来,在斯帕赛道,这意味着他们可能面临糟糕局面,排位赛和正赛都欠缺竞争力。
尽管迈凯伦直线速度不行,陆之洲一路压榨赛车能量奋起直追,但同样在飞驰圈里,法拉利想要以绝对速度完成反超也是一个非常困难的任务,在正赛里,往往需要一圈到两圈的攻防对峙来完成。
但是,陆之洲不慌,也不贪心,反正两辆赛车都在飞驰圈,互相不干扰,一前一后通过终点线也没有问题。
如果机会出现的话,那则是另外一回事。
陆之洲快速跟上诺里斯,在第一个左弯里,一头扎进诺里斯的尾流,毫不费力地把速度提了上来。
诺里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在后视镜里看到那一抹法拉利红。
诺里斯咧嘴一笑,没有试图摆脱,反而是帮助陆之洲拖起尾流,两辆赛车一前一后飞快通过布兰奇蒙弯。
呼啸而过,流光溢彩。
气流,奔腾。
高速飞驰全力通过的尽头则是豁然开朗的大直道,陆之洲毫不犹豫地抽头,撇向外侧,完全没有理会坚守内线为下一个弯道做准备的诺里斯——
眼前直道就是斯帕赛道的第二个DRS区域,全场速度第二快的地方!
陆之洲把法拉利引擎能量一股脑释放出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追上诺里斯,并驾齐驱,并且稍稍在外侧探头,完成反超,此时就能够看出来,法拉利的引擎性能在斯帕赛道得到了验证,完爆迈凯伦的本田引擎。
继维斯塔潘之后,陆之洲又和诺里斯展开轮对轮。
诺里斯稍稍不同,他也正在飞驰圈,没有理由让开行车线,寸步不让地和陆之洲轮对轮较量起来。
直道,徐徐攀升,再次展现爬坡的陡峭和艰难,尽头则是全场速度最慢的公共汽车站,另外一种考验。
一前一后,一外一内,七号赛车和十四号赛车并驾齐驱地进入公共汽车站。
并且,持续爬坡。
陆之洲占据位置优势,率先进入弯道。
诺里斯占据线路优势,卡住内侧行车线。
在速度推向极致的瞬间,陆之洲深踩刹车,稳定减速,精准切入弯道顶点。
坡度轻微上升,增添些许制动压力,却也让入弯时机更加难以掌控,他略迟一瞬,恰到好处地完成转向。
方向轻打、油门精准补上!
陆之洲没有忘记,他们依旧处于半坡上,车尾负载更大,牵引力必须一丝不差,右侧可以看见诺里斯的十四号赛车一点一点在弯中完成超越。
但陆之洲没有理会诺里斯,牢牢守住自己的线路,在S弯里,经过第一个右弯之后下一个则是左弯——
外线转内线。
陆之洲可以感受到弯道里抓地力的不足,连续极限操作之中,车辆的驾驶开始变得越来越困难起来,那种站在刀锋之上摇摇欲坠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于是,他不得不在刹车区略早收油,稍稍牺牲一分速度,牢牢抱住内线弯心,又在公共汽车站的第二部分重新把劣势蚕食掉,两车侧面几乎贴合,车轮和轮眉之间只有指尖宽度而已。
对抗!压制!犄角之势!
陆之洲压制住诺里斯,抢先一步冲了出去。
狭窄,紧凑,寸步不让,刺刀见红。
公共汽车站最困难的部分在于,不仅慢速,而且狭窄,陆之洲和诺里斯之间几乎密不透风没有空间。
真正地拼刺刀!
并且,在出弯的时候,陆之洲不可避免地往外切,挤压诺里斯的行车线,赛车稍稍滑移,车尾轻扫一个角度,紧紧贴住诺里斯赛车外缘——
轻微擦碰!
赫!
心脏,停止跳动!
不止克罗夫特和布伦德尔,维修区里法拉利和迈凯伦的团队,电视机前的张乔木和江墨,还有围场里其他人。
哈斯车队领队施泰纳一愣,“草!那个蠢驴闯祸了!”
粗口,直接冲了出来。
全世界都在那一刻摁下暂停键,心跳漏了一拍。
幸好,这里是斯帕赛道速度最慢的区域,两个人都略显笨拙,碰撞没有能够制造伤害,却是让神经完全紧绷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诺里斯踩刹车了,在短兵相接的强强碰撞里,诺里斯下意识地选择了控制。
但陆之洲没有,神经紧绷到了极致,瞬息万变之中,见缝插针地一脚油门输送,时机恰到好处地拖着轻微滑动的车尾从弯道里钻出去,一下完成摆脱,再次轰鸣的引擎声响倾泻而出,速度又重新开始攀升顶端。
轰轰!轰轰轰!
引擎的轰鸣瞬间将诺里斯吞噬淹没,短短的电光火石而已,全油门到底的七号赛车已经扬长而去。
甚至没有来得及眨眼,红色和木瓜橙两抹光影已经错开位置,距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拉开并且持续扩大。
空气,点燃,宛若火焰一般熊熊燃烧,嗡嗡嗡、嗡嗡嗡的躁动宛若潮水一般将呆愣在原地的观众吞噬。
计时器,停止——
“1:45.488!”
一愣,呼吸凝滞,大脑空白,全场鸦雀无声,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一抹消失在空气里的法拉利红色残影。
速度与激情的碰撞演变为熊熊燃烧的热浪席卷全场,以燎原之势全面覆盖,整条斯帕赛道陷入凝滞,一切,摁下暂停键,完完全全丧失反应能力。
布伦德尔眨巴眨巴眼睛,停顿一下,“陆之洲……刷新最快圈速?”
尾音轻轻上扬,带着不确定,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话语顺从本能脱口而出,但大脑却完全跟不上反应速度,转头看向克罗夫特求证,眼睛里满满都是愕然,亲眼目睹却依旧不明白见证了什么。
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电视机前,张乔木和江墨面面相觑,云里雾里,全身颤栗,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江墨犹豫一下开口,“博士,这意味着什么?”
一直保持站立陷入呆滞的宋博缓缓转过头来,认真想了想,试图从震惊之中找回理智,“最快圈速。”
“老大刷新了汉密尔顿的成绩,创造第一次自由练习赛最快。”
喃喃自语地说完,打了一个激灵,高高举起双手忘乎所以地呼喊着。
“最快圈速!全场最快!老大全场最快!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宋博整个人跳了起来,兴高采烈、忘乎所以,幸福井喷,恨不得让全世界都听到他的呼喊,尽情释放。
不止宋博而已,布伦德尔也好不到哪里去,脑海里汹涌沸腾的思绪瞬间炸裂,澎湃激情冲出喉咙。
“三段刷紫!全场最快!”
“不敢相信,我真的不敢相信!这个孩子完成了什么?”
“上帝!我们正在见证什么?”
“我们到底正在见证什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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