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林栋找聂文,汇报破局
林栋从李怀德那间弥漫着茶香、烟味和权力算计的办公室走出来,重新踏入轧钢厂厂区,那冰冷而喧嚣的空气之中时,
冬日上午略显苍白的阳光,正透过厚重的云层,勉强洒在布满煤灰,和冰碴的水泥路上。
远处厂房传来的机器轰鸣声、金属撞击声、以及工人们模糊的喧哗声,交织成一曲粗粝而真实的工业交响乐,
将他从刚才那场充满虚与委蛇,和暗中交锋的“茶叙”中拉回现实。
他没有立刻回自己的办公室,而是站在厂部办公楼前的空地上,微微眯起眼,适应了一下光线,深深地吸了一口混合着煤烟、铁锈和寒冷空气的复杂气息。
与李怀德办公室,那略显窒息的“温暖”相比,这冰冷的工业气息,反而让他感觉更加清醒和自在。
李怀德那副前倨后恭、从试探到诉苦、最终近乎哀求的嘴脸,以及自己看似妥协、实则步步为营、
牢牢掌握主动权的应对过程,如同电影画面般,在脑海中快速回放、剖析了一遍。
林栋心中暗道:李怀德…这只老狐狸,果然被逼到墙角了。
两百斤肉…胃口不小,但也算他识相,没敢狮子大开口,要解决全厂的问题。
黑市最高价加两成…呵呵,钱?现在这年月,钱就是个数字,真正硬通货是粮食和肉。
我空间里堆积如山的物资,别说两百斤,两千斤也是九牛一毛。关键是他承诺的人情和扫尾…
毕竟一个实权副厂长的人情,在轧钢厂这片地界,关键时刻能顶大用。
最重要的是,他主动包揽了所有风险,这倒是省了我很多麻烦。这笔交易…
不亏。算是打开了,轧钢厂领导层的一个缺口。 林栋心中冷笑,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带着掌控感的冷冽弧度。
但林栋深知,在轧钢厂这个盘根错节、各方势力明争暗斗的小世界里,任何一步棋,尤其是涉及到与厂领导层,这种敏感关系的调整,
哪怕只是看似私下的“交易”和“结盟”,也绝不能是个人心血来潮。
自己必须得到一个人的首肯和支持——那就是轧钢厂保卫处,真正意义上的定海神针,名义上的处长,实际上的大boss、保护伞与精神领袖,聂文。
聂文的态度,不仅关乎策略是否正确,更关乎保卫处内部的团结,和未来的方向。
念及于此,林栋没有丝毫犹豫,收敛了心神,迈开沉稳有力的步伐,径直朝着保卫处小楼走去。
来到聂文办公室门前,那扇油漆剥落的木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一阵轻微的、压抑的咳嗽声,带着老年人特有的痰音。
林栋停下脚步,整理了一下制服的风纪扣和帽檐,确保仪容严整,然后才抬起手,用指节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门。
“进来。”里面传来聂文那略带沙哑、却依旧沉稳有力、仿佛能穿透门板的声音。
林栋推门而入。聂文的办公室比李怀德的要简朴得多,甚至有些简陋,却透着一股令人心安的正气。
一张老旧的、漆面斑驳的办公桌,一把磨得发亮的藤椅,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文件柜,墙上挂着一张泛黄的中国地图,和一张毛主席像,
角落还有一个放着搪瓷脸盆,和毛巾的铁架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旧书籍的霉,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枪油味。
聂文正披着一件半旧的、领口磨得起毛的军大衣,坐在藤椅上,手里拿着一份《参考消息》,听到动静,他抬起眼,
那双经历过战火洗礼、看似平静却深邃如古井、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看向林栋,脸上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温和的笑意。
“是林栋啊,有事?坐。”聂文放下报纸,指了指办公桌对面那张硬木凳子,语气随意而亲切,如同对待自家子侄:
“刚沏的茶,高末儿,味儿还行,自己倒。”他没有丝毫副厂长办公室,那种刻意的客套和距离感。
“是,聂处长。”林栋应了一声,没有立刻坐下,而是先拿起桌上那个竹壳暖水瓶,试了试分量,
然后熟练地给聂文已经见底的、杯壁带着茶垢的搪瓷缸子续上热水,动作自然流畅,透着尊敬。
然后才给自己从桌上的茶盘里,拿过一个干净的杯子,捏了一小撮茶叶末,冲上水,这才在硬木凳子上坐下,腰杆挺得笔直,保持着军人标准的坐姿。
“聂处长,有件刚发生的事,需要向您详细汇报一下,也想听听您的意见。”
林栋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寒暄绕弯子,语气恭敬而坦诚,目光清澈地看着聂文。
“哦?什么事,说吧,跟我还客气什么。”聂文端起搪瓷缸,吹了吹水面上的浮沫,呷了一口热茶,
他目光平静而鼓励地看着林栋,仿佛在说:天塌不下来,有事一起扛。
林栋深吸一口气,开始清晰、客观、有条理地叙述起来。
他将刚才在李怀德办公室发生的一切,从李怀德如何热情邀请、如何从闲聊切入、如何诉苦试探、如何步步紧逼,
到自己如何冷静分析、如何直截了当点破对方心思、如何设置心理防线、再到最终达成“提供两百斤肉食换取一个人情,和后续保障”的“交易”过程,
每一个细节,每一句关键的对话,甚至双方的神态语气、微妙的心理变化,都描述得细致入微,如同现场重演。
他没有任何添油加醋,也没有隐瞒自己的任何应对策略,完全敞开心扉。
同时,在叙述的过程中,他也毫无保留地、深入地阐述了自己,之所以答应李怀德的真实想法、深层考量和长远的战略意图。
“……聂处长,我的想法是这样的。”林栋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放在膝盖上,目光坦诚而冷静,如同一位年轻的参谋长,在向老首长汇报一场,精心策划的战役部署:
“自从我两个月前,在厂务会上公然说出,‘轧钢厂保卫处业务独立,不受厂部行政命令直接指挥’那番话之后——
虽然这话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是上级明确规定的章程,但也确实……
像一把锋利的匕首,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把咱们保卫处,把我林栋个人,赤裸裸地摆在了,轧钢厂整个行政领导层的对立面。”
“杨厂长那个人,表面宽厚,实则掌控欲极强,最忌讳别人挑战他的权威,
我那番话,等于当众扇了他的脸。李怀德更是笑面虎,一肚子算计,对我这种‘不听话’的下属,肯定心存忌惮,甚至想除之而后快。
其他副职,大多也是观望,或者幸灾乐祸。可以说,目前厂领导层,对咱们保卫处,是警惕、排斥、甚至隐隐敌视的
这一点,我心知肚明,也早有心理准备。”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稳而富有远见,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政治智慧:“咱们保卫处,有聂处长您这面大旗坐镇,有老首长的关照,
有军部和49城军区的明确领导,自然不怕他们,搞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
硬碰硬,咱们谁也不怵。但是,聂处长,您教导过我,斗争要讲究策略。如果长期处于这种‘举世皆敌’的孤立状态,处处树敌,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很多事情,明明可以顺利推进,却会因为无形的掣肘,而平添许多麻烦,消耗不必要的精力。
毕竟,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咱们的精力,应该用在刀刃上,而不是浪费在应付这些内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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