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鱼已上钩，云南边境
高天泽是在第二天下午来到刑侦支队的。
他开着一辆白色的保时捷，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灰色休闲西装。走进大楼时，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焦急和悲伤，看到前来接待的齐海文，立刻握住他的手。
“警官，是不是有我女朋友孟兰的消息了？她到底去哪了，我快急死了！”他的演技堪称完美，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是一个为情所困的好男人。
齐海文面色不变，只是客气地将他引向审讯室。
审讯室里，温徐行和林清禾已经坐在了里面。
高天泽看到温徐行时，眼神里悄然流露出一抹审视，但很快又被担忧所取代。
“警官，你们一定要帮我找到兰兰。”
“高先生，请坐。”温徐行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开门见山，“我们想了解一下孟兰失踪前，你和她最后一次见面的情况。”
“好，好。”高天泽坐下来，身体微微前倾，表现出十足的合作姿态，“最后一次见面是上周二晚上，我们一起吃了晚饭，就在蓝海餐厅。吃完饭我送她回学校，她当时还好好的，情绪也很正常。我们约好了周末一起去看画展的，谁知道……”
他说着，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抬手揉了揉眉心，显得十分疲惫和痛苦。
“之后你们没有再联系吗？”林清禾轻声问道。
“联系了，周三早上我还给她打过电话，想问她起床没。但是电话接通了，她没说话就挂了。我当时以为她还在睡懒觉，就没多想。后来我再打过去，就关机了。我以为她手机没电了，或者跟同学出去玩了，就没太在意。公司最近有个项目很忙，我也……唉，都怪我，我应该多关心她一点的。”
他的说辞和陈珍珠他们查到的通话记录完全吻合，挑不出任何毛病。
“孟兰的父亲说，孟兰曾经跟他提过，发现了你的一个秘密，并且因此感到害怕。你知道是什么事吗？”温徐行盯着他的眼睛，突然抛出了这个问题。
高天泽的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但快到几乎无法捕捉。他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秘密？我能有什么秘密？警官，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之间……可能就是一些小情侣之间的误会吧。比如，我忘了某个纪念日，或者……她看到我跟别的女性客户发信息，吃醋了？女孩子嘛，心思总是比较敏感。”
他轻描淡写地将问题归结为情侣间的小打小闹，还将责任若有若无地推到了孟兰的敏感上。
林清禾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他。从他进来开始，他的所有微表情、肢体语言都像教科书一样标准，表现出一个无辜者的所有特征。但正是因为太标准了，反而显得不真实。一个真正担心女友安危的人，情绪应该是混乱的，会有控制不住的焦躁和恐惧，而不是像他这样，连悲伤都控制得如此精准。
“高先生，你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孟兰可能遭遇了不测？”林清禾突然开口。
高天泽愣了一下，随即激动起来：“我怎么可能不担心！我每天都在想她，吃不下睡不着！但是我能怎么办？我只能相信你们警方，我相信你们一定能把她安全找回来！”
他的情绪激动，但眼神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平静。
温徐行没有再追问，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好的，高先生，感谢你的配合。如果后续有需要，我们还会再联系你。在你离开之前，我们需要依法提取你的DNA样本，并暂时扣押你的车辆进行检查。”
“没问题，我全力配合！”高天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甚至主动伸出了手。
从头到尾，他的表现都无懈可击。
等高天泽离开后，齐海文走了进来，脸色不太好看：“温队，这家伙心理素质太强了，跟个老狐狸一样。”
“他不是狐狸，他是一条披着华丽外衣的毒蛇。”林清禾轻声说，“他的共情能力几乎为零，所有情绪都是表演出来的。他在说谎，从头到尾都在说谎。”
温徐行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高天泽从容不迫地打车离开。
“他越是冷静，就越是说明他有鬼。”温徐行冷冷地开口，“他以为自己能骗过所有人。”
他转过身对齐海文说：“让人二十四小时盯着他，不要打草惊蛇。”
监控室里的陈珍珠和邵月明随后也收到了这些消息，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兴奋和战意。
“小明哥，来活了！”陈珍珠掰了掰手指，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响声。
“明白！”邵月明把椅子拉近，屏幕的光映在他年轻的脸上，“我就不信，一个大活人，还能蒸发了不成！”
高天泽以为自己完美地应付了警方的盘问，却不知道，一张由数据和代码编织而成的大网，已经悄然张开。他那张精英男友的完美面具，已经出现了一丝裂痕。
*
令他们意外的是，接下来的两天，调查陷入了僵局。
齐海文带人把孟兰和高天泽住所附近的监控翻了个底朝天，没有任何发现。高天泽的车里也干干净净，专业的痕检人员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对高天泽的监控也一无所获，他每天准时上下班，晚上不是去健身房就是在家里待着，生活规律得像个苦行僧。
这天下午，温徐行把所有人叫到会议室。
“常规手段走不通，就换个思路。”温徐行在白板上画了一个圈，圈里写着“高天泽”三个字，“他给自己打造了一个精英人设，那他必然有一个属于他的圈子。想融入一个圈子，最好的办法，就是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陈珍珠立刻转头看向邵月明。
邵月明正在啃他买的临期面包，被珍珠猛的一回头吓得一愣，差点噎住。
“看我干嘛？”
秦砚接替陈珍珠凉飕飕地开口：“还能干嘛？作为一个货真价实的富二代，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非你莫属了。”
邵月明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不是吧，队长？让我去跟那帮装模作样的家伙打交道？我怕我会忍不住动手哎。”
“这是命令。”温徐行也赞同秦砚的说法。
邵月明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但还是立正站好：“保证完成任务！”
于是，一项名为“伪装者俱乐部”的潜入计划，就这么快速地定下了。
为了让邵月明能顺利打入敌人内部，整个支队都行动了起来。
陈珍珠负责给他打造一个全新的线上身份——一个刚刚从国外回来的，家里做矿产生意的神秘富少。她花了一个下午，就伪造了一整套以假乱真的社交媒体账号，上面全是世界各地矿山的照片和一些晦涩的专业术语，逼格瞬间拉满。
秦砚则从自己的衣帽间里，贡献出了几套从没穿过的高定西装和一块价值不菲的名表，还亲自上阵，试图改造邵月明那头不羁的发型。
“我的天，邵月明，你这头发是认真的吗？铁柱的毛发都比你这顺滑。”秦砚拿着梳子，一脸嫌弃。
“哎哎哎，秦法医你轻点！”
甄佳妮在一旁充当造型顾问，指挥着秦砚：“鞋子呢？你怎么没带双手工皮鞋过来，把他那双运动鞋给我扔了！”
齐海文则像个老父亲一样，在一旁传授着社交经验：“见到人要主动递名片，说话的时候多谈项目，少谈感情，显得你很专业……”
最后，在大家的通力合作下，一个焕然一新的邵月明出现在众人面前。
他穿着剪裁合身的深蓝色西装，头发被发胶固定得整齐有型，手腕上是低调奢华的名表。虽然他本人看起来还有点别扭，但往那一站，确实有那么几分豪门贵公子的派头了。
“不错。”温徐行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给出了两个字的评价。
邵月明挺了挺胸膛，感觉自己充满了力量。
计划的第一步，是进入高天泽常去的一家会员制私人俱乐部。这个简单，邵月明他爹就是这家俱乐部的终身会员。
当天晚上，邵月明开着他爸的豪车，带着陈珍珠给他准备的新鲜“人设”，成功混进了俱乐部。
俱乐部里灯光昏暗，音乐舒缓，到处都是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邵月明很快就在一个卡座里找到了高天泽。
高天泽正和几个年轻人坐在一起，他们人手一杯威士忌，聊得正欢。这些人看起来都和高天泽差不多，家境优越，外形俊朗，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股傲气。
邵月明端着酒杯走了过去。
他用齐海文教的办法，很自然地加入了一个话题，然后顺势递上了自己的名片。
“邵氏矿业？久仰久仰。”一个男人接过名片，看了一眼，态度立刻热情了不少。
高天泽也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
邵月明表现得不卑不亢，游刃有余地跟他们聊着天。他说的那些矿业知识都是陈珍珠从网上扒下来让他死记硬背的，没想到还真唬住了这群人。
很快，他就和这群人打成了一片。
他发现，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军事和户外生存。他们聊的不是生意，就是各种枪械型号、战术装备和野外生存技巧，一个个都把自己当成了特种兵。
高天泽在其中是绝对的核心人物，他对军事知识的了解远超其他人，说起来头头是道，引得众人阵阵惊叹。
邵月明一边附和，一边暗中观察。
酒过三巡，大家聊得越来越嗨。一个喝多了的年轻人，拍着高天泽的肩膀，大着舌头说：“还是天泽牛逼！上次去云南边上那趟，要不是你，我们估计都得折在那片破林子里！”
另一个人也附和道：“可不是嘛！那地方，手机都没信号，跟原始社会一样。不过还挺刺激的！”
高天泽笑了笑，端起酒杯：“小场面而已，下次带你们玩点更刺激的。”
邵月明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
云南边上？破林子？
他不动声色地举起酒杯：“听起来很有意思啊，下次带我一个？”
“好说好说！”高天泽豪爽地答应了。
邵月明借口去洗手间，躲进一个没人的角落，立刻给温徐行发了一条信息。
信息很简单，只有几个字。
“鱼已上钩，云南边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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