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一家人围着蜡烛聊天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愈发清晰的风雪呼啸声。

“停电了？”

“好像是整片小区都停了。”

陈珍珠下意识地去摸索自己的手机，却被一只温暖干燥的手按住了手腕。

“别动，小心碰倒东西。”

是温徐行的声音。在黑暗中，他的声音似乎比平时更安定沉稳。

他再次开口，“钟辰，你视力好，去找找蜡烛。珍珠，家里有蜡烛吗？在什么位置？”

“有有有！”陈珍珠立刻回答，“上次团建买的，还剩好多！就在电视柜第二个抽屉里！”

一阵轻微的悉索声响起，钟辰已经摸到了电视柜旁边，拉开抽屉，准确地找到了蜡烛和打火机。

“啪嗒”一声轻响，一簇小小的火苗在黑暗中亮起，驱散了些许寒意。

紧接着，一根又一根的蜡烛被点燃，放在餐桌和客厅的各个角落。摇曳的烛光虽然不如灯光明亮，却给这个小小的公寓笼罩上了一层温暖而朦胧的光晕。

每个人的脸在烛光下都显得柔和起来，连带着气氛也发生了奇妙的改变。

刚才那种轻松搞笑的氛围，被这突如其来的黑暗和烛光冲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安静的氛围。

火锅还在冒着最后的热气，但已经没人再动筷子了。

大家静静地坐着，听着窗外的风声，看着跳动的火焰。

“这种感觉……”林清禾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停电的夜晚。没有手机，没有网络，一家人围着蜡烛聊天。”

她的话引起了大家的共鸣。

“是啊，现在已经很少有这样的时刻了。”齐海文感慨道。

讲搞笑案件的心情已经没了。林清禾看着烛光下每个人的侧脸，忽然提出了一个建议：“既然气氛变了，不如我们也换个话题吧？”

她柔声说道：“不聊案子了。聊聊是什么让你们选择做警察，并且一直坚持到现在的？”

邵月明挠了挠头，难得地没有抢着发言。

甄佳妮低着头，似乎在回忆什么。

秦砚靠在椅背上，看着跳动的烛火，眼神有些飘忽。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第一个开口的，竟然是一直沉默寡言的钟辰。

他没有讲什么大道理，也没有描述什么惊心动魄的场面。

“我在部队的时候，有个班长。”钟辰缓缓地说，烛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刻的阴影，“我们关系很好，比亲兄弟还亲。”

“一次执行任务，在一个老厂房里，有匪徒留下的爆炸物。有个小孩不知道怎么跑了进去，当时班长发现了，他想都没想就冲了进去。”

钟辰的声音没有太多情绪起伏，却让每个人的心都揪了起来。

“他把孩子推了出来，自己没来得及。我眼睁睁看着……”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所有人都明白了后续的惨烈。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蜡烛燃烧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他牺牲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替我活得有意义点’。”钟辰抬起头，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我不知道什么才算有意义。但是保护别人，让更多的人不用经历我经历过的事情，我觉得这应该算一件。”

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没有华丽的辞藻，却比任何豪言壮语都更有分量。

离他最近的大暖男邵月明立刻大张双臂，想去抱抱他表达敬意，被钟辰无情铁掌推开。

温度有稍微回来了一些。

陈珍珠听完钟辰说的，视线又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温徐行身上。

那他呢？他又是因为什么呢？

那股想要探究他内心的冲动愈发强烈。

她不假思索地，就将那个盘旋在心头的问题问出了口。

“温队，”她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你呢？”

大家都很好奇。

是什么，让这个家世显赫、前途无量的天之骄子，选择了刑警这条辛苦又危险的道路？

温徐行静静地坐在那里，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微凉的杯壁。

烛火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动，映出点点星光，却照不透他此刻的情绪。

就在陈珍珠以为他不会回答，准备开口打个哈哈把这个话题揭过去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

“我母亲，你们应该都知道，她以前也是一名刑警。”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罕见的、属于回忆的温和，“我很小的时候，她非常忙。我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家等她。”

这是温徐行第一次，主动谈及他的家庭。

“她经常加班，很晚才回来。有时候身上会带着伤，有时候会很疲惫。她很少跟我说工作上的事，但我知道她的工作很危险。”

“我记得有一年冬天，也是一个雪夜。她去处理一个案子，一个被拐卖的小孩。她走了三天，那三天，我每天放学回家，就坐在客厅里等她。家里的阿姨做了饭我也不想吃，就一直等。”

他的叙述很平淡，却让陈珍珠的心揪了一下。

她能想象到，一个小小的男孩，守着一栋空旷的大房子，等待着随时可能面临危险的母亲归来的场景。

“第三天深夜，她终于回来了。身上沾着雪，头发很乱，看起来筋疲力尽。她没有像往常一样问我作业写完了没有，只是走到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然后就坐在餐桌前，一句话也不说，在黑暗里发呆。”

温徐行似乎也陷入了那个久远的雪夜。

“我当时很害怕，我以为案子不顺利，或者她受伤了。我走过去，拉了拉她的衣角。她回过神，低头看着我，然后她忽然抱住了我，抱得很紧。”

“她在我耳边，用一种我从来没听过的、带着哭腔又带着巨大喜悦的声音，反复说：‘我们找到了，徐行。那个孩子安全了。’”

温徐行说到这里，声音微微有些反常的沙哑。

“我那时候还很小，根本不明白一个案子的侦破有多复杂，也不懂那背后有多少人的牺牲和努力。但我能听懂她声音里的那种感觉。”

他抬起头，目光逐一扫过在场的队员们。

“那是一种把失序的一切重新拉回正轨的、巨大的成就感和欣慰。从那一刻起我才明白，这份工作，它的核心不是追逐，不是解谜，也不是惩罚。而是每一次你精疲力尽之后，能够对那些破碎的家庭说出‘结束了’、‘他安全了’的那个瞬间。”

“把一个被罪恶打乱的世界，重新恢复秩序。”

“这就是它的全部意义。”

没有人想到，温徐行选择这条路的初心，竟然如此纯粹而深刻。

他那近乎苛刻的理性，他那不近人情的铁腕，他那永远紧绷的责任感，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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