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甚至不是一点点

陈珍珠一连串的真情表白，像是一颗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温徐行沉静的眼底，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他看着眼前这个仰着小脸，满眼执拗的女孩，感觉到了那种名为“失控”的情绪，正在疯狂地冲撞他用理性构筑多年的坚固壁垒。

她说得对。

他对她，是不一样。

甚至不是一点点。

在指挥中心看到秦砚用那种轻佻的语气和她说话，他确实无法抑制地升起了怒火和占有欲。

他随身带着的糖也不止一颗，但他只想给她。

他今天夸她好看，也绝非客套。当她像一束光一样走进宴会厅时，他的视线，好几次都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先前秦砚问出那个暗恋谁的问题，他衡量再三，选择了撒谎。

但他很清楚地知道，当时自己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只有陈珍珠那张笑得又傻又可爱的脸。

这些全部都是事实。

是他用理性无法解释，无法控制的情感偏差。

也是他一再回避，不敢面对的现实。

他依旧沉默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她亮得惊人的眼睛上。

那里面有孤注一掷的勇气，有毫无保留的赤诚，还有显而易见的，害怕被拒绝的脆弱。

还要拒绝她吗？

一个声音在心里说：她这么好，这么真诚，这么勇敢，像个小太阳一样闯进你冰冷的世界，你怎么忍心？

另一个声音却在冷酷地警告：温徐行，别忘了你是谁。你的责任，你的工作，都不允许你有任何弱点。感情，就是最致命的弱点。

两个声音在他的脑海里激烈交战。

最终，那个冷酷的声音，裹挟着他曾经的梦魇，依旧占据了上风。

“珍珠，我们来做一个分析。”

陈珍珠脸上原本的紧张和期待，慢慢凝固了。

分析？

为什么会是分析？

“假设，我接受你的告白，我们成为情侣关系。”温徐行不敢看她的表情，继续说道，“这会带来几个显而易见的问题。”

“第一，工作关系。我们是上下级，在同一个专案组。恋爱关系会不可避免地影响我的决策判断。比如，在分配高风险任务时，我是否会因为私人感情而对你产生偏袒，从而影响任务的最佳执行方案？反之，如果我为了避嫌，刻意对你更加严苛，这对你是否公平？”

“第二，安全风险。我们的职业性质决定了我们随时可能面临生命危险。如果我出事，你会怎么样？如果你出事，我又能保持绝对的冷静，继续指挥全局吗？”

“第三，个人精力。重案刑警的工作强度和压力，你很清楚。我给不了你普通情侣该有的陪伴、关心和浪漫。这对你来说，会是一种极大的不公平。”

他看到了她一点点黯淡下去的眼神。

但他还是说了下去。

“你真的很优秀，你甚至是我见过的最有天赋的技术人才。你勇敢、善良、乐观。你值得一个能全心全意对你好，能陪你看电影、逛街、旅游，能在你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的人。”

“但这个人，不应该是我，珍珠。”

他的声音平静得近乎残忍。

“对不起。”

尽管我是喜欢你的，但——

“我不能接受。”

她所有的勇气，所有的期待，所有的幻想，在这一刻，被他用理性的方式，全部捣碎。

陈珍珠觉得自己像个天大的笑话。

以为自己拿了奖金，中了大奖，就是全世界最幸运的人。

她以为自己再来一次，就能换到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结果，还是和上次一样。

不对，比上次更残忍。

上次，他只是说感情是一场【高风险低回报的非理性投资】。

而这一次，他清清楚楚地告诉她，她很好，但他不要。

因为她是风险，弱点，以及麻烦。

陈珍珠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想说一句“没关系”或者“那好吧”。

可是她发现，自己连一个最简单的表情都做不出来。

她什么也没说。

只是默默地转过身，像一只斗败了的小兽，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那个让她满怀希望，又让她彻底绝望的角落。

温徐行站在原地，看着她单薄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人群中。

后悔吗？

他企图探寻自己内心深处真实的声音，可那种扑面而来的未知恐慌，已经让他来不及看清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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