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固执得像块石头
秦砚回到桌边，拿起那杯没喝完的香槟一饮而尽。
甄佳妮和林清禾已经追着陈珍珠出去了，桌上只剩下他和齐海文、钟辰几个人。
“你跟温队说什么了？”齐海文皱着眉问。
“没什么，就是友好地交流了一下人生。”秦砚无所谓的耸耸肩。
齐海文看着他，叹了口气，“你啊，就是喜欢火上浇油。”
钟辰在一旁，默默地喝了一口酒，破天荒地开口说了一句：“队长肯定有苦衷。”
“苦衷？”秦砚不以为然，“什么苦衷？不能人道？”
钟辰瞪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又继续喝酒。
齐海文拍了拍秦砚的肩膀，“行了，这是他们俩自己的事，我们外人不好掺和太多。温队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秦砚撇了撇嘴，没再反驳。
是啊，温徐行就是那样的人。固执得像块石头，认定的理，谁也改变不了。
他只是替那个小家伙不值。
……
宴会厅里觥筹交错的热闹早已散尽，水晶灯的光芒被调至最暗，只在光滑的地板上投下寂寥的光斑。
温徐行独自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与窗外的城市夜景融为一体，又被彻底隔绝。
秦砚的话，像魔咒一样在他耳边盘旋。
“懦夫”、“自私”、“你只是害怕自己有弱点”……
他缓缓摊开自己的右手，掌心上，几道被指甲掐出的深深的血痕，清晰可见。
他确实害怕。
他怕的从来不是感情，而是那份感情一旦滋生，便会彻底摧毁所有秩序的失控。
失控的背后，是他深埋心底，不为人知的一段过往。
那一年，他十岁，母亲林川还是刑警队的一名骨干。
一场针对孩童的连环绑架案，让整座京市都笼罩在恐慌之中。
他记得母亲那位姓叶的同事，一个总是会笑着说他像个小大人的阿姨。
为了从凶徒手中救下一个小女孩，叶阿姨身中数刀，再也没能站起来。那个被救下的女孩，因目睹了极端的血腥与暴力，受到了无法逆转的精神创伤，从此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当时他父亲温敬言因为担心母亲的安危，总是悄悄安排一辆不起眼的车，远远地缀在母亲出警任务的附近。
而那天，他鬼使神差地，也躲在了那辆车的后座。
于是，他亲眼看见了，那个永远英姿飒爽的叶阿姨，浑身是血地从警戒线里被抬了出来，盖在她身上的白布被血浸透，一角滑落，露出一双空洞的、凝望着灰败天空的眼睛。
他看见自己那个坚不可摧的母亲，在看到战友尸体的那一刻，整个人崩溃地跪倒在地，发出他从未听过的撕心裂肺痛哭。
那一幕，成了他难以忘怀的梦魇。
这件事情发生后，母亲脱下警服，回到了大学校园，成为了一名教书育人的教授。每年清明，她都会带着他，去为叶阿姨扫墓。
温徐行闭上眼。
他不敢想。他甚至连一个念头都不敢起。
当他真的爱上了陈珍珠之后，如果有一天，躺在那张担架上、浑身是血的人是她。
他该如何自处？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或许，他会比当年的母亲，崩溃得更为彻底。
可是陈珍珠……
她的出现，就像一个美丽的意外，让他那座固若金汤的理性城堡，出现了无数条裂缝。
温徐行闭上眼，试图让思绪重新变得清明。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拿出来，是一条短信。
发信人是他的母亲，林川。
【年会结束了？听顾局说珍珠那孩子今天拿了大奖，还上台发言了？替我恭喜她。那是个好孩子，有空请她来家里吃顿饭。】
温徐行看着屏幕上的“好孩子”三个字，神情在晦暗的灯光下，愈发复杂。
*
第二天，东城刑警支队。
陈珍珠坐在自己的工位上，一头扎进了电脑里，噼里啪啦地敲着键盘，仿佛要把键盘敲碎一样。
她一夜没睡，眼睛下面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整个人像一株被霜打了的蔫了吧唧的小白菜。
邵月明端着一杯热可可，在她旁边晃悠了好几圈，想安慰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那个……珍珠啊，昨晚的雪景真不错哈……”他没话找话。
陈珍珠头也不抬，“嗯呢。”
“那个……旅游大奖你想好去哪儿了吗？要不我把我妹介绍给你，你们俩一起去？”
“不想去，送你吧。”
“……”
邵月明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悻悻地退到一边，向甄佳妮和林清禾投去求助的目光。
甄佳妮翻了个白眼，表示爱莫能助。
林清禾则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去打扰。
失恋这种事，只能靠自己慢慢消化，别人说再多都没用。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温徐行走了进来。
他还是穿着那身熟悉的黑色作战服，面色冷峻，气场比平时还要低上好几度。
他一出现，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背。
陈珍珠敲击键盘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又以更快的速度敲了起来，看都没看他一眼。
温徐行径直走到会议室门口，“全体都有，会议室，开会。”
众人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鱼贯而入。
陈珍珠是最后一个进去的，她抱着笔记本选了个离温徐行最远的位置，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温徐行站在白板前，将一个厚厚的案卷“啪”地一声摔在桌上。
那巨大的声响，让所有人的心都跟着一颤。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从陈珍珠的脸上一扫而过。
陈珍珠的身体僵了一下，挺了一下背脊。
“昨天深夜，西郊的一处烂尾楼盘，发现一具男尸。死者身份不明，死状惨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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