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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帕尔的结局


母巢尚未现身的两月前,帕尔·卡尔文的拓荒领地终于迎来转机。

    当然那是兄长塞尔顿·卡尔文秘密布置的结果。

    为挽回同母弟弟在北境的颜面,让他不至彻底沦为笑柄,塞尔顿悄然派遣了一支精兵队伍,带来防寒粮食、皮革制品与简易石垒构件。

    他还调派了几位治军严厉的老骑士、与在边疆多次有战绩的基层官员,作为“顾问团”辅佐帕尔重整营地。

    从外人看来,帕尔仿佛忽然“运气变好”,终于步入正轨。

    两个月内,河边便竖起了望火哨亭,山口之间修出粗糙却实用的瞭望台;

    由湿地开垦而来的营地中央,也初具城堡形制。

    火塘与储粮地分区明确,巡逻开始定点布防,甚至还举办了一次小型的“猎兽比赛”,士气微微抬头。

    帕尔坐在主楼临时搭建的木阳台上,望着领地炊烟起落,终于露出了久违的微笑。

    “我并非失败者,”他轻声自语,握着羽毛笔,摊开羊皮卷。

    他打算起草了一份“战果报告”草案,打算一并寄回东南父亲手中:

    “北境极寒虽凶,我帕尔未曾退缩。现领地有望自给,哨塔稳固,扩张在望。请父亲放心,卡尔文家的血,不会在雪原中冷却。”

    他边写边幻想着某日重返家族,金甲加身、雪尘未褪,一脚踏入卡尔文家的宴会厅。

    长桌两侧,兄弟们尽数起身,目光错愕。

    平日沉默寡言的父亲也放下酒杯,盯着他看,眼神中流露出罕见的动容。

    “你,竟真的活着……还成功了?”父亲喃喃,声音低哑。

    他没有回答,只是将一封封战报摊在桌上,像撒出一把辉煌的筹码。

    他看到路易斯,那个运气好的异母弟弟,跪在他脚边低声说道:

    “对不起,我不配成为北境总督的女婿……请你接管我的妻子和这片北境吧,帕尔兄长。”

    艾米丽也站在一旁,卸下高傲,换上素衣,俯身抱住他的腿,眼中含泪:

    “请让我留在您身边……就算只是女仆……也好。我曾轻视了您,如今才明白,真正的强者……是您。”

    他想象自己温和地扶起她,嘴角带着王者般的微笑:“你不必是女仆,我会给你更好的位置。”

    而在城外,千万流民高呼他的名字,歌谣传遍北境,骑士将他的名字纹在肩甲之上。

    他甚至设想,父亲会在冬季的家族宴会中举杯宣布:“从今日起,帕尔·卡尔文,将成为卡尔文家族的继承人。”

    如此过去所有的失败、羞辱与嘲笑,便将一一翻转、粉碎,成为他登顶的垫脚石。

    最近的顺利,让帕尔相信这场“北境翻盘”只是时间问题,自己已经站在命运逆转的边缘。

    然而他不知道,就在自己还未迈出第一步时,一座二代母巢已悄然出现在他的领地北部。

    黑雾已自林中蔓延,虫尸的触须穿透夜幕,正爬向他领地的边缘。

    幻想越璀璨,现实的毁灭也就越残酷。

    十月十日,帕尔领地。

    天空从清晨起便低垂如铁,阴云沉沉,不见一丝阳光。

    无人察觉,一座新的“二代母巢”正在山峦尽头缓缓降临。

    它的躯体覆盖着虫壳与黑金属般的组织,拖曳着节肢器官,仿佛自末日中走出的巨影。

    虫尸先遣部队如黑潮蔓延而来,所经村庄仅留残垣与焦土。

    河水面浮起死鱼与腐烂水禽,沿岸的野狗开始疯咬同类逃窜。

    山口哨所早已失联,空中飞鸟仓皇南逃。

    密林之中,有虫子雾悄然漫延,如同世界正被某种不可名状的“瘴气”覆盖。

    帕尔仍沉浸于自己“苦尽甘来”的胜利感中。

    直到他的坐骑突然嘶鸣、前蹄高举。

    前方一名哨兵跌跌撞撞地冲来,浑身血污,胸腔已塌陷,双目翻白,如同撕裂状的残躯。

    他扑倒在帕尔马前,下一刻竟在地上痉挛爬起,嘴中吐出长舌般的虫足,猛然朝帕尔扑去!

    “保护领主大人——!!”

    亲卫迅速斩下那人的头颅,并砍成肉泥。

    虽未受伤,但帕尔已面如死灰,几乎从马上摔下。

    “那是……那是……怎么回事……这是什么?!”

    他结巴着,眼神惊惶,在场亲兵互望一眼,都感到某种不祥正向他们逼近。

    而仅仅几分钟后,危机全面降临。

    帕尔仓促下令集结所有人马,三百名塞尔顿留下的重甲士兵与数十名斗气骑士列阵于营地外围,意图阻挡敌人。

    但他们连几分钟时间都没守住。

    巨型虫尸如山而来,从雾中跃出,直接撕裂前排士兵的胸甲。

    几头巨型虫尸盘踞在防线上,横扫如同推倒草人。

    一道道粘液从空中抛洒,燃起士兵躯体,斗气结界如纸糊般崩解。

    帕尔惊恐地站在后方,眼睁睁看着营地化作人间炼狱。

    那些他亲自设计的“城堡”,在火焰与浓烟中崩。

    那些刚竖起的哨亭变成了虫尸攀附的支柱。

    熟悉的骑士哀号着跌入浓雾,被虫足拖走。

    他甚至看到那头由数十具尸体拼合、像蜈蚣一样蠕动的巨型虫尸,从山口碾压而下,其上覆盖着他领地的骑士的面孔。

    帕尔脸色惨白,转身就跑,甚至踢开阻拦他的骑士,尖声喊道:

    “快!备马!我要走!去赤潮领求援,立刻!我得亲自……不,我是卡尔文家族的血脉,不能死在这……你们挡住他们!!”

    在混乱中,他丢盔卸甲,带着十几名亲卫骑马冲出营地背后的侧谷,放弃了仍在抵抗的士兵与官员。

    那一刻,他根本无暇顾及“荣耀”、“责任”或“指挥权”。

    他心中只剩一个念头:“活着……必须活着……这场灾厄不是我能对付的。”

    帕尔被部下强行护送突围,一路奔逃。

    他满脸是灰,披风焦黑,狼狈至极。

    身后是彻底溃败的营地火海,而前方则是浓雾缭绕、虫啸不断的雪原。

    他不敢回头,直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火光中扑来。

    那是他的守护骑士,在他小时候就在守护他的骑士,此刻已变为虫尸,眼神空洞,满脸虫丝扭动,张口便扑咬一名骑士。

    “杀了他!杀了——”帕尔尖叫,手忙脚乱地抽出佩剑,却在几秒后就将剑扔掉,爬上马背逃离。

    奔逃几小时后,他们在后方一座临时山洞中短暂歇脚,准备向西突围,却迎来了更彻底的绝望。

    侦骑带回消息:大部分突围点已失守。

    更糟糕的是,一支“模样熟悉”的虫尸部队正向山洞逼近。

    帕尔往远方看去,看清了它们的脸。

    他的侍卫队长那名在寒夜中为他挡过箭矢的忠臣,如今披着残破铠甲,眼窝内蠕动着虫子。

    塞尔顿派来的管家,曾在他少年时教他礼仪,如今张着撕裂的嘴巴,以怪异姿态扭曲前行。

    还有他吹嘘无数次的骑士团,他们的纹章已经被血污覆盖。

    他们一个个面容扭曲,口中仿佛还在呼喊“帕尔大人”,却满是虚假的重复与回音。

    帕尔瘫坐在地,喃喃道:“不,不可能……他们……他们不该这样……”

    无论他怎么想,但现实就是他很快就被包围了。

    他试图逃跑,却被一根根虫刺贯穿四肢,狠狠钉在堡垒废墟的石墙上。

    他拼命挣扎,血流如注,脸色苍白,却没有立刻死去。

    而在临终之际,他反而咧嘴笑了,眼中带着疯狂与诅咒:

    “路易斯……我等着你!看看你能撑多久?

    我不该来北境……不该听信他们……该死的老头、兄长、还有你,路易斯……你凭什么,凭什么什么都对了……”

    他死前的眼神充满不甘。

    可惜没有人听见,没人看见。

    帕尔死于愤怒与绝望中,痛苦着咽下最后一口血。

    他的尸体被抬至母巢面前,重新“编织”:躯体解构、脊柱掏空、意志抹除,仅余战斗本能。

    最后他成为虫子大军中的一具虫尸。

    一身披铠的骑士,却嘴裂至耳根、内脏爬满孢网的战场前驱。

    帕尔的领地在短短半日内沦陷,地表被虫尸吞噬殆尽,只余断旗与腐败蒸汽。

    很快这座母巢如听到了某种“召唤”,旋即向南蠕动而去。

    其体积再次暴涨,骨架更密,孢雾更浓,其下虫群涌动如潮,速度竟较先前更快。

    它的方向,直指下一座关键据点:霜戟城。

    …………

    终焉母巢在“绝望巫女”的引导下,终于撕开北境的封锁,以扭曲而庞大的躯体带领着巨量虫尸军团,自冰原深处轰然南下,目标直指帝国北境重镇——霜戟城。

    而且不只有他一个母巢,伴随着终焉母巢一同现身的,还有二十三具沉睡于北境之下的“第一代”与“第二代母巢”。

    它们或如坍塌之树,或如倒挂之茧,携带各自特化的子巢、寄生系统与虫群意志,接连于沿途苏醒,组成了一场跨越全北境的毁灭性冲击。

    这是一场不宣之战,一场天灾般的屠杀。

    所过之地,虫尸如海潮般涌入人类据点,虫卵、寄生体、污染触须如恶疫般迅速扩散。

    火油、投毒、土墙、箭塔……曾在与雪誓者交战中立下战功的手段,在这股完全陌生且压倒性的“群体智能”面前几乎无效。

    只有伯爵以上的大贵族封地,凭借祖上的积累,才得以短暂抵抗。

    而大部分中小贵族封地,如纸制灯塔般在虫浪中被扑灭。

    甚至不少领主连一封求援信都来不及送出,整座领地、全数人口、庄园与哨塔,便在数日之内被直接抹除。

    仅仅几天时间。

    北境的地图上便留下一块又一块失联、失光、失守的暗色斑点。

    贵族的驿站系统被切断,原有的联络网逐段崩溃,“边防线”这一概念在实际战术上已经不复存在。

    这一切,只是序章。

    …………

    十月十一日,清晨未过。

    在主堡最高的战情室中,埃德蒙公爵披着黑金纹边的厚重披风,手中拿着情报羊皮卷。

    他手中展开的,是第五封紧急情报也是目前为止,最沉重、最明确的一封。

    羊皮卷边角沾染着深褐的血痕,书写的墨迹在风中微微晕散。

    那是格兰特伯爵的笔迹,一位以沉稳、果断、战功赫赫而闻名的北境强者。

    在整个北境,若只论军事力量,格兰特伯爵绝对可以排进前五,可以说是自己的左膀右臂。

    信的内容大概是虫群南下,母巢觉醒,沿途贵族封地接连失守,全军覆灭,仅存少数脱逃者。

    “该来的,还是来了。”他低声说。

    这场灾厄,他早有预料,但他没想到会这么快,以为至少还有两三年时间。

    而且来得如此猛烈,如此全面。

    不是一只母巢,而是二十三具一代、二代母巢在北境各地齐现。

    虫潮同时突破多个封地,北境领主防线如同脆弱的冰层,层层碎裂。

    一个个贵族领地化为沉寂。

    他皱起眉头,但那张因岁月与战火雕刻坚毅的脸上没有惊慌,没有恐惧。

    是多年戎马,早已锤炼出的冷静。

    他不是第一次面对天灾,也不是第一次眼看朋友与部下葬身雪原。

    相较之下,慌乱的贵族信使、跪求增援的领主使团,反倒显得格外刺耳。

    他没有向外派出援军。

    不是不救,而是已经没有意义。

    “所有还能抵抗的封地,自会自行坚持;而不能的……早已沉没。”

    他说完这句话,只是将战术图上的标志一一点灭。

    随后,他下令:霜戟城全面封闭,由寒铁军团接管城门。

    战争堡垒模式启用,全城调转至战备轨道,粮仓锁定、军械启封……

    这座战争堡垒,将封锁自身,化作北境最后的盾牌。

    同时他命令亲信骑士长,携带他的印信和密封文书,直奔帝都——向皇帝发出帝国最高级别求援信号。

    他知道这已不仅是“北境的灾难”。

    这是一场针对整个帝国,甚至整个人类文明的阴谋……

    霜戟城将化做最后的一条锁链,将母巢牢牢地锁在北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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