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丹毒入髓

“拼接艺术”案的尘埃尚未落定，另一条诡异的线索却悄无声息地缠上了临安市局。

最初是网安支队在日常巡查中，发现了一些加密的、游走在暗网边缘的本地论坛和聊天群里，反复出现着一个代号——“回春丹”。传言说得神乎其神：一种能逆转绝症、延年益寿的灵丹妙药，专供那些家财万贯却身患绝症、求告无门的富豪阶层。价格被炒得极高，动辄数十万甚至上百万一颗。

起初，刑警队只当是荒谬的骗局，并未投入太多精力。直到技侦部门截获到一段模糊的通讯录音，里面一个变声处理过的声音冷冰冰地说：“……丹胚难求，尤其是‘玉髓’和‘慧心’品相的，这次的火候，务必盯紧‘九转’……”

这些黑话让网安干警觉得不对劲，将线索移交给了重案组。

几乎同时，市局物证鉴定中心也接到了一份特殊的送检样本。送检人是本市一位颇具影响力的企业家王瀚林的私人秘书。王瀚林的父亲罹患晚期胰腺癌，西医已宣告无能为力。家人经人介绍，花天价购得三颗“回春丹”。王老先生服用第一颗后，竟短暂出现了精神好转、疼痛减轻的奇迹效应，但服用第二颗后，却突然陷入剧烈呕吐、抽搐和意识错乱，目前已在ICU奄奄一息。

秘书偷偷藏起了第三颗丹药，送到市局，希望能查明成分：“我们不敢声张，王总只是想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有这种效果？”

丹药用小木盒装着，龙眼大小，呈暗褐色，表面粗糙，散发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草药香和一丝若有若无腥气的味道。

检测结果，让所有知情人的心都沉入了冰窖。

常规成分检测显示，它含有一些名贵中药材（人参、灵芝孢子粉等）和大量未知的有机化合物。进一步的质谱分析和DNA测序结果，如同一声惊雷——在其中发现了高度降解的人类DNA片段，经比对，与人类脑组织特征高度吻合！

“人类的……脑组织？”法医中心主任拿着报告的手都有些抖，看向闻讯赶来的漆祎凯和辰黎熙，“这根本不是药，这是……！”

案件性质瞬间升级。这不是简单的非法行医或制售假药，而是涉及杀人取髓、骇人听闻的极端犯罪！

漆祎凯立刻召集人手，组成专案组，并严密封锁消息，避免引起恐慌和打草惊蛇。

侦查方向分几条线展开：

1.　源头追踪：　围绕王瀚林的购药渠道秘密侦查。秘书回忆，是通过一位已故富豪的遗孀牵线，联系上一个自称“药仆”的中间人。所有交易都在线下完成，现金支付，地点不定。中间人反侦察意识极强，从未留下任何通讯记录和影像。

2.　受害者排查：　立刻排查近期全市、乃至全省范围内的失踪人口报告，尤其是可能与“脑组织”来源相关的线索——近期有无头部遭受重创或头部缺失的尸体被盗？有无类似“食胸案”、“拼接案”中身份不明的头部残肢？

3.　潜在购买者监控：　网安支队加紧对相关暗网渠道的监控，试图锁定其他可能购买或咨询过“回春丹”的富豪名单，并进行秘密保护和安全提醒，防止更多人受害。一份份隐秘的富豪名单及其患病家属的信息被整理出来，气氛凝重。

辰黎熙对着白板上梳理出的信息，沉默良久，开口道：“‘丹胚’、‘玉髓’、‘慧心’……这些黑话，　‘玉髓’可能指代大脑白质，‘慧心’可能指代灰质或特定脑区。‘九转’可能是指炼制工艺的繁琐程度。对方对大脑结构很了解，甚至可能在追求不同脑区带来的‘不同功效’。”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这不是简单的杀戮，这是一种……近乎邪教的偏执追求。”

就在警方为“回春丹”的来源焦头烂额之际，下面县市上报的一条案件引起了专案组的注意。

临安市下辖的青水县殡仪馆，发生了一起离奇的失窃案——一具刚刚送来的、因车祸意外死亡的年轻男性遗体，在冰柜里被盗了。被盗的，只有头部。

“看守的老头说半夜听到冰柜区有动静，过去看发现一个冰柜被打开了，里面尸体的头不见了。”当地派出所的民警在电话里汇报，“现场没留下什么痕迹，就……就在放尸体的托盘上，发现了这个。”

证物照片传了过来：托盘上，放着一小撮潮湿的、散发着檀香味的香灰。

“阎王殿！”漆祎凯心头一紧。又是檀香！

辰黎熙立刻要求：“调查那名死者的详细背景！车祸原因？生前是做什么的？社会关系？”

反馈很快回来：死者名叫赵晓辉，22岁，大学生，假期回家途中遭遇车祸。成绩优异，尤其在大脑神经科学方面表现出特殊天赋，获得过相关奖项。车祸鉴定为意外，但家属曾隐约提过，赵晓辉不久前似乎参与过一个校外的、报酬丰厚的“脑力测试”项目。

所有线索，似乎隐隐约约地交织在了一起。

通过对赵晓辉生前活动的排查，警方锁定了那个所谓的“脑力测试”项目——由一个注册为空壳的“生物科技咨询公司”发起。顺藤摸瓜，查到了一个名叫刘铭的黑市医生。

刘铭，37岁，曾是一名神经外科医生，因私下进行违规药物实验被吊销执照。此人极度痴迷于研究大脑奥秘，坚信大脑中存在未被发现的、可以“逆转生死”的物质。

对他的住所和几个秘密租赁点进行突击搜查时，警方发现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实验室”。

与其说是实验室，不如说是一个混乱而恐怖的“炼丹房”。房间里既有昂贵的离心机、低温冷藏柜、PCR仪等现代生物设备，也摆着古老的丹炉、药碾、陶罐。空气中弥漫着草药、福尔马林和血腥味混合的怪味。

在冷藏柜里，发现了多个标注着代号（如“玉髓—03”、“慧心—甲上”）的低温保存盒，里面是少量疑似脑组织提取物的冷冻样品。

操作台上，放着一些正在晾干的、龙眼大小的丹药半成品，旁边还有一套精密的手术器械和组织研磨器。

最重要的发现，是在角落里一个上了锁的、带有温度控制的特殊丹炉里。技术队打开炉门，一股难以形容的焦糊腥气扑面而来。炉底残留着一些炭化的物质和结晶析出的盐类。老李小心翼翼地提取了炉壁上的烟垢和残留物。

“高温煅烧过，”老李皱着眉，“但这里面……好像掺了别的东西。”

林悦对残留物进行了快速检测，脸色难看：“除了植物灰烬和矿物质，有大量焦化的蛋白质和脂质成分，还有……磷酸钙的微小晶体。这是……骨骼和脑组织高温碳化后的残留特征。”

这个丹炉，很可能就是“炼制”那些掺入了人脑组织成分的“回春丹”的最后一道工序所在！

第五幕：审讯与更高层的“药师”

刘铭很快在其另一个藏身点被抓获。审讯室里，他一开始还试图保持沉默，但当警方出示其“实验室”的照片和检测报告后，他的心理防线逐渐崩溃。

他承认了自己利用非法手段获取死者脑组织（包括从殡仪馆盗窃），进行提取和“炼丹”的行为。但他坚称，自己只是一个“技术执行者”。

“丹药的‘配方’和‘工艺’，不是我定的！”刘铭眼神狂热又带着恐惧，“是‘老师’！他指点我哪些脑区有用，怎么提取，怎么配伍，怎么‘九转煅烧’！他说这是上古失传的仙方！”

“老师是谁？”漆祎凯逼问。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刘铭用力摇头，“我们都是通过加密信件联系，他告诉我需要什么‘材料’（指特定条件的死者），告诉我怎么处理……丹药炼成后，也是由中间人‘药仆’取走，大部分都交给‘老师’了，我只留下很少一点做研究，偶尔偷偷卖一点换经费……”

“王瀚林父亲吃的那批药，是你做的？”

“是……但那批‘丹胚’（指脑组织来源）质量不好，‘老师’说是个出车祸的，可能脑部有损伤……火候也没掌握好，‘丹毒’未净……”刘铭喃喃自语，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根据刘铭的供述，警方抓获了那个神秘的中间人“药仆”——一个看似普通、毫无存在感的中年下岗工人。他负责传递信息、收取“材料”、运送丹药，对上层一无所知，只是拿钱办事。

线索，再次指向了那个隐藏在最深处的、被称为“老师”的“药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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