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生个孩子
刚刚那会儿,吓唬小公主归吓唬,其实早早就屏退左右。
云二是他心腹,不让情敌听主子墙角的眼力见还是有的。
郑译被迫跪在一个土坡下,见他过来,像只被擒住的家狗,红着眼睛、咬着牙齿,敢怒不敢言。
云奕慵懒地掸掸衣袖,面上毫无忌惮地流露出餍足之色,与他对视。
瞧郑译气得如充胀的皮球快要爆开,才正色冷声道:“我这次是看在允宁的面上,饶你一命,再有下次,你绝对没命活着回到京城!”
郑译听闻云奕暴戾成性、杀伐果断,他本想责骂这个禽兽对李允宁做下的不堪,但想是自己放弃小公主在先,使得她落到这步境地。
他侧开脸,不愿看他眉宇间掠夺后的得意,不愿闻他身上合欢后的淫靡香气,咬得牙根快断掉,反驳:“我要杀要剐随你,你能不能放过她?”
云奕挑了挑眉,像听到什么笑话。
郑译挺直腰板,大声道:“她不喜欢你,不想和你在一起,你为什么非要强留她?”
“不喜欢我,不想和我在一起?”云奕复述,不屑一顾地笑道,“你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我,不想和我在一起?”
嘴巴会骗人,身体和感觉不会。他逗弄她,她会脸红心跳,他故意说娶别人,她眼神和语气都像吃醋……只是她不愿意承认,更不想去接纳他。
“我这个人,只相信人定胜天!”他抬起下颌,倨傲一笑,“我见她第一面,就知道她是适合我的。”
他说这话,神情傲气,眼神却盯着清冷的月亮,格外温柔,郑译不禁怀疑,云奕是不是早认识李允宁。
看那如山沉稳的背影逐渐远去,他心中默默祈祷,但愿小公主跟着他,能有一个善终。
–
等李允宁醒来,眼前一片昏黄,借着帐外的烛光,才看清,原来又回到云府新宅的寝房。
小圆听到动静,掀开帐子,给她递上一杯温水,“小夫人醒了,饿了没,厨房温着鲈鱼粥,我先伺候您起床……”
李允宁喝了杯水,抚摸额头,“什么时候了?”看窗外天色阴暗。
“傍晚,您睡一天了。”小圆给她穿衣鞋。
实在太累,一晚上没怎么休息,遭遇又惊心动魄。李允宁起来用碗粥,听小圆说,云嫣似乎犯什么事,被抓起来了。
她心里咯噔一声,云奕心眼多如筛子,肯定发现云嫣和郑译的远亲关系,要处罚云嫣帮着郑译,助她逃跑。
等云奕晚上回来,她佯装不经意问起:“我偷跑,你不再追究我和郑译,那其他人呢?”
云奕喝着厨房剩下的鱼粥,闻言,手中瓷勺一顿,直直地看向她,“你想说什么?”
李允宁坐他对面,抬头迎上他锐利的视线,坦言:“云嫣她是不得已,请你高抬贵手……”
“我清理自家门户,这你也要管?”云奕“啪嗒”将勺子丢进碗里,粥汤溅得案几星星点点。
李允宁不知道他无故怎么发这么大的火,郑译都能放过,何必为难亲生庶妹。
她伏低做小,拿帕子轻轻擦拭案上的粥渍,“我一个外人,哪敢管你的家事?”
“只是不想因为我,再牵扯到旁人,你有什么不满,尽管找我麻烦……”
反正跑也跑不掉了。
她眼眶发热,想要落泪,他脾气跟六月的天气时好时坏,难伺候得很。
身下酸痛,脚腕也疼,她倒想看看,他还有什么法子折腾。
云奕拽过她手中的帕子,扔到地上,“不用你做这些。”
提到云嫣,语气温和了些,“云家供她锦衣玉食,教她诗书礼仪,她倒好,帮着外人,拐走自家嫂子,我做兄长的,没把她赶出家门就算仁慈。”
李允宁听到“嫂子”二字,心脏怦怦一跳,想说她算云嫣哪门嫂子,前面可不得加个“小”字。
如果他为这事生气,她得替云嫣辩解:“幽州云家没有主母,姑娘们长大了,婚事没人操持……她也是为了一桩好婚事……”
云奕怪异地觑她一眼,李允宁也感觉自己小小年纪,说话有点老气横秋,小声嘀咕:“你早点娶妻不就行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
“他们都有苦衷,就我是十恶不赦、谋人性命的坏人。”云奕不阴不阳吐出一句。
李允宁奇怪地看着他,不懂他又发什么疯。
这话她接不是,不接也不是,哪句没说对,两人怕又吵架,她故作困觉打个哈欠,“我累了,去睡觉了……”
拖着受伤的右脚,一瘸一拐,向里间走。
“李允宁,”云奕连名带姓唤她,“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这还用说!李允宁大大翻个白眼,第一次见面,占她清白,然后囚她为婢,刀子似的话语不知说过多少,为了哄骗她来幽州,甚至不惜对小侄子下手……
他抓了云嫣,想必已经审问出她托郑译调查天花一事。
她没有回头,叹了口气:“你做了什么坏事,自己心里不清楚吗?”何必要别人赤条条地揭露出来。
“你也觉得,我真的给你侄子染了天花?”云奕直截了当地问。
“难道不是吗?”李允宁回头,定定地道,“别告诉我,你和这件事没有一点关系!”
云奕沉默半晌,说:“有。”
李允宁讥诮地笑了一下,转身想走,不愿再和他多说一个字。
他没承认之前,她心中曾存过一丝侥幸,他恶名在外,许是逍遥侯府的下人污蔑他,或者郑译为让她死心,顺势而为编造谎言。
此刻他大大方方的坦承,像一把千斤重的锤子,一记捶破了她天真的幻想,更凿碎了她对他这个人还心存良善的希望。
坏人就是坏人,无论多么温柔体贴,心都污黑烂透的!
“宁宁,”云奕起身,急步从她身后抱住,紧紧地,低声道,“不是天花,是水花……”
天花和水花相差一字,却有天壤之别。患上天花,十人五死,而水花,和风寒一样常见,一般喝几副药休息几天便好。
偏偏,这两种疾病症状相似,都是发热起疹,不同的是,天花的疹子含脓水,水花的疹子里是清液。
李允宁那日去逍遥侯府,只站在窗外,没有进房细瞧小侄子身上的疹子。
正犹疑不定,云奕下颌抵她颊边,轻道:“我略懂医,怎么会不知道天花的凶险,你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贸然使用天花设陷。”
“你听云嫣说,我找的城外村民,村民家贫,没钱医治身上天花,可莫名几天就好了,还有你小侄子,也是几天好转。但你出门问问,有几天就痊愈的天花吗?没有个把月,哪能好得了。你有个堂姐因此不治身亡,你最清楚……”
“你要不信,等回了京找皇后,请太医亲自给小侄子诊断,看得的是天花还是水花……”
云奕很少说这么多话,和她长篇大论解释,李允宁脑子里一时懵懵的。
他说的看似有道理,可人奸猾机诈,谁知是不是诡辩。
即便一切如他所言,他骗她来幽州,却是事实!
李允宁使力想挣开他,“你放开我,我要回家!”
“宁宁,”云奕越抱越紧,恨不得把她融进身体里,“你答应的,陪我两年……”
“你做梦!你这个骗子……”李允宁挣不动,偏头一口狠狠咬在他胳臂上,直到血腥味道浸入齿间,才松口,“我不在这儿,我要回京……”
云奕原本有些生气李允宁听信郑译片面之词,认定他为诓她来幽州对小侄子下狠手。这会儿见她如此愤怒他设计她,飞速想法子安抚。
他扳过她身体,凝视她通红濡湿的脸,轻轻拭去泪痕,温声道:“幽州离京千里之遥,你一个人怎么回去,郑译已经走了。哪怕你要写信给皇后,叫她派人来接你,没人给送,信也飞不到宫里去。”
李允宁泄气垂头。
早知道,哭闹挣扎,云奕不会为之所动。
她一人连远门没出过,怎么回得去京城,他根本不会让她走,别提好心帮忙送信。
李允宁抓住他的手,像只受伤的小兽缩进他怀里,哭求:“云奕,你看在我伺候你这么久的份上,放我走吧……我想我皇兄,我想回家……”
云奕圈紧她,轻抚后背,“你长大了,不能像孩子一样老找家人,你想做什么我都依你,留在这里不好吗?”
李允宁沉默。
如果没有亡国之仇,如果她只是前朝一个普通贵女,或宫女,她会考虑,稀里糊涂留他身边。
可那仇,像从前奉先殿里供奉的祖宗们,持着一把锋利的铡刀悬她头上,时刻提醒不能忘本。
她不复仇,不能连自己都守不住。
“我身在幽州,心在京城,过得不会开心。”
“一只想飞的麻雀,你硬要囚在笼子里,终有一天,它会死掉……”
小时候,有个堂姐偷了她救治的麻雀,回去养着,没过两天,鸟儿撞笼没了。
麻雀只是渴望自由,而她,比它承受得更多。
云奕无力地叹了口气。
小公主性格刚烈,亡国那日他便知道,一直用逍遥侯府吊着她求生的意志。
她以麻雀喻己,表明心志,他不能不给个说法。
“宁宁,”云奕摩挲她的长发,思忖道,“这样,你给我生个孩子,留个念想,我还你自由,好不好?”
李允宁听完,简直想掰断他的手,塞他嘴里!
夹在父母仇恨中的孩子,这一生能幸福吗?
且不说新帝愿不愿意让李氏血脉再度延续。
将来他会娶妻,会有嫡子,她生的庶出孩子一时新鲜,过了拋在脑后。他本来就憎恶云家庶出的兄弟姐妹。
更重要的,她已经有皇兄侄子两个把柄在他手上,再来一个孩子,这辈子真是死死和他拴上。
说得好听,还她自由,如果生了,他以后时不时拿孩子引诱,她还是会忍不住回来。
还在幽州,不能和他硬杠,直接说不生。万一他停了男子的避子药,又不给她避孕的方子,回回弄进去,岂不很快怀上?
得等回到京城,找周蔷做主,再和他提离开的事。
李允宁吸了两下小鼻子,软软道:“我还小,生孩子风险大……”
云奕把玩她的发丝,沉吟着:“今年怀,明年生,有十七了……”
当今女子十五六岁出嫁,婚后便怀孕生子的也多。
“我不要,我害怕……”李允宁像小孩子似的撒娇,边揪他衣襟、边商量,“你早日忙完幽州的事,我们回京,我给你生个孩子,你放我走……”
云奕瞧她扑闪着澄澈如水的泪眼,撇开脸笑笑。
她这副神情,跟在邀月楼骗他说手指破,是因为给他学做里衣扎的一模一样。
结果,转头给他下迷药,她逃跑后,他天真地问小圆,她在家做过男子里衣吗?
小圆摇头。
今早上他倒在马车里发现她寝衣内缝着针线蹩脚的口袋,里面装着银钱,上面还有零星血迹。
说给他做衣服这种小事都是假的,何况生孩子这样的大事。
——缓兵之计而已。
云奕心思转了几转,什么也没说,不动声色扣上她一只手,与她掌心贴合,笑道:“一言为定。”
李允宁见他答应,以为自己撒娇耍痴起了作用,小小放下心来。
云奕的眼神飘向窗外黑沉的夜色,他说的一言为定,是指生孩子,而不是回京之后再生。
(https://www.02ssw.cc/5035_5035785/44344182.html)
1秒记住02书屋:www.02ss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02s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