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本能
第二日无事，姜柠又不太想面对对她爱护得有些过于深刻的姜父碎碎念，于是虽然亲哥不太赞同，她还是令司机开往谢妄实验室所在地。
网络上的喧嚣并不会牵扯到现实中的她，比起现在头大如斗的裴家，姜家显然是媒体不敢得罪的对象，因此她这边倒是显得风平浪静。
等到了地方刚一下车，姜柠便看见谢妄正站在大门边等她。
他今日应当一直都在实验室忙，身上穿着一件白大褂，鼻梁上还架着一只眼镜，倒是显得他清冷了许多，但也是极为好看的。
别说，就反派这颜值，看着还挺赏心悦目的，确实是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只是这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张脸看起来有些苦大仇深的，难道是实验数据出问题了？
听说科研人员很容易抑郁，谢妄应当不会吧？
刚这么一想，便察觉到一丝迫人的视线，抬眸一看，谢妄的眼神正落在她身上，镜片后的目光带着些复杂，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她看见他嘴唇动了动，说：“姜小姐很准时。”
那必须准时，这是反派应有的排面。
但这话她肯定不会说，反倒是一挥手，十分豪气道：“这些都不重要，没看见金主来吗？还不带我去看看？”
她面色红润，眼神清澈，没有一点因昨日的遭遇应有的黯然和憔悴，反倒是鲜活得好像完全不受那件事的影响，和谢妄印象中那些动不动就崩溃的Omega完全不同。
见状，他心中的烦躁莫名往下压了压，顺着她的话说：“好。”
姜柠当大小姐已经当习惯了，当即抬脚走在前面，等走到电梯里要按楼层时，这才后知后觉道：“……几楼？要不一会儿你走前面带带路？”
谢妄抬手，越过姜柠的肩膀按向了二十楼。
他生得高大，倾身按向楼层按钮的时候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拥在怀中，电梯内也暂且只有他们两人，显得整个场景都越发私密起来。
姜柠甚至能感觉到他靠近时的呼吸声，还有不同于Omega的体温，像烈火余烬。
“你对Alpha这么不设防？”
冷不丁的，一道冰冷的嗓音从耳边响起。
姜柠一愣，略微一偏头便看见谢妄偏狭长的眼尾。
他站在她身后，还保持着按电梯按钮的姿态，高大的身躯像是要向她压下来似的，带着一股迫人的压力。
但这份压力却并未让姜柠感到一丝半毫的心慌。
她甚至眨巴了一下眼睛，认真的看着谢妄的侧脸，全然不设防的说：“Alpha是Alpha，谢妄是谢妄。”
谢妄眼神一凛，显然没想到她竟会吐出这样一句话。
这句话让他想要说出口的话彻底凝固在嗓子里，变成一句困惑的：“什么？”
姜柠转过身，面对面的看着他，说：“因为我觉得你不会做那样的事情啊，为什么要对你设防，而且你也不敢做吧？”
她认真的说：“我爸爸和哥哥真的会打死你的。”
谢妄僵硬了一瞬，强制性让自己忽略那句打死他的话，像是想要证明什么似的，伏低身子看着她：“可我也是Alpha。”
“觉得我安全就完全不设防？姜小姐……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谢妄的声音压得极低，甚至带着过于幽暗的色彩，令本对他十分放心的姜柠都忍不住心头一跳。
他伏低身子，靠近她：“不要相信任何一个Alpha，因为你永远也不知道他心底究竟想着什么。”
“想着……什么？”姜柠被他气势所压，有些愣神的复述道。
“姜小姐当真不知道？”谢妄像是被她的反问勾出了几分压抑的兽性，那双唇开始吐露一些Alpha只敢放在心底的话——
“让我想想他们究竟在想什么……”
“比方说……咬穿你的腺体，让你哭着求饶，事后你还会对Alpha产生本能的依恋……”
谢妄逼近她，那双黑沉的眸子里全都是外露的攻击性——
“你会活得矛盾又痛苦。”
“心理上想要逃离，生理上却又依赖，而那些Alpha只会享受你带来的一切欢愉。”
“他们会捆住你的手脚，禁锢你的自由，反反复复的标记你，直到……”
“直到你再也离不开他的那一刻。”
“而那个时候，你也已经不是你。”
他直视着她的眼睛，说的话会让任何一个Omega都忍不住恐怖害怕。
这些东西，她们中的很多人都会意识到，但却从来不会有一个Alpha敢当着Omega的面说出来。
好像只要不说出来，这些阴暗的、有所共识的关于Alpha的兽性便不会存在似的。
若姜柠当真只是一个娇纵的Omega，说不定此时此刻当场便会给他一巴掌，然后直接报警，就此远离。
但姜柠却清楚，眼前这个男人是一个绝对不会强迫任何Omega的人。
他虽然说了这些话，就连身体都离她很近，但若是仔细观察，便能看见他因为不适微微颤抖的睫毛。
谢妄还真是……
明明内心里如此厌恶Omega的靠近，却仍旧要说出这样的话来让她对所有Alpha产生警惕之心。
她眨了一下眼，刚刚因为他突然靠近而产生的些许不适已经全然消失。
她甚至觉得谢妄有些外强中干的强撑感。
于是，她抬头看着他了半晌，突然说：“所以……你这样说，是因为你想对我做这些事？”
谢妄瞳孔微震，姜柠都觉得他整个人都要僵成一座雕像了。
*****
谢妄身体上的僵硬和抗拒，让姜柠反倒胆子大了起来。
她往前一步，差一点就坠入他怀中，却发现眼前这人有些克制的往后微微退了一步。
但在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后，他又强行站定。
姜柠却不给他继续反应的时间，心中反倒因为他表现出来的小小退让有了几分看好戏的乐趣。
她故意说：“你怎么不说话？难道害羞了？”
谢妄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Omega说害羞。
“我是Alpha。”谢妄说。
姜柠看到他睫毛颤动的频率，还有不自觉屏住的呼吸，心中有些想笑。
明明就是不喜欢Omega的靠近，刚刚还故意做出那副样子，反派还没黑化之前还挺好心的呢。
不过也正是想到了他对Omega的抗拒，姜柠便也没有继续逗弄他，反倒是迅速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一道安全距离。
她笑着说：“行了不逗你了，知道你想让我提高警惕，但这种事情也只有裴璟敢做。”
“毕竟以我的身份，还没有哪个Alpha这么不长眼想要强来。”
“就算我真的意外被不喜欢的人深度标记了，我也并不觉得我会变得不像自己。”
“我只会送他进监狱，然后去医院洗掉标记，要是是一个临时标记，我也宁愿马上找一个等级不错的其他Alpha，彻底覆盖那个人留下的所有痕迹。”
“谢妄，”姜柠的眼睛总是那么坚定，此刻，她正用那双明亮又坚定的眼神看着他，好像什么都不会让她胆怯，他听见她继续说，“你看，昨天我不就做得很好吗？”
谢妄面色冷淡，闻言有些迟疑的点点头：“你做得……确实不错。”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姜柠抬脚往外一跨，冲着里面那个不知什么时候又沉默下来的人说：“那我就当你夸我了，现在快点出来，作为金主我还要看看你的实验进度呢。”
“谢研究员，你可不能让我的钱全都打了水漂啊。”
谢妄深吸一口气，忽略掉刚刚在她靠近时……跟了上去。
在走到姜柠身边时，他轻声说：“……不会。”
“不会？”姜柠笑出了声，“要是真的赚钱了，爸爸和哥哥大概就会喜欢你了，不过你可不能表现得太优秀，不然咱们解绑的时候可就麻烦了。”
谢妄抿了抿唇，没有接下这个话题。
好在姜柠的注意力很快便被别的事情吸引了。
她睁着一双眼睛，好奇的透过玻璃门看向实验室内各种精密的、反正她说不上来名字的机器，连连惊叹：“……这些东西看起来好专业。”
谢妄回过神，带着她消毒换衣服后，一起走了进去开始挨个介绍这些实验器械的主要作用。
实验室里还有几个研究员，看见他后纷纷称呼他为“谢哥”，对他有些尊敬，不，应该说过于尊敬了，倒像是有些怕他似的，除了打了声招呼之外便回过头老老实实的做着各自的事情，一点寒暄的迹象都没有，姜柠见了越发觉得这实验室还挺靠谱的，个个都这么严肃认真，她想要抑制剂没准儿已经在冲着她招手了！
实验室研究员：……救命，老板好凶！被视察一点都不好受！老板还让他们叫他谢哥！
实验室研究员：天知道他们叫出口后有多么别扭！！！！
实验室研究员：但是这个妹子，看起来有点眼熟啊……
谢妄冷眸瞥了一眼偷偷看过来的研究员，若不是怕影响到姜柠，他恐怕已经放出了自己的信息素压制这些令人烦躁的窥探。
研究员被他这一眼吓得纷纷回头，再也不敢乱看了。
等从实验室出来，姜柠还有点意犹未尽。
刚刚谢妄穿着白大褂认认真真的介绍着这些东西的作用，顺带引出来抑制剂的进度还有目前的改良方案时，她确实是有些被知识的力量震撼到。
以至于出来后，她还用一种十分欣赏的目光看着他，说：“……我觉得你能做到这种程度，真的很厉害。”
谢妄有些不太自在。
他撇开视线，眼神落在虚空处：“这也不算什么，不过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罢了。”
姜柠有些好笑的看着他，不过夸了一句，这反派竟然还有点不自在了？
仔细看过去，就连耳垂都有点微微发红。
原书里的反派原来是这种性格吗？
她刚想要再调侃两句，却突然感听到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掏出来一看，竟然是她亲爱的爸爸。
“……爸爸？”
姜父的声音带着些严厉：“你哥胆子倒是大，你昨天刚刚出了事，竟还让你跑出去，柠柠，难道在家里待着就这么让你难受？”
姜父是今天早上五点多回来的，他一回来，便从卧室里把正在沉睡的姜柠挖了出来，先是抱着她差点哭了，随后开始碎碎念，先是大骂裴璟狼子野心不是个好东西，再骂同样被他挖起来的姜砚深眼神有问题引狼入室，再一脸忧心的冲着她交代以后出门要带十七八个保镖……
这一通下来，两个小时就过去了。
但姜父还是一点消停的意思都没有，好说歹说，姜父这才睁着一双微红的眼睛回到卧室休息，姜柠在睡了一个回笼觉后果断起床奔着谢妄便来了。
她真的很感动爸爸的父爱，但也真的听得很头疼，也很害怕出门十七八个保镖。
这会儿姜父应该刚醒，然后就冲她打电话查岗了。
姜柠当即说：“怎么可能会忘！只是我跟人都约好了今天有事情见面，我总不好失信于人吧？”
姜父重诺，闻言果真没有揪着她出门这点不放，但马上又找到了新的重点：“你今天去见谁了？Omega还是Alpha？”
姜柠看了一眼谢妄，觉得这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见谢妄啊，之前不是跟你提过我想要投资他的实验室吗？之前就约好了今天来看看，所以就没推掉。”
谢妄走在她旁边，闻言也看了一眼她。
虽然他身价目前比不上姜家，但也不差，但想到自己这段时间的行为，竟有种……在吃软饭的错觉。
他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头，突然后知后觉的发现……从他答应当这个“未婚夫”的那一刻，事情便有点脱轨了。
姜柠跟姜父拉扯了好一顿，最后的结果便是她要马上回家，因为姜父看不见她就心慌。
自家老父亲，她还能咋的？
于是干脆准备和谢妄道别，上车让司机送回家，只是刚要上车，便看见谢妄接了一个电话。
看他神情倒是有些意外电话的来源，但他也只是惊讶了一下便面色变得严肃起来。
一边“嗯”，一边还看了一眼她。
话毕，他挂断电话，走到她跟前：“姜伯父让我送你回家，你一个人他不放心。”
姜柠：？？？
她爸究竟有什么不放心的？她坐自家车，用自家司机，昨天她还放倒了一个Alpha！
算了算了，老父亲肯定有点应激了，她得体谅体谅。
虽然她也不清楚为什么老父亲会觉得让谢妄送比较安全……
谢妄身上还穿着那件白大褂，跟着她坐在后座时，整个人便显得有些奇怪的沉默。
姜柠见状只能替自己的老父亲解释一下：“我爸肯定因为昨天的事情有些不放心，所以才让你送一送，大概是觉得你比较可信。”
谢妄没有被安慰到，反倒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他难道不是一个危险的Alpha吗？为什么姜家人……好像对他都挺放心的？
短暂聊了两句之后，黑色的布加迪停在了姜宅外的私人停车场。
姜柠刚想下车，却看见身边的人眉头一皱，冷声道：“等等。”
姜柠一脸疑惑：“怎么了？”
谢妄看向窗外。
一个失魂落魄的男人正站在姜宅外。
裴璟。
他现在竟然还有胆子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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