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不安和心疼

Alpha的身材高大挺拔，腰背锋利如刀，站在原地时原本会给人极强的压迫感，但因为垂着眸，刻意收敛气息，和在安全屋里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说实在的，谢妄易感期时伤害她的行为她不是不害怕，任何一个人在面临死亡威胁时都不可能不害怕，但是……只要任何一个人知道他不愿对人言说的过往，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姜柠一方面有求于他，另一方面对他又有些许怜悯，更多的，也有害怕他黑化对周围人带来伤害，特别是哥哥爸爸，也并不愿意看见他走上原书的老路。

她对原书印象深刻，也对自己的结局有着近乎胆怯的害怕。

所以她才会对谢妄如此亲近的同时，妄图改变和自己亲近的所有人的命运。

但越是和谢妄接近，她却渐渐的发现，谢妄其实并不是原书描写的那般疯狂。

就好比现在，他安静的站在她跟前，和普通人一样接受着他人的靠近，没有逃走也没有厌恶。

他也是可以改变的不是吗？

所以……因为是朋友，所以他才没有排斥她吗？

姜柠此前并未把“朋友”二字有多放在心上，但此刻，却彷佛感受到了轻飘飘词语带来的重量。

那个在书里宁愿挖掉腺体也不愿意被信息素裹挟的人，好像渐渐在与她眼前的人分隔开，她第一次如此清晰的认识到，谢妄是如此真实。

Alpha肩膀宽厚，姜柠收回深思，手中捏着软尺，小心地搭在他的肩头。

强行忽略身边那个O装B的施月真堪称闪亮的逼人视线，她深吸一口气，看着手下的数字。

“肩宽是……”

Omega柔软的呼吸声、微小的动作、指尖落在肩膀上带来的温度，令站着的人微微抿紧薄唇，睫毛有些不安地颤动着。

Alpha的五感十分灵敏，令他可以轻易的捕捉到她身上传来的所有动作。

他好像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度。

明明她的动作很轻，也十分守礼，但那些细小的触碰落在他身上时，却被他的感知放大了无数倍。

心脏的鼓动从平稳变得失序。

她的每一次靠近都令他的身体越发敏感和僵硬。

等所有尺寸量完，不止是姜柠满头大汗脸颊微红，就连谢妄后背也起了一层薄汗，为此他不得不屏住呼吸，等一切结束时，紧绷的身躯这才一松。

姜柠擦了擦脸颊的汗水，手中的软尺都被她捏得变了形，她没敢看向谢妄，而是看着施月真：“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

“可以了可以了，”施月真那双眼睛闪闪发光，里面甚至有些意犹未尽，“没想到姜小姐和谢先生感情这么好呢。”

这话一落，姜柠和谢妄不由得对视一眼，随后十分默契的移开了视线。

施月真整个人都散发着吃到瓜了的莫名兴奋感，她灵感爆发，扯过助理手中的画册，打开笔便开始疯狂修改，嘴里喃喃自语：“……白色还是黑色好？黑色更能衬人，但白色和大小姐的礼服倒是有些更像一对儿，腰这么细，必须掐腰，腿这么长也得全都露出来！”

“身材真好，大小姐有福了，欸嘿嘿嘿……”

施月真整个人都陷入了自己的世界，姜柠站得离她有些近，把她的嘀咕听了个一清二楚。

站在她身边的男助理倒是早就习惯了，亲切的看着她说：“姜小姐别担心，总监只要灵感爆发就会陷入这种忘我的境地，通常这个时候等她自己恢复就好。”

姜柠：虽然很敬业，但也是真的不拿任何人当外人。

她说的那些话彷佛还停在她的耳朵里，令她浑身上下都有些不适。

深吸一口气，姜柠留着施月真一个人疯狂画图，带着谢妄回到了客厅。

管家送上热茶，姜柠端着杯子喝了一口，这才抬眸看向他。

因为刚刚发生的事情，总觉得谢妄在她眼里变得不一样起来。

谢妄敏锐的感到了她的视线，抬眸时，视线相撞。

姜柠被他看得一愣，马上移开视线，开始盯着手中的茶碗，开始没话找话：“那个……你最近工作忙吗？”

“有一点，”比起姜柠的拘谨，谢妄的眼神就大胆多了，他的视线在她沾水后越发水润的唇上停留一瞬，继续说，“但比起之前，要轻松一些。”

“是这样吗？”开始正常话题后，姜柠明显放松下来，开始询问她最关心的东西，“那我投资的抑制剂有进度了吗？”

她眼神里全是对抑制剂的渴望，就连收回去的视线这会儿也重新落到了他身上，并渴求的看着他，想要从他嘴里听到一个期望的回答。

他喜欢姜柠这样看着他的眼神，但也知道，这眼神并不是因为他。

心头又有些烦躁，他抿了抿唇，说：“改良抑制剂已经告一段落，之后实验室的方向便会倾斜在姜小姐关注的抑制剂上，不过产品从研发到临床试验再到上市，会经历一段很长的时间，姜小姐会觉得太慢吗？”

听到这里，姜柠忍不住问：“太慢？有多慢？”

谢妄：“快的话，一两年，慢的话四五年、五六年甚至十年都有可能。”

这确实有点慢，和姜柠的预期有些不太一样。

她忍不住有些担忧，一日见不到抑制剂，她一日都不安心。

这种不安如此明显，被一直观察着她的谢妄看在了眼里。

*****

上辈子，谢妄对姜家这位大小姐了解得并不深，这种在原本的他看来无足轻重的人物，他并不在意，因此，他也只知道姜柠在上辈子死于一场精神崩溃，却并不知道内情。

这辈子，在意识到姜柠的不同后，他对她的看法早就渐渐发生改变，这也令他对她的关注越发频繁。

虽然他不知道姜柠为什么死于精神崩溃，但想到她上辈子对顾临安那疯狂般的示爱，便能知道，她的结局必定与此有关。

顾临安这个人，他上辈子交过手，虽然败于他之手，但谢妄也知道顾临安并不是一个毫无缘由便置人于死地的人，上辈子的“姜柠”多半是做了什么后自食恶果……

但归根结底，全都是因为她对顾临安的爱而不得。

爱而不得……

想到这个词语，他双眸里面的黑沉浓得快要溢出来。

他一开始以为，初见时姜柠做出和上辈子完全不同的举动，主动点名他当这个未婚夫是因为知晓他后来的事情，想要利用他得到顾临安。

但他很快便发现，她和上辈子的不同。

上辈子的姜柠看着人的眼光始终是鄙夷中带着恶意，更不会落在一个谢家私生子身上。

即便她真的重生了，按照她上辈子的那些疯狂举动，恐怕第一个要报复的人就是顾临安那个偷偷藏起来的女友。

更何况，一个人的习惯、爱好、认知，即便努力掩饰也不可能完全改变，更不消说原来的姜柠恐怕没有这么好的演技。

她与她有着完全相同的脸，却仿佛拥有着不同的灵魂。

所以在谢妄的猜测中，她重生的概率不大，但很有可能是知道一点内情的……平行世界的她？亦或者完全是另外一个灵魂。

但此刻，姜柠眼中隐藏的恐惧和担忧又是如此明显，令他的猜测再一次摇摇欲坠。

难道她发生过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所以才极为想要抑制剂？

能让一个Omega如此想要抑制剂的原因……并不难猜。

想到这里，谢妄猛地握紧拳头，掌心的伤口还未痊愈，瞬间便传来一阵刺痛。

他那双眼睛里，暗沉越发浓郁，像是蛰伏的野兽，隐藏着内心突然爆发的愤怒和暴戾。

他看着姜柠不安的神色，张开口，小心试探道：“说起来……姜小姐应当不用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那为什么会对抑制剂这么关注，是以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姜柠本就对原身死亡时那痛不欲生的腺体破裂心有余悸，冷不丁被谢妄这么一问，本就想着这件事情的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脖颈。

在碰到自己脖子上贴得完完整整的抑制贴后，缓缓松了一口气。

她的反应被谢妄看在眼里，令他忍不住咬紧牙关，强行按下自己内心暴戾的破坏欲。

姜柠似乎没有感到自己动作的不妥，听见谢妄这么问，说：“……没有，我被哥哥和爸爸保护得这么好，怎么可能会发生意外，只是……”

她犹豫着，半真半假的说：“只是我知道现存的抑制剂对我的效果恐怕有限，我又不想被陌生的Alpha标记，所以便想要效果更好的。”

“而且……我之前做了一个梦。”

姜柠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要对反派诉说那些被她强行压制在心底的恐惧。

或许是……想要博得他的同情，令他加快一点抑制剂的进度？

她有些紧张的抿了抿唇，说：“我梦见，有很多Alpha咬了我的腺体，我很害怕，但逃不了，因为身体的原因像砧板上的鱼肉，最后，我在梦里精神崩……”

“不要说了。”

谢妄声音有些颤抖。

他想，姜柠是不是上辈子的姜柠已经不重要了，他现在的眼里只有她。

是梦也好，是别的灵魂也好，在听见她亲口说着自己的恐惧时，心脏传来的刺痛让他好像回到了少年时孤立无援，陷入泥沼之中的恐惧。

他在为了她的恐惧感到愤怒和心疼。

他竟然会为了一个Omega心疼。

这种疼痛，甚至超过了腺体被割裂的刺痛。

姜柠被他的话打断，面色有些发白，她强颜欢笑：“你也觉得太离谱了是吧？明明只是一个梦，为什么我要把那个梦当真……”

“不，”谢妄看着她，声音不由得放缓，像是怕把她吓到般开口，“你脸色不太好，那个梦对你影响很深，如果你很难受的话，不要勉强自己说出来。”

有些事情说出来和再一次剖开伤口没有什么两样。

那同样是一种伤害。

姜柠没想到会听见他这样说。

没有诧异，没有反驳，也没有不相信。

她突然觉得眼眶有些发热。

姜柠揉了揉眼睛，笑着说：“也没有很勉强，左右不过是一个梦而已，只是偶尔回想起来，会让我愈发担忧情热期和抑制剂的问题，所以听说你的实验方向后，会比较急切一点。”

谢妄的神色并没有因她的话而放松。

他想了想，看着她：“……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若是不想回答，也不要勉强。”

姜柠这会儿心情已经平复下来，把这件自己最害怕的事情说出去了她心里好像松快了许多。

她说：“你问。”

谢妄却说：“你还记得，在梦里伤害你的Alpha，都是谁吗？”

姜柠顿时想到她爸给她的相亲名单。

也不知道爸爸究竟是怎么选人的，一份相亲名单上面竟然有五六个都是熟悉的脸。

那几张脸化成灰她都认识。

但……姜柠皱眉，这辈子那些事情并没有发生，而原书中“姜柠”最后腺体被咬坏的剧情，她自己也并不是无辜的。

她下意识的感到，谢妄问出这个问题，并不是心血来潮，而是想要做些什么。

于是她摇摇头，说：“不记得了。”

谢妄眯了眯眼，他敏锐的感到姜柠在说谎。

但不能逼得太急了，她既然不愿意说，他也会慢慢查出来。

总归应该是她认识的人。

他若有所思的看着她，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像是狩猎的野兽，终于找到了可以倾泄所有暴戾的猎物。

不过都是些该死的Alpha。

她或许觉得这辈子没有发生的事情不用太执着于报复，于是只想约束自己，得到抑制剂。

但谢妄与她完全相反。

危险……就该掐灭源头，让它没有一丝一毫复苏的机会。

*

从施月真那里得到的设计图姜柠十分满意，谢妄好像对这些事情并不在意，只满腹心事的说全都由她处理，等施月真离开以后，他也跟着站起身。

姜柠很庆幸谢妄没有揪着之前的事情问，见他起身便以为他要辞行，于是跟着站起来：“要走了吗？”

谢妄今天过来不止是因为姜柠说要定制礼服，而是还有别的打算。

但他从未做过这种……讨好别人的举动，所以说话有些生硬。

“……姜小姐今天晚上有时间吗？”

“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看看。”

谢妄有些拘谨的邀请令姜柠有些意外，她说：“你想带我去哪里？”

两个小时后，谢妄驱车停在了一栋充满艺术性的建筑物门外。

他身上早就换了套西装，就连头发都稍微打理了一下，显得十分霸总。

谢妄下车，打开姜柠身侧的车门，冲着她伸出一只手：“听说这间拍卖会的东西还不错，所以想带你来看看。”

他回忆起自己询问林鑫“怎么才能回报一下别人对他的金钱付出”时，林鑫那瞠目结舌的样子，轻咳一声，倒显得有几分涩然，显然之前从来没有做出这样的事情，不熟练的说：“……不用帮我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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