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他和你一样

姜柠在姜砚深的护送下，到达谢家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

比他们更先到达的，是姜氏集团下的医疗队。

谢国栋最后的通话在一阵撞击中消失，谢妄的声音始终没有出现，但凭借对Alpha的了解，姜砚深几乎在第一时间便判断出谢妄此时应当陷入了混乱的精神状态。

在ABO世界里，“精神暴动”对于Alpha来说仍旧是医疗中难以攻克的难题，只会出现在极少的Alpha身上，而根据历年数据，出现同样问题的Alpha还都是等级很高的精英人士。

谢妄恰巧便是其中之一，再加上他那异于常人的经历，无一不加深了这一概率。

他的精神看似坚固如同堡垒，但在某些特定因素的影响下，堡垒也会出现裂缝，随后这裂缝还会被迅速扩大，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

拥有这一症状的Alpha，有百分之五十都会死在精神崩溃中，还有百分之二十会失去理智成为一个只会歇斯底里的疯子，仅仅只有其中的百分之五，能幸运的恢复理智，且大部分还是在Omega的帮助之下。

姜砚深和姜柠刚下车，医疗队的负责人王教授便忧心忡忡的走到两人身前，迅速道：“虽然目前情况还算能够控制，但谢先生恐怕……”

“究竟怎么回事？为什么谢妄突然就……”姜柠咬紧牙关，满脸焦急的追问。

王教授叹口气，说：“我们的人到的时候，谢先生还勉强维持着理智，他把谢国栋和李婉全都扔了出来，再拖出来奄奄一息的谢弈城，随后，自己一个人进入了谢家的安全屋，直到现在都没有出来。”

“根据现场留下的痕迹判断，应当是这些人为了得到谢先生的腺体，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瓶和谢先生匹配性极高的Omega信息素企图彻底控制住他。”

“谢先生没有屈服于信息素之下，但这信息素也确实让他精神出现了问题，他应当产生了很强烈的幻觉……”

“我想不明白他究竟是用什么样的毅力忍住了身体里的破坏欲，把那些罪魁祸首扔出来后，竟一个人走进了安全屋。”

“姜总，里面的场景太血腥了，谢先生应该是在被迫手术中爆发的，现在，那些企图私自动违禁手术的涉事人员已经全被控制住了，但……谢先生的情况还是不容乐观。”

“谁都无法保证打开安全室之后，会面对一个疯子，还是一个暴戾的疯子。”

易感期，加上Omega信息素，再加上并不美好的回忆，会对他造成什么影响，谁都不敢保证。

偏偏谢妄还是一个信息素等级极高，身体素质极强的Alpha。

姜柠听到这里，立马转身看着姜砚深：“哥……”

“不行，”姜砚深摇头，“你是我的妹妹，你比谁都重要，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有危险却不阻止。”

姜柠深吸一口气，光是听教授说谢妄的现状，她就已经有些受不了了。

她无法想象，谢妄究竟是怀着多大的痛苦做完这一切。

她只知道，要是连她都放弃了谢妄，他可能真的会疯的。

没人比她更清楚，那些事情在他心中的重量，沉甸甸的，几乎带走了他所有的快乐和幸福。

姜柠吸了吸鼻子，拉着姜砚深的衣摆，努力让自己眼眶不要那么红，哑着声音说：“如果我不去，他怎么办？”

“哥哥，我知道你关心我，你担心我，”姜柠认真的看着他，“但是我喜欢谢妄，很喜欢他，如果今天我不去救他，如果因为我没有救他导致他出了事……”

“我能心安理得的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快乐的活着吗？”

“不能的，我不能的，”姜柠上前一步，把自己埋进了姜砚深的怀中，他的怀抱十分温暖，能让她吸取一些力量，“哥……如果今天是我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你也会这样来救我的。”

姜砚深眼眶一红，俯身紧紧地拥抱住了姜柠，他最为喜爱的妹妹。

他说：“这能混为一谈吗？你是我的妹妹，就算要死我也要救你。”

“是啊哥，”姜柠轻笑一声，“我和哥哥想的一样，要是今天是哥哥出了事，就算我会死我也要救你。”

“哥哥，谢妄和你一样。”

姜柠把自己突然涌出来的眼泪蹭在了姜砚深的胸口上：“他的精神如此不稳定，能够对他有所引导的只有我，因为我是Omega，我和他早就建立了链接。”

“我要把他带出来，”姜柠小声说，“我保证不会出事。”

姜砚深红着眼睛咬着牙：“你拿什么给我保证！万一他疯了呢！你忘了他那些破事了！”

姜柠抬头看着他：“因为他说过，不会再伤害我。”

“我信他。”

姜砚深：“可我不信他！”

他深吸一口气，胸口不断起伏着，从姜柠的眼眸中看出了一丝坚定。

深知妹妹性格的他，妥协了，但又没妥协：“我可以让你进去，但你只有五分钟，还要拿着实时监控进去，要是有一点危险的苗头，我的人就会立刻冲进去，对谢妄注射精神类药剂。”

在谢妄如此特殊的情况下，注射精神类药剂无疑是加深他的精神崩溃，这也是教授等医疗团队的人直到现在都没有行动的原因之一，但姜砚深却顾不得那么多。

他深深看着她，咬着牙缓缓说：“……我不管他是生是死，我只要你安全。”

姜柠“嗯”了一声：“好，我都听哥哥的。”

*****

姜柠别好隐形摄像头，回头看了姜砚深一眼。

姜砚深脸色奇差无比，连带着周围人都不敢有太大的动静，生怕惹了这位总裁不快。

姜柠知道姜砚深心中的担忧，她冲着他哥笑了笑，挥了挥手，装做十分乐观的样子好叫哥哥不那么担心。

但真当她跨进谢家大门时，她却能够感受到胸口的心脏快速猛烈的跳动着。

她捏紧拳头，不过一会儿，便发现掌心全都是冷汗。

姜柠按照医疗队提供的消息，进了谢家大门之后便往里面走去，随后在客厅的一块地毯下发现了一处地下室的入口。

谢家人阴狠又胆大，他们想要进行手术的地点竟就在这地下室中。

姜柠深吸一口气，顺着下面的楼梯走了下去。

下去之后，便能看见一片混乱的遗留现场。

两张病床，旁边还有一应俱全的医疗设备，但此时全都十分凌乱的散落在地，隐隐的，周围还有淡淡血腥气。

姜柠心口有些发紧。

她越过这些东西，往更深处走去。

直到停在了一扇门前。

从下来开始，她便能闻到谢妄信息素的味道。

这些味道不像之前，总是缱绻又强势的缠绕着她，反倒透露出一种混乱暴戾的情绪，又隐隐的有一丝哀求。

像是在求救，也像是在自毁。

姜柠看着眼前的门，伸手敲了敲。

里面没有丝毫声音，就好像里面的人已经死去一般，寂静得可怕。

她再次敲了敲门，这一次，还试探性地说：“……谢妄。”

依旧没有回应。

姜柠有些着急。

谢家的安全屋她没有权限进去，下来的时候她因为心急，竟也没有询问姜砚深，导致她后知后觉的察觉，或许她哥正是因为知道她进不去，所以才放了她下来。

这个想法顿时让她越发焦急了。

她用力拍了拍门，这一次声音一瞬间高了许多：“谢妄！”

但里面的人还是没有回应。

姜柠心急如焚，她的目光闪过一丝决然，闭了闭眼睛后开始缓缓散发自己信息素的味道。

荔枝玫瑰味的信息素瞬间充斥了整个地下室，她学着谢妄，操控着这丝丝缕缕并不怎么听话的信息素缓缓挤进门缝之中。

安全屋的密闭性向来十分好，目的便是隔绝身在其中的AO信息素，把对周围人的影响降低到最低。

因此，姜柠的信息素进入得十分艰难。

就好比强行把自己塞进小了好几个尺码的衣服里似的。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勉强让自己的信息素挤进去了一小缕，她甚至并不确信自己做到了。

怎么办？

她现在还能怎么办？

明明只是一门之隔，却像是隔绝出了两个世界。

姜柠眼眶一红。

她好像……救不了任何人。

“哗啦”——

突然，金属相互碰撞传来的细碎声响微弱的响起。

姜柠一愣，侧过头把自己的耳朵贴在了门上，试图听得更加清楚一点。

“哗啦”——

这一次，除开金属的碰撞声之外，她还听见了沉重的脚步声。

一步一步，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停在了门后。

姜柠一颗心都收紧了，她握紧拳头，指甲划破掌心，传来的刺痛感让她强行镇定下来。

像是害怕惊走一只停在指尖的蝴蝶，她的声音压低了许多，再次开口：“……谢妄？”

“砰”的一声。

是肉体撞击在门上的沉闷声响。

她心下一惊，还未等她尝试开口让他开门。

门却突然从眼前打开。

迎面而来的，是强烈的属于谢妄的信息素，它们带着一种奔腾的炙热，劈头盖脸的往她全身笼罩而去。

她甚至能感觉到有什么绵软的柔滑的东西，迅速按在了她的腺体之上。

她和谢妄的信息素匹配本就很高，在这样狂热的，散发着求偶信息的气味之下，她整个人都变得不对劲起来。

第一时间，她甚至都没有看清谢妄的样子，便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像是被巨大的钩子钩住，被一股大力带着跌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砰”——

门在她身后关闭。

随即，熟悉又陌生的冰冷感从后颈处传来。

四周一片漆黑，放大了她除开视觉之外的所有感觉。

拥抱着她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她的背后，用一双手牢牢的限制住了她的行动，后背顿时传来一阵炽热。

那是谢妄发烫的体温。

他没有说话，但空气中浓烈的信息素，身后湿热的呼吸声，还有冰冷的金属感无一不在彰显着他强烈的存在感。

姜柠甚至还闻到了一丝极淡的血腥味。

她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抿了抿唇，开口时声音细如微尘：“……谢妄。”

“你还好吗？”

谢妄没有回答。

但紧紧抵在自己后颈的冰冷感，却让她再次回想起和谢妄在安全屋时那并不怎么美好但确实十分刺激的场景。

她意识到了什么，小心的伸出一只手，往脖子后面碰了碰。

冰冷的、类似于口枷的东西，正覆盖在他的脸上。

这是……Alpha专门用来限制自己不良行为的止咬器。

他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态，在那样的场景下还害怕伤害其他人，以至于不惜给自己再次套上Alpha口中戏称的“狗嘴套”？

她收回手，身后的人好像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但却又没有对她产生任何攻击性。

甚至算得上温和的抱着她，令她胆子稍微大了一些。

她缓缓转身，谢妄抱得她太紧了，以至于不过一个转身的动作，她竟能明显的感觉到身后那人胸前的轮廓。

太紧了，也太炙热。

不过是一个转身，便让她出了不少汗。

她抬头，因为距离够近，她总算看清楚了一些谢妄的样子。

他那双眼睛有些失焦，戴着止咬器的脸上，还有一些细小的伤口。

姜柠缓缓的伸出手，捧住了他的脸。

止咬器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凉。

她手上微微用了点力，失神的眼睛落在她脸上，瞳孔微微收缩了一瞬，又恢复了暗淡。

姜柠看着他，说：“……谢妄。”

谢妄不言不语，他偏过头，避开了她的视线，却试图用舌尖丈量她掌心的纹路。

当然，戴着止咬器的他并不能轻易做到这件事。

他眉头紧皱，此时全都凭借着自己的本能在行动，于是一把抓住了姜柠的手腕，把她的整个手掌都往自己嘴上按。

他太用力了，姜柠忍不住轻呼一声。

谢妄手上一顿。

那双失神的眼睛涣散的看着她的掌心。

“……不能、不能受伤。”

“她会害怕……”

“好闻的、会消失……”

“她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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