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归途、疗伤

确认后方再无追兵，凌玥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疲惫和身体各处的疼痛全部涌之上来。

她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感受着车身颠簸带来的震动。肾上腺素退去后，左臂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那是被流弹擦过的伤口，之前精神高度紧张没太在意，此刻却鲜明地昭示着存在。额角也在隐隐作痛，估计是之前躲避子弹时撞到了什么地方。

战戈专注地开着车，但余光始终留意着凌玥的状况。他闻到了空气中那丝极其淡薄、却无法忽视的血腥味，来自凌玥的方向。他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起，灰蒙蒙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焦躁。

“停车。”凌玥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战戈立刻踩下刹车，越野车在荒芜的公路上滑行一段后停稳。

“怎么了？”他转过头，目光迅速扫过凌玥全身，最终定格在她用手按着的左臂上。

“小伤，处理一下，不然感染了麻烦。”凌玥示意他不用紧张，从后座拽过医疗包。她尝试用一只手去打开包扣，却因为手臂疼痛和脱力显得有些笨拙。

战戈见状，立刻探过身，大手一伸，轻易地打开了医疗包，然后不由分说地从她手里拿过消毒水和纱布。他看着凌玥，眼神固执，意思很明显——他来。

凌玥看着他那一脸“这活儿归我干”的认真表情，无奈地笑了笑，没有拒绝。她放松身体，靠在椅背上，将受伤的左臂伸了过去：“轻点啊，我可没你那么皮糙肉厚。”

战戈的动作顿了一下，似乎在想“皮糙肉厚”是什么意思，然后低下头，开始小心翼翼地处理伤口。

他的手掌很大，手指粗壮，布满了厚厚的老茧和细小的伤疤，看上去完全是为破坏而生。但此刻，他用这双“凶器”般的手拿着棉签蘸取消毒水，动作却异常地轻柔，甚至带着点笨拙的谨慎。冰凉的消毒水触碰到伤口，凌玥忍不住轻轻“嘶”了一声。

战戈立刻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抬头紧张地看着她，灰眸里满是“弄疼你了？”的询问。

“没事，继续。”凌玥摇摇头，“这点疼算什么。”

战戈这才继续，动作更加轻缓。他仔细地清理着伤口周围的污迹和凝固的血痂，然后用纱布小心地包扎起来。虽然他打的结歪歪扭扭，像个难看的蝴蝶结，但包扎得还算结实。

处理完手臂的伤，战戈的目光又落在凌玥额角那块不太明显的淤青上。他伸出食指，极其轻缓地碰了碰。

“这里也疼？”

他的指尖带着滚烫的温度，触碰在微凉的皮肤上，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凌玥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头：“没事，撞了一下而已，过两天就好了。”

战戈却不依不饶，他凑近了些，温热的呼吸拂过凌玥的额发和脸颊。在清晨朦胧的光线下，他仔细端详着那块淤青，仿佛那是什么了不得的重伤。他那专注的眼神，近在咫尺的英俊面孔，以及身上混合着硝烟、汗水和淡淡血腥味的雄性气息，形成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和……诱惑力。

凌玥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车厢内狭小的空间使得这种距离显得过于亲密。她能清晰地看到他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的阴影，和他微微滚动的喉结。

“真没事了……”凌玥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柔软。

战戈似乎确认了淤青确实不严重，这才稍微退开一点，但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脸上。他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色和疲惫的神情，忽然伸出手，用指腹轻轻擦过她的脸颊，抹去不知何时沾上的一点灰尘。

这个动作自然而亲昵，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

凌玥身体微微一僵，却没有躲开。经历了一场生死逃亡，此刻这点温存的触碰，竟让她生出一种奇异的贪恋。

“好了，”她抓住他那只还想继续“检查”的大手，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伤处理完了，赶紧回去。‘家里’的肉还等着你呢。”

提到“肉”，战戈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眼神亮了一下，乖乖坐回驾驶座，重新发动了汽车。

回程的路显得平静了许多。凌玥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荒凉景象，脑子里却开始整理这次侦察获得的情报。

毒蝎与火蛇帮有联系，并且即将进行一笔关于“新家伙”的交易。这意味着两个邪恶势力可能进一步勾结，对基地的威胁急剧上升。掠食者窝的位置、大致人数和武器装备情况也已经摸清。最重要的是，那些被关押的幸存者……

必须尽快将情报带回基地。王队会有什么反应？基地高层会决定主动出击，还是加强防御？

凌玥感觉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她看了一眼身边专注开车的战戈，他依旧纯粹，只知道执行命令和守护她，仿佛外界的纷争都与他无关。这份纯粹，在末世中显得如此珍贵，却也让她忍不住想去保护。

当“钢铁堡垒”那肃杀的轮廓再次出现在地平线上时，天色已经大亮。守门的士兵显然已经接到了他们返回的消息，检查过程比之前更加迅速，只是看向他们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敬畏和……复杂。

直接将车开到内城指挥中心楼下，王队已经等在那里。看到越野车上新增的弹痕和凌玥手臂上显眼的包扎，他疤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快步迎了上来。

“情况怎么样？”王队的语气带着一丝急切。

凌玥深吸一口气，将侦察到的情况，包括掠食者巢穴位置、人数、毒蝎与火蛇帮的交易计划，以及那些被关押的幸存者，简明扼要地汇报了一遍，略去了最后惊险的突围细节。

王队越听，脸色越是凝重。听到“火蛇帮”和“新家伙交易”时，他眼中更是闪过一丝骇然。

“消息可靠吗？”他沉声问。

“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凌玥肯定道。

王队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这惊人的情报，随即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辛苦你们了！这次立了大功！五百贡献点会立刻划到你们账上。你们先回去好好休息，这件事，我需要立刻向上面汇报。”

他看了一眼凌玥手臂的伤：“伤势不要紧吧？需要去医疗站看看吗？”

“不用，小伤，已经处理过了。”凌玥淡淡拒绝。她不想再去人多眼杂的医疗站。

“那就好，那就好。”王队点点头，没有强求，只是目光在战戈身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深处，忌惮与利用交织，复杂难明。

回到那间作为“家”的仓库，关上厚重的铁门，隔绝了外界的视线。凌玥终于彻底放松下来，疲惫感如同山崩海啸般将她淹没。她甚至懒得走到床边，直接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了。

战戈将背着的金属长棍“哐当”一声靠在墙边，然后走到凌玥面前，蹲下身，看着她苍白的脸和紧闭的双眼，喉咙里发出担忧的轻哼。

凌玥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写满关心的脸，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事，就是累瘫了。让我歇会儿……”

战戈却不说话，直接伸出双臂，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喂！”凌玥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

战戈抱着她，步伐稳健地走到床边，轻轻将她放在那张硬邦邦的床铺上。然后，他拉过被子，仔细地给她盖好，动作依旧带着那种笨拙的温柔。

做完这一切，他并没有离开，而是拉过房间里唯一那把椅子，坐在床边，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她，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石像。

凌玥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那点因为疲惫和伤口带来的烦躁悄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暖洋洋的、安心的感觉。

“傻子……”她低声嘟囔了一句，闭上眼睛，放任自己被睡意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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