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谢世子,你的伤…
陆昭宁扶着谢临渊往拴马处走,晚风掀起他染血的衣袍角,露出底下隐约渗红的伤口。
她望着那匹高大的马,脊背不由得泛起一阵熟悉的酸麻--
骑马,真的很痛苦。
来时的颠簸几乎要散了她的骨架,此刻再看谢临渊苍白的脸色,更怕这一路颠簸会挣裂他的伤口。
“我扶你上马。”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日低哑几分,却带着不容分说的力度。
是陆昭宁许久没听过的,谢世子的清冷。
“你的伤……”
“无妨。”
谢临渊抽出腰间折扇,扇骨轻转间,利落地割开肩头衣袍,狰狞的伤口正缓缓渗着血珠。
他随手扯下截干净些的布条,单手草草缠了几圈,打结时动作太急,牵扯到伤口,喉间溢出声极轻的闷哼,却被他硬生生压了下去。
陆昭宁站在一旁看着,风卷着血腥味扑进鼻腔。
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胸口的《救赎经》仍像浸在冰水里,那股子苦闷郁得人发慌。
而那道符纸明明已经随着刚才那个“黑影”的消失而消散,可功德点却是一点都没长。
悲泣感,越发地重。
这种怪异的滞涩感,上马后愈发浓重,像被一张无形的网缠紧了心口。
谢临渊的气息就在身后,带着淡淡的血腥气。他的嗓音比先前更哑:
“时辰不早了,我们快些回去,可好?”
“好。”陆昭宁应声,指尖却悄悄攥紧了衣襟。
“坐稳了。”
话音未落,马鞭已扬得脆响。
骏马猛地蹿了出去,陆昭宁猝不及防,惊呼被风咽回喉咙,只能死死抓住身前的鞍鞯。
疾风割得脸颊生疼,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连带着《救赎经》的闷胀感都被放大了数倍。
“谢临渊,你的伤……”
她忍不住回头,就算她的祝由术暂时止了血,这般剧烈的颠簸,也只会让伤口裂得更狠。
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随即缰绳被猛地勒紧,马速骤然放缓,连带着那股疾风怒号都温顺了许多。
“是我疏忽了,”他的声音隔着风声传来,带着几分歉意,“陆二小姐不善马术,这么快的速度,是受不住的。”
陆昭宁的脸颊被风刮得又热又麻,这话听在耳中,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半个时辰后,马匹停在傅太医府门前,刚落地,就见府前灯火晃动,京兆府的人正忙忙碌碌。
陈思明背对着他们,正对着老仵作低声交代,语气里带着掩不住的惊慌,偏又要端着严肃:
“记清楚了,今日这验尸格目上,只能写‘意外身故’四个字,其他的,半个多余的字都不许有!”
“下官省得。”
老仵作佝偻着背应下,手里的验尸刀还在滴着水。
陈思明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他虽不算顶顶精明,却也看得出齐鸣尸身上的蹊跷。
那手腕脚踝处的勒痕明明历历在目,哪里是什么意外?
而且,又有肃清司的人在,这里头的门道,可不是他该去揣度的。
更何况,齐鸣本就是罪臣之后,死了也不过像碾死只蝼蚁,谁会真的追究?
正想着,一声马嘶陡然在身后响起,马蹄踏在石板上的声音正好拦在他去路前。
陈思明一愣,转头就要发作:“哪里来的小…………”
话音卡在喉咙里,他看清马上人的衣袍一角,脸色“唰”地白了,当即转了话头:
“哎呀,小风吹的人真凉快啊,世子真是好性子,大半夜出去……策马?”
说话时,他头埋得很低,几乎要抵到胸口,连眼皮都不敢抬一下,生怕抬头就撞见什么不该看的,平白惹祸上身。
等谢临渊和陆昭宁走进去,陈思明如释重负,拍着胸脯呼出口气。
待谢临渊与陆昭宁的身影消失在府门后,陈思明才猛地直起腰。
“呼--”他长长吁出一口浊气,后背的官服早已被冷汗浸得发黏。
他瞥了眼地上盖着白布的担架,又看了眼傅太医府紧闭的大门,只觉得这夜里的风突然就变得刺骨起来,忙不迭挥手:
“快走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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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临渊步伐平稳地往前走着,玄色衣袍垂落如墨,芝兰玉树般的模样与往日别无二致。
陆昭宁的目光却像钉在了他的肩头,一瞬也未曾移开。
“小姐!”
院角传来春柳的声音,她提着灯笼快步跑过来,见陆昭宁衣衫发饰都还算齐整,悬着的心才落了一半,忙屈膝行礼。
“春柳,去请傅医女过来。”陆昭宁的视线没离开谢临渊的伤处,“让她来给谢世子疗伤。”
春柳刚应了声“是”,正要转身,就被一道清冷的声音叫住。
“不必了。”
春柳脚步一顿。
抬头瞥见他唇边紧抿的线条,还有那虽苍白却依旧带着压迫感的侧脸,吓得脖子一缩,下意识地望向自家小姐。
陆昭宁朝她轻轻点了点下巴,示意她照办。
春柳得了准信,福了福身,还是提着灯笼匆匆去了。
“让辛夷来看看,我才能放心。”
陆昭宁转回头,目光直直对上谢临渊,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执拗。
“你若是执意不肯,我明儿一早就去告诉祖母。”
谢临渊蹙眉,却又拿她没办法。
傅府内院一片寂静。
屋内,婴儿手臂粗的蜡烛立在铜制烛台上,火光摇曳,将墙上三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傅辛夷正俯身给谢临渊处理伤口。
褪去半边的玄色衣袍堆在臂弯,露出的脊背线条流畅而结实。
美中不足的是,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皮肉外翻着,混着干涸的血痂,连带着周围青紫的瘀痕,看得人头皮发麻。
“世子爷忍一忍,清创会有些痛。”
傅辛夷手持特制的薄刃刮刀,小心翼翼地刮去伤口周围的污物,动作轻缓却利落。
陆昭宁光是看着都一阵头皮发麻。
谢临渊却自始至终没发一声,连眉头都没蹙一下,唯有额角渗出的细密冷汗,和愈发苍白如纸的脸色。
陆昭宁更自责了。
她用“望气术”扫了一眼,确定谢临渊身上没有被多余的邪气入侵,放心了许多。
目光无意间扫过他手边的墨玉骨扇,扇骨衔接处,一点极淡的黑气正若有若无地萦绕着,像附骨之疽。
“这扇子上还沾着邪气,我帮你净化掉吧。”她伸手想去拿。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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