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北风烈
“好香啊!”官署校场,乌维这嗅觉灵敏的家伙,也耸动着大鼻子,脑袋下意识地转动方位。
结果,屁股上却挨了秦猛一脚。
“给我狠狠脸,你们是亲卫队,是全军的表率……”
时近正午,天色却沉得像压了层铅,连一丝阳光都透不出来,风雪却掩不住男人低沉的吼声。
细碎的雪花转眼又给小校场铺了层薄薄的白霜。
秦猛没有在官署里歇着,正身穿铁甲,面色冷峻地站在小校场中央,亲自督导亲兵队训练。
这支五十人的卫队,是他这段时间从军中精心筛选的精锐,个个身强体壮、眼神锐利。
此刻除了十来个围在他身边学招的,其余三十多人都整齐列成四排,在雪地里笔挺站着军姿。
他们双手贴在裤缝,脊背绷得像拉满的弓,哪怕雪花落满肩头、渗进衣领,也依旧纹丝不动。
秦猛正手把手教导他们练习“黑龙十八手”。
这套搏杀技巧讲究快、准、狠,是后世禁学的杀招,专击致命要害,是近身格斗的利器。
他握着王良的手腕,调整其出拳角度。
“出拳要沉肩送胯,力从腰发,不然打在铁甲上跟挠痒似的。”
亲兵刚按他的指点打出一拳,拳风带起雪粒,秦猛满意点头,准备纠正下一人,鼻尖却突然微微耸动。
凛冽的北风里,竟掺了丝极淡却格外勾人的酒香,混着雪气飘过来,不仔细闻几乎察觉不到。
“好香啊!是酒…酒的味道!”
旁边的乌维再次抽了抽鼻子,粗声发出惊呼。还矫健地向旁边一跳,生怕秦猛又飞了一脚。
这个靠嗅觉在山林里捕猎的山蛮人,鼻子比猎犬还灵,此刻正探头探脑地往风吹来的方向望,眼里满是好奇。
秦猛当即停下教导,抬手示意亲兵队继续自行操练。转头望向酿酒工坊的方向,眼里多了几分疑惑。
此前因堡寨粮食储备充足,秦猛便与老保长等人商议,让几位酿酒师招收学徒,成立酿酒作坊。
既能酿制、研发新酒,也能为军寨增添一笔稳定财源。
只是作坊成立几天就出成果了?
“成了,成了!大人,成了!”
就在秦猛思索间,一道兴奋的呼喊从木工坊方向传来,伴着急促的脚步声,似有人飞奔而来。
秦猛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粗布袄、脸上沾着木屑的身影边跑边呼喊,正是木匠大师鲁明。
“成了?”秦猛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蒸馏装置做出来了,脸上瞬间露喜,快步迎上前:
“鲁师傅,可是蒸馏器做好了?”
“可不是嘛!”鲁明跑到近前,喘着粗气却难掩激动,抹了把额头的汗:“装置上午刚装好,试了一坛原酒,刚出酒就闻着香味,我赶紧来请您去见证!”
“好!”秦猛转头吩咐王良督导训练,不可偷懒。
说完,他便跟鲁明往木工坊走。
刚出官署,就听见身后有细碎脚步声。秦猛回头一看,竟是秦小芸正拉着王艳悄悄跟上来。
秦小芸扎着双丫髻,脸蛋冻得通红,睁着大眼睛笑:“哥,我们也想去看新酒,不会添麻烦的。”
秦猛无奈摇头,没拦着,只嘱咐她们跟紧点,别在工坊乱碰东西。
鲁明在前领路,越说越激动:“这蒸馏器可费了劲!木匠坊设计木桶,李师傅亲自打造铜管,杨皮匠做密封瓦圈,七八天没歇着。”
“一开始总失败——要么密封不严,要么冷却不够出浑酒,多亏您说的‘鱼胶圈密封’‘冷水循环冷却’,才慢慢摸透门道,昨晚终于调试好!”
鲁明满眼敬佩:“没您点拨,我们哪想得出这法子!”
秦猛笑着摆手:“师傅别谦虚,是你们手艺好,换了别人,有法子也做不出这么规整的器具。”
说话间已到木工坊后院,刚拐过墙角,一股更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混着暖意驱散了寒意。
后院围了几个工匠,李铁匠也来了,学徒们探头探脑看灶台。见秦猛来,立刻纷纷让开。
灶台上,稳稳放着半人高的木桶,顶端钻孔接了弯曲铜管,铜管另一端对准空酒坛,外面还套着装冷水的木槽,学徒正往槽里加冰块。
——这套简陋装置,正是他画的蒸馏器雏形。
“大人,这就是蒸馏器,刚加了三十坛原酒,火刚点没多久。”鲁明指着木桶,语气满是期待。
秦猛围着器具查了一圈,摸木桶缝隙,鱼胶圈填得紧实,没漏气;看铜管接口也密封严实。
他点头:“做得不错,细节到位,开始吧。”
鲁明立刻招呼工匠各司其职:两个学徒添柴保火势,老匠人盯蒸汽变化,还有人备着空酒坛换。
柴火点燃,橘红火焰舔舐木桶底,不多时木桶壁发烫,铜管冒出缕缕白汽,遇冷凝结成液体。
火势渐旺,蒸汽变多,酒香越发浓郁,在场人都忍不住咽口水。
秦猛突然开口:“这刚开始流的酒为头酒,味醇而最烈,喝多了伤身子,需要烫热了再饮。”
之后,他又说了中酒和尾酒的特性。
差别就在于头酒含甲醇,尾酒杂质多,口感略差。而中间那段流出来的酒水才是最上品。
鲁明连忙应下,让学徒牢牢记住。
又等一刻钟,蒸汽稳定绵密,学徒把空酒坛挪到铜管下。
很快,清澈酒液像细线般流出,滴入坛中,毫无杂质,和浑浊的米酒,老酒等截然不同。
“这酒真清!”刚闻讯赶来的张富贵忍不住感叹。
李山凑上前抽鼻子:“香味比城寨上最好的稻花酒还浓,闻着就醉了!”
袁飞、徐强纷纷点头。
秦小芸和王艳也踮脚张望,小声议论酒的颜色。
酒液很快积了小半坛。
鲁明快步走到秦猛身边,声音发颤:“大人,这……这是成了?我们真做出新酒了?”
“嗯,成了。”秦猛看着酒液笑:“不过装置还简陋,以后得改进,如木桶换铁桶,受热匀,冷却槽做大些出酒快。但眼下能酿出蒸馏酒,已是突破。”
鲁明重重点头,眼里满是欣喜。
第一坛酒接满,秦猛抱起温热的酒坛,取来两个粗瓷碗,倒了小半碗,递给鲁明和李根生。
“两位师傅辛苦,尝尝味道。”
李根生仰头猛喝一大口,酒液入喉,强劲冲劲让他剧烈咳嗽,脸涨通红:“咳……这酒好烈!”
鲁明抿了小口,虽也被呛到,却品出了回甘。
“老李,慢些喝,有甜味!”
李根生依言慢饮,越喝越赞:“甘甜清洌,入腹暖乎乎的,比城里的‘状元红’还好喝!”
鲁明也点头:“有这蒸馏法,咱们的酒不愁卖,军寨又多了财源!”
“大人,我们也想尝!”张富贵、李山等人纷纷请求。
一旁的乌维急得伸手去抱酒坛,秦猛眼疾手快,一把拽住:“这酒烈,你这么喝不怕醉死?”
乌维挠头憨笑,只盯着酒坛。
“人人都有份!”秦猛让学徒抱来碗,亲自倒酒。众人或慢品或浅尝,喝完都赞不绝口。
有人夸酒劲足、暖身,有人夸味醇有回甘。
见众人反应热烈,秦猛拍板:“鲁师傅,木工坊多做几套蒸馏器,再组个改良小组,你和李叔牵头优化,不单是这个,也涉及武器。
晚点我跟老保长商议,把蒸馏酒并入酿酒工坊,招学徒规模化生产,以后运到其他州府去卖。”
“大人放心。”鲁明和李根生连忙应下,干劲十足。
酒的品质定了,众人开始议酒名。
张富贵说:“在南河边上酿的,叫‘南河酒’吧!”
李山反驳:“酒香飘十里,叫‘十里香’才对!”
李根生接话:“冬天喝暖身,叫‘暖身酒’如何?”
鲁明琢磨:“新法子酿的,叫‘新酿’也不错!”
秦猛却都不满意:“南河酒”普通,“十里香”缺硬朗,“暖身酒”不大气,“新酿”没特色。
他走到院门口,望着边疆雪景:北风卷雪,远山覆白,瞭望塔立在寒风中,心中有了主意。
“咱们守边疆、抗鞑子,这酒得有边疆骨气。”秦猛转身对众人说:“就叫‘北风烈酒’,合这呼啸的北风,也藏着守土的心思,你们觉得如何?”
话音落,众人先是一愣,随即拍手叫好。
“‘北风烈酒’!够劲!有军寨气势。”李山第一个鼓掌。
张富贵也点头:“贴合边疆,还显酒烈,寓意好!”
鲁明、李根生纷纷赞同。
秦小芸也拍着小手:“哥,这名字比‘暖身酒’好听多了!”
秦猛看着众人认可的模样,心头感慨。
“北风烈酒”是酒名,也是军寨志气,往后这酒香,会伴着军寨旗帜,在北风边疆扎下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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