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昆都仑到来
城门楼上，看着这一门门又粗又大又黑的炮筒，豪斯曼目瞪口呆。
而王一接下来的话，则更让他心惊。
“其实这些只是一部分，我们在右岛上已经建造了火炮工厂，你们手里那点大炮对我们来说是可有可无。”
“甚至，就成本而言，我们自己做的还便宜点，但想到既然已经签订了契约，所以我们才勉为其难想要将先前定下的二百门大炮收下的。”
“只可惜，反倒是你们自己把合约撕毁了，那正好，那些大炮你们就带回去吧，反正也坏不了。”
看着一脸轻松的王一，豪斯曼一阵语塞，原以为可以趁着双方交战的机会，大赚一笔。
可人家根本不缺自己这点货，而且女真部的生意又做不成。
就在这时，朱五四快步走了过来：“将军！”
他并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看了看一旁的豪斯曼。
王一无所谓道：“没事，这位是豪斯曼先生，咱们城主大人的老朋友，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是！”朱五四点头道：“将军，右岛的炮运到了，直接往城墙上抬吗？”
左右看了看，王一道：“抬吧，位置和原有的大炮错开。”
“是！”朱五四应声，随后对着手下几个士兵道：“把新来的大炮全都抬上来！”
很快，几个士兵便将一门大炮抬了上来。
豪斯曼好奇的上前看了两眼，当看到大炮尾部那可开关的炮管时，他惊讶道：“这种大炮可以从尾部装药发射？”
王一笑道：“是的，前装火炮虽然威力大，但装填速度太慢，这种后装炮，虽然射程近了些，但有城墙在也够用，而且射速会很快！”
不一会功夫，三十多门后装滑膛炮便也抬上了城楼。
这些大炮和先前的前装炮错开了位置后，如今的城楼上已经是炮满为患，再没法增加了。
看了看城墙上的大炮，再眺望了一下龙川江港口那战旗林立的舰船，豪斯曼不自觉的咽了口吐沫。
此时的他已经明白，自己这次是敲诈错人了。
只是就此低头他仍有些不甘心，于是，他装模作样的摸了摸那大炮的炮身，然后道：“王一将军，城楼上的大炮数量不少，就是不知威力如何？射程如何？质量如何？”
好小子，就知道你会这么问。
王一也不废话，直接对朱五四摆手道：“所有火炮试射三轮，兵士们也要用火枪向城下射击，模拟实战守城！”
“是！将军！”朱五四应声之后，随即对手下兵士们下令道：“所有人听令，试射火炮火枪，模拟实战守城！”
一声令下，原本还在城楼上安歇的兵士们瞬间抖擞精神开始准备装填火炮、火枪！
不一会功夫便已经准备完成。
当主炮手的令旗全部举起之后，朱五四也挥动自己手中大旗道：“放！”
轰轰轰……
连珠炮响，一颗颗火球从天而降直轰到了前方已经遍地弹痕的地面上。
三十余门前装炮，三十余门后装炮，二者泾渭分明。
前者射程普遍在一千步开外的距离，后者则只有两百余步，双方差距巨大。
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后装炮便已经再次装填完成。
随着又一轮炮响，前方的地面被轰的黑云弥漫，沙尘漫天。
如此迅猛的装填速度，着实将豪斯曼吓了一跳。
低头一看，只见那些士兵们在清洗了炮膛之后，并未像装填前装炮一样，先装火药，再压实，再装弹体，最后装引线。
而是直接将压好的药包填了进去，药包上有引线顺出来之后，装塞进炮弹后封门便可直接关闭。
随着引线点燃，紧接着，便又是一轮炮击。
这东西算是王一的灵感发明，虽说现在没有制式炮弹，但凭借后装炮的便利，用药包来代替本身的炮弹引信并没有什么技术难度。
当然，这只限于后装炮，前装炮由于要插入引线，所以还是得老老实实从前面装填火药。
第二轮射完之后，紧接着便是第三轮。
在此期间，没有一门大炮出现问题。
当第三轮射击结束，前装炮才装填完成，随着一轮炮轰，远处的地面上，又是一片火海。
如此密集的爆炸声，让豪斯曼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此时的他彻底服了，他这两百门大炮对王一真的是可有可无，爱卖不卖，不卖拉到。
很快，炮击结束，豪斯曼讪笑着对王一道：“将军，我现在已经真正了解您的实力了，咱们多的就不说了，还按着原来的价格把那批火炮交割了吧！”
王一这一番亮肌肉算是把豪斯曼给唬住了，老黄毛没敢再闹腾，乖乖的按着五百两银子的价格，将大炮给卸了下来。
只是苦了乌尔图。
打定心思摆烂之后，他除了喝酒就是睡觉，本来睡得好好的，王一突然让手下打那么多大炮，直接把他吓得从床上摔了下来。
他的手下们也吓得不轻，毕竟上次攻城时那惨烈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于是他们赶忙去查看情况，确定王一只是试射大炮后，乌尔图才放下心来。
但回头想想，他又觉不对。
这次是试射大炮，万一王一那小子不讲武德，带着大炮率军偷袭怎么办？
思来想去，乌尔图最终决定，兵退三十里，彻底和五龙口拉开距离。
五龙口内，豪斯曼把所有的大炮全都卸了下来，佟泰也按着合同上的价格把钱给了他。
看着几船的大炮，只换来几箱子的白银，豪斯曼欲哭无泪。
这趟船，他算是彻底白跑了。
似是看穿了乌尔图的心思，佟泰笑眯眯的上前道：“豪斯曼，这货也卸了，钱也拿了，怎么看你这模样，却像是死了爹似的。”
豪斯曼苦笑道：“我的朋友，这批货我真的是成本价给的你，根本不赚钱，这次我是白帮你的忙了！”
佟泰仰着脖子大笑了两声：“哈哈，咱们打交道这么久，我佟泰是什么样的人你还能不知道吗？”
“若真让你白跑一趟，我五龙口的生意，今后还做不做了？”
“来人，把货全都运过来，帮着豪斯曼兄弟装船吧！”
一听有货，豪斯曼顿时瞪大了眼睛：“咦，你们这不是在打仗嘛？怎么还有人往这里送货？”
佟泰神秘一笑，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道：“对了，二小那还有一笔暴利的生意，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做了！”
敢当海商的，没几个胆子小的，只要有利润一切都不是问题。
很快，豪斯曼便找到了王一。
见他过来，王一也开门见山道：“听说你的人去找那些蛮子谈过了，谈得怎么样？那些蛮子打不打算买你们的大炮？”
一开口便是如此尴尬的事，豪斯曼有些语塞。
王一倒是不在乎，他摆手道：“别装傻，也别找借口，你的船来到五龙口后，我的人便一直盯着呢，说难听点，就是你们的船员往海里撒尿我的人都数着数呢。”
“有什么说什么，咱们这笔生意如果能做成，比你跑一年船赚的还多。”
听到这话，豪斯曼也不在遮掩，随即把亨利叫了过来。
而亨利也把自己在蛮兵军营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当得知乌尔图迫切想要购买火炮后，王一随即将自己的计划说给了豪斯曼。
后者听完直皱眉头：“呃！这行吗？”
王一一拍桌子。
“嗨，又不用你下本钱，能做就做，不能做你们开船就走便是！”
“当然，如果做成了，能赚多少钱都是你的！”
“若不是找不到别人，这生意我才不让你干呢！”
摸了摸后脑勺，豪斯曼心中一横，说道：“干就干了，我这就让人去准备！”
……
八天之后，当昆都仑翻身下马，第一眼看到远处那座城池的时候，他心中已然明白，老四说的是对的。
并非是乌尔图无能，而是这五龙口的地形实在是太过要命，这种情况下，哪怕是老八他们过来，也定会撞得头破血流！
旁边，乌尔图、巴哈布、巴勒木都在一旁，甚至就连范思朝这个文人也一并过来了。
他们同样在审视着五龙口的地形，看看这山，看看这海，这些人心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两个——绝地！
“父汗，儿子无能，让您丢人了！”乌尔图主动上前认错，说话的时候，眼泪都差点流了出来。
昆都仑面沉似水，他问道：“城内的情况都打听清楚了吗？老十二是不是还活着？你和佟泰见过面了吗？”
此话一出，乌尔图瞬间傻眼，他见那王二小据城而守，并且坚壁清野，便直接攻的城，至于老十二、佟泰之类的，他才懒得管。
眼见乌尔图跪在地上冷汗直流，半晌不语，昆都仑的目光瞬间凌厉。
“哼，只知打仗的蠢货！”
言罢，昆都仑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交给了一旁的贴身卫兵道：“射进城里！”
卫兵策马离去。
这时，昆都仑那迫人的气势才稍加收敛，他又问道：“听说有些洋人要卖大炮给我们，他们人呢？”
听到这话，乌尔图赶忙抬起头道：“回父汗，还在海上，他们要我们拿现银购买，儿臣手头没那么多银子，所以……”
昆都仑脸上不见喜怒，他说：“告诉他们，把大炮送来，有多少，我要多少，银子不是问题。”
说完，昆都仑直接带着卫兵们离去。
等老爹走远之后，巴哈布赶忙上前将乌尔图搀扶起来：“大哥，非战之罪，父汗不会过多苛责的。”
感受着巴哈布手上的温度，乌尔图十分感动：“四弟，大哥征战这么多年，还没败这么惨过，他日若能攻下城池，定要将城内杀的鸡犬不留！”
这次巴哈布没回话，毕竟昆都仑是什么意思他还不太清楚，所以只是笑了笑道：“对了大哥，还是赶快去联系那些洋人吧，这次父汗可带了不少银子过来！”
闻言乌尔图也不敢怠慢，毕竟先前已经被骂过了，如果这事再办不好，恐怕就要挨巴掌了。
城楼上，看着这封用女真文写的书信，王一眉头微皱。
“你说，来的人身穿黄色棉甲？”
朱五四点头：“对！我亲眼看见的，是黄色棉甲，来人把书信射上来之后转身就走了！”
低头再看书信上的女真文，王一的嘴角不自觉的勾了起来。
看来这次他们是玩真的了。
“从今天开始，你吃住都在城上，不得离开半步，城楼上的士兵日夜守备，敢有懈怠者，军法从事！”
留下命令，王一立刻带着书信找到了佟泰。
后者接过书信一看，顿时脸色大变：“这是昆都仑的信！”
虽心中早有准备，但当听到这名字的时候，王一还是心头一跳。
终于要和这位东辽的掌控者碰面了吗。
深吸一口气，王一问道：“他写的什么？”
佟泰通读了一遍后，说道：“他问我为什么反叛，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原因，还问我他的十二子现在还活着吗？如果活着，看在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先把他十二子送出城！如果已经死了，也请把尸首交给他。”
“如果方便的话，三天后，他想在城下和我见一面。”
看完书信，佟泰的身子像是被抽空了一般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王一知道，他还是对反叛一事心怀愧疚。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佟泰算得上是个老好人。
但在这片乱世，老好人的结果，大多都是被那些恶人吃干抹净！
回头再看书信，王一也不得不佩服昆都仑的脑瓜子。
他料定自己不懂女真部的文字，所以才这样写，如此自己便只能找佟泰看。
这样，这书信便一定能让佟泰看到，而不会被自己截留。
看着两眼无神的佟泰，王一平静道：“岳父，如果当时咱们饮下了毒酒，您觉得，昆都仑会为了咱们杀了他的儿子吗？”
此话一出，佟泰涣散的眼神逐渐凝聚，最后甚至有了几分锐意。
是啊，自己不是故意要反的，是你儿子逼得，你活着我效忠你自然没什么问题。
可你死了之后，你儿子如何待我，你还能保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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