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人无完人
安抚好这些士兵，王一便回到了城主府。
战况江九儿等人已经听说了，所以她们的脸上并没有得胜后的喜悦。
“蛮兵至少掳掠了数万百姓关在军营之中，真要是这样拖下去，这几万人怕是一个都活不下来。”王一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神情即愤怒又无奈。
江九儿和佟泰听到后也觉得心中难受。
按着他们先前的布置，便是让这些百姓们绕着城墙走，等到了城墙两侧，那里留有可以进入城墙内部的通道。
到了那里，虽不能直接进城，但有了城墙保护，他们起码能保住一条命。
而蛮兵若是跟进去了，则会被守在城墙上的士兵用乱枪射杀。
只可惜，计划未能成功，那些绑缚在百姓身上的绳子成了他们逃跑的最大阻碍。
而且这些老弱妇孺本身也跑不快，短时间内根本跑不到城墙两侧。
这计划显然是行不通了，但要他们从蛮兵手中抢人，无异于是虎口拔牙！
沉思片刻，江九儿无奈道：“我是没什么办法，再说了，就算咱们冒险把这些人救下来，回头他们还会掳掠其他百姓前来攻城。”
“而且，救下来的这些人也难以安置，不管是五龙口还是太平城，都装不下。”
佟泰也觉这事棘手，他说：“二小，咱们若有余力，自当救人，可现在数万大军在城外虎视眈眈，咱们自身尚且难保，若是分兵救人中了埋伏，城中百姓奈何？”
“你可不要顾此失彼啊！”
王一无力的坐在了椅子上，此时的他也在犹豫。
要救这些人肯定是要出兵，而且还要动用自己的主力部队，这样做危险极大，几乎是九死一生。
可如果不出兵，任由这些人拿百姓当炮灰，王一心中似是总有一块大石堵在那里。
毕竟，他是个人，不是蛮子那般毫无人性的畜生。
思索良久，王一道：“传令，让韩老海派出舰船在海上监视蛮兵，若时机合适，可以抽空对着蛮兵方向开上几炮！”
江九儿眉头一挑，问道：“你想用水师吸引注意，再派精锐去冲阵？”
王一只说了一步，江九儿便将后续计划说了出来，显然，她也是想过各种办法的，只不过听她这口气，似乎并不支持。
一旁的佟泰也说道：“此法不行，那昆都仑身经百战，这点把戏瞒不过他，咱们城池距离蛮兵足有三十里，一旦被发现，必死无疑！”
看着二人的反对的样子，王一只能苦笑，他说：“我也知道如此，但不做点什么，总归心里过意不去！”
“先让韩老海开上几炮，救不救人先不说，起码也能吵吵他们睡觉不是！”
这下二人没话说了，毕竟蛮兵没有水师，韩老海只要不登陆就没有危险。
于是，军令便传到了韩老海这里。
韩老海，渔民出身，是德雷雅麾下的水师千户，也是个老滑头，让他执行这种任务再合适不过了。
另一边，灰头土脸的乌尔图也回到了军营。
经过几日调养，昆都仑的气色好了许多。
见大儿子耷拉着脑袋回来，他平静道：“又输了？”
一个又字让乌尔图顿时面红耳赤，但又想不出什么辩解的理由。
最终他也只能跪地道：“儿臣攻城不利，请父汗责罚！”
昆都仑并没有责罚，只是道：“起来说说吧，城头火力如何？”
乌尔图简单将战场情况说了一遍。
当听到城楼上至少有四五十门大炮，而且射速是寻常火炮的两倍之后，昆都仑的神情逐渐凝重了起来。
之前他打西辽的时候，城门楼上最多也就三十多门大炮，结果他们啃了几年都没啃下来。
现在，对方城门楼上竟有四五十门更加厉害的火炮，这可如何进攻？
目光转了转，昆都仑沉声对下面的众人道：“你们谁有攻城之法？”
之前还想着积极请战，积攒些声望的舒录此时也哑了火。
四五十门大炮，而且对方面对俘虏也丝毫没有留手的情况下，他就是去了也是送死。
作为正黄旗的实际掌控者，巴勒木也没吭声，他是昆都仑的人，只需要听从昆都仑的命令便是。
夺嫡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甚至他连押注那位皇子都没想过。
所以在昆都仑在的情况下，他通常都是一言不发，只是执行昆都仑的命令。
眼见周围无人说话，昆都仑的目光渐渐变得冰冷起来，他说：“我既然来了，这五龙口便一定要拿下！”
“无论打多久，无论死多少人！都要拿下！”
“从今天起，乌尔图、巴勒木、舒录、巴哈布，你们四个轮流督战攻城，我不管用什么办法，哪怕是磨，也要把城墙给我磨穿了！”
昆都仑声音不大，但落到四人耳朵里却如惊雷霹雳。
跟着老头子打了这么久的仗，老头子还从未下过这种命令！
无论死多少人都要拿下！看来这次老头子是铁了心要啃下这五龙口了！
“是！”四人应声后抽身离去。
等出了营帐，巴哈布便赶忙对其他三人道：“几位哥哥，弟弟我不善兵仗，攻城一事，还要多多仰仗你们啊！”
巴哈布的事情，三人都知道，巴勒木和舒录倒是没说什么。
可乌尔图却一脸的不高兴，他说：“四弟，别这么说嘛，哥哥们打仗的本身也都是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你若是多上战场，兴许也不会比哥哥们差！”
乌尔图和巴哈布平日里倒也过得去，可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乌尔图损兵折将，心情正是不好的时候，属于得谁都想咬两口。
哪怕先前巴哈布曾下跪为其求情。
对于乌尔图恩将仇报的行为，巴哈布倒也不生气，他说：“几位哥哥，有些本事不是练出来的，所以我也想明白了，既然没本事打仗，我就主管几位哥哥的后勤事务。”
“而且，我麾下的镶红旗，也暂时分成三份，交给三位哥哥指挥！如此三位哥哥可还满意？”
此话一出，三人顿时脸色大变，尤其是乌尔图。
他手下正蓝旗损失巨大，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如果能吞并一部分镶红旗的兵丁，他便会实力大增。
想到这，他立刻换了一幅模样：“哎呀，四弟实在是太客气了！镶红旗乃是父汗交给你统领的，你再转交我们指挥，那怎么好意思啊！”
巴哈布知道乌尔图是故作姿态，他笑道：“既然没本事统兵，便交给有本事的来！”
“二位哥哥就不要推辞了！”
乌尔图闻言露出了一幅为难的样子，道：“好吧，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罢，乌尔图大笑着扬长而去。
一旁的舒录倒是没老大那般虚伪，他上前道：“老四，我这次只带了三千人，人手不多，你手下人分我一半，算是借的，打完了仗，我还你！”
说罢，舒录也转身离去。
最后便是巴勒木，他手握两黄旗两万精锐，根本看不起镶红旗的那些人。
所以便道：“四殿下你带的人也不多，分给大殿下和二殿下便是了，我不需要！”
“既然四殿下不善攻城，那这事便交给我们来做吧！您照顾好大汗便是！”
巴哈布对老头子的身边人也极为客气，他笑道：“哎，你是父汗的义子，年岁也比我长几岁，叫我四弟便是，何必叫什么殿下！”
巴勒木表情严肃，他说：“尊卑有序，您永远都是殿下！告辞！”
说罢，巴勒木也走了。
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巴哈布心中忐忑不安。
毫无疑问，交出兵权一事绝对是险棋，但不懂兵事的他，似乎也没别的选择。
真要是让他指挥攻城，恐怕几仗打下来，他手下也剩不了多少人。
与其如此，反倒不如将这事交给那三人。
至于后手，他也和范思朝商量过了。
如果昆都仑真的有心将大汗之位交给他，那巴勒木所统领的两黄旗肯定也是他的。
如果昆都仑不想将大汗之位交给他，只凭镶红旗，他也没办法在兵力上，和八皇子他们做斗争。
到时候，便是密谋和拉拢了。
长出一口气后，巴哈布大步离去。
而这时，一名士兵也将大帐外发生的一切汇报给了昆都仑。
当得知巴哈布将镶红旗的兵权交出去之后，昆都仑脸色微变：“老四真将兵权交出去了？”
“千真万确，现在镶红旗的人，已经分成了两半，一半入了大殿下军营，一半入了二殿下的军营！”
昆都仑摸着下巴道：“这孩子，倒是有胆色！”
“好了，我知道了，下去吧！”
士兵离去，房间内便只剩下昆都仑一人。
他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脑中在不停的思索着。
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攻不攻五龙口实在是件无所谓的事情。
他要做的是找到合适的继承人，如范思朝所言，现在的昆都仑最中意的继承人便是四儿子巴哈布。
其次便是老八鄂那海。
老四这孩子心机极深，很多时候连他这个当爹的也看不透，而且处理政务井井有条，时至今日，女真部大部分的政务都是他连同五位辅政大臣处理的。
老八虽然也能处理，但手段终究不如老四老辣。
而老四最大的问题便是不太会打仗，在这乱世之中不会打仗便是最大的缺点。
而刚才他之所以强硬下令，必须攻下五龙口便是想要趁着这个机会，逼迫老四一把，看看能否激发出他的潜能。
可这小子，根本不接招。
至于老八那边，他这次带兵出征，将政务的处理之权交给老八，也是对他的考验。
如果老八能连同五大辅政大臣，有条不紊的处理朝中所有事务，那他也会考虑将汗位传给老八。
但从这几日上京传来的消息看，老八此人处理政务的能力，确实是不如老四的。
“唉！果然是人无完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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