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农场

破旧的解放卡车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剧烈颠簸，卷起漫天黄尘。

何雨水紧紧抓着车厢板，透过篷布的缝隙向外望去。

眼前是一片荒芜的土地，依稀可见收割后留下的庄稼茬子，远处则是连绵的光秃秃的山丘。空气干冷，风像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同车还有几个和她一样从各地来的、神情默然的人，彼此间没有任何交流，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和车厢板哐当作响的声音。

卡车开了不知多久，终于在一个挂着“建平公社”木牌的院子前停了下来。

司机吆喝了一声，众人颤颤巍巍地提着行李下车。

公社院子里人来人往，大多穿着臃肿的棉袄，戴着狗皮帽子，看到他们这一车人，投来或好奇、或漠然、或带着几分审视的目光。

这时候，一名公社干部拿着名单出来点名，简单讲了几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改造思想”、“建设边疆”之类的话，语气还算平和，但透着公事公办的疏离。

然后，他们被分别交给了几个早已等候在此的生产单位来人。

很快喊到了何雨水的名字。“国营农场，何雨水！”干部喊到名字。

何雨水开始寻找来接她的人，这时，一个约莫五十岁上下的汉子走了过来，打量了一下何雨水，声音有些粗犷地问：“你就是四九城来的那个……何同志？”

“我是何雨水。”何雨水平静地回答。

“嗯，牛车在那边，你把行李放上去，一会人齐了就一起走。需要买东西，对面就是供销社，抓紧时间。咱农场离这儿还有十来里地。”汉子言简意赅，说完就转身走向牛车。

何雨水拎起行李跟上，将自己的东西放在车上，然后快步朝着供销社走去。

何雨水在供销社简单买了一些必需品便出来了，前后不过三分钟。

老汉看着何雨水如此快的速度，问道：“何同志，东西备齐了？”

“嗯，简单买了些。”何雨水将手上的袋子放在牛车上，然后从背包里（实际是空间里）摸出两盒带滤嘴的香烟，递给了老汉。

“大叔，这个是我来的时候长辈给的，我一个女同志也不吸烟，您辛苦了。”何雨水说着将烟递了过去。

老汉愣了一下，没想到何雨水会给他东西，本想拒绝，但对上她的目光，便默默收了起来，心里对何雨水的好感增添了几分。

就这样两人一边等人，一边闲聊。

这个时候，何雨水得知老汉叫李大山，是国营农场的场长兼支书。

时间又过去了十分钟，其他三人才陆续走过来，随后跟着李场长前往国营农场。

这十来里地走得格外漫长。脚下的土路冻得硬邦邦，硌得脚生疼。对于常年待在实验室的何雨水来说，这无疑是一次体能的考验。

终于，在天色擦黑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片较为规整的建筑群，比普通村庄显得更为整齐，但仍透着荒凉和简陋。低矮的土坯房和砖瓦房混杂，屋顶有的铺草、有的覆瓦，木栅栏围成的院子，堆放的柴火垛，偶尔传来的狗吠和鸡鸣。

场部有几间看起来稍好一些的砖瓦房，挂着“国营农场场部”和“民兵连”的牌子。李大山没带他们去场部，而是径直走向场区东头一栋孤零零的长条形土坯房。

房子看起来比普通民房要新一些，但也十分简陋。窗户不大，糊着报纸挡风。

李大山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干草、泥土、汗味和烟味的热气扑面而来。

屋里是一溜长长的土炕，炕上铺着旧的炕席，靠墙叠放着一些颜色不一的被褥。

炕上坐着、躺着三个年轻人，有男有女，看到李大山进来，都纷纷站了起来。

“李支书！”

“场长！”

李大山点点头，指了指何雨水几人，对屋里的人说：“这几位同志是新来的，以后就跟你们一块儿住这儿，一块儿劳动。小张，你是组长，给他们安排铺位。”

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比较沉稳的男青年连忙应道：“好的，支书。”

他转向何雨水四人，露出一个还算友好的笑容：“各位同志，我叫张建军。女生睡炕头这边吧，暖和点。男生睡那边。”他指了指位置。

何雨水看了看这个所谓的大通铺，条件比她想象的还要艰苦，但比起她路上听说的某些人要住的牛棚、仓房，似乎又好了不少。

至少，这里有炕，有屋顶，有一群看起来年纪相仿的同伴。

“谢谢。”何雨水率先轻声道谢，将自己的铺盖卷放到了指定的位置。

李大山又交代了几句“要遵守纪律”、“好好向贫下中农学习”、“明天一早跟着上工”之类的话，便转身离开了，留下何雨水四人面对一屋子好奇的目光。

接着就是大家的自我介绍。要说这七个人，每个人的背景都不简单。有科研人员，有留洋归来的学生，还有一位是大学教授。他们都是因为上面多多少少有些关系，和何雨水一样避免了被批斗，直接被下放劳动。

所以在介绍自己的时候，大家都是有所保留的。

就在她思绪纷乱，即将被疲惫拖入睡眠边缘时，一个久违的、冰冷而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再次在她脑海深处响起：

【检测到宿主生存环境发生剧烈变更…】

【开启生存模式】

【奖励宿主身体素质+10，力气+10，生存技能+10，狩猎技能+10，种地技能满级。农业知识满级。兽医技能满级。】

何雨水猛地睁开了眼睛，睡意全无。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

她缓缓地吸了一口冰冷而带着土腥味的空气，再缓缓吐出。

此时何雨水已经感觉到了身体在发热，这是身体在被改造。同时，大量的知识涌入脑海之中。

这里不再是研究所，但生存本身，就是一场需要运用所有智慧和能力的实验。

她重新闭上眼，这一次，呼吸变得平稳而深沉。

现在何雨水要做的就是劳动、劳动，尽可能不犯错误，尽可能等待。等这阵风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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